魏念一向膽子大,在一片靜默中,是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安安,你該不會生氣了吧?”</br> 安安搖了搖頭,道:“我沒生氣,是我讓你們問的。”</br> “那就好。”魏念立刻露出了一個笑臉。</br> 厲修齊則暗暗松了口氣,畢竟他也只是在揣測其他同學很可能會問的問題罷了。</br> 安安在組織了下措辭后,開口說道:“關于你們的問題,我的回答是……沒錯,我的家庭的確重組了,現在厲景琛就是我的爸爸,至于其它的,我沒有跟你們解釋的必要,也請你們不要過度聯想,不然我是會生氣的!”</br> 一頓過后,安安問道:“你們覺得這個回答怎么樣?有沒有氣勢?”</br> 厲修齊點點頭,道:“這個回答不錯呀,既滿足了他們的好奇心,又保留了你的一些隱私,我覺得同學們應該會滿意才是。”</br> 魏念跟著說道:“嗯嗯,我也覺得這樣回答就夠了,總之,你表現的越大方,那些污言穢語就會自動離你遠去!”</br> “真的嗎?”安安心想,如果真像厲修齊和魏念說的這樣,那還真是意外的簡單啊。</br> “真的啊!你要應付的不過是一群小屁孩罷了,他們懂什么?隨便糊弄幾句就是了!”魏念話到最后,多了幾分不屑。</br> 厲修齊則謹慎道:“也不能這么說,正因為他們是小孩子,所以更不懂得語言是可以傷人的,懷安要是處理不好的話,第二天謠言就要滿天飛了。”</br> “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魏念一錘定音道:“我們就以安安剛才的回答為主,隨機應變吧!”</br> 兩個男孩齊齊道:“好!”</br> ……</br> 很快的,便到了下午2點。</br> “該出門了。”厲景琛看了眼壁鐘后,對膩在陸晚晚身旁的安安道:“家長會3點舉行,我們還是不要提前出發的好。”</br> “嗯。”安安點了點頭后,轉而對陸晚晚說:“那媽咪,我去學校了哦,你們就在家等我把期中考試的成績拿回來,讓你們開心下吧!”</br> 陸晚晚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道:“好,媽咪等著你的好成績。”</br> 一頓過后,陸晚晚對厲景琛說:“路上小心,早點回來。”</br> 厲景琛溫聲道:“嗯,我帶他開完會就回來,如果他在學校闖禍的話,我再回來告訴你。”</br> 安安氣鼓鼓的反駁道:“我才沒闖禍呢!”</br> 厲景琛斜睨了他一眼:“沒聽到我說的是‘如果’嗎?”</br> “沒有如果!”安安自信道。</br> 他在老師眼里,可是最優秀的孩子!</br> 如果有誰能跟他比肩的話,也就只有修齊了!</br> “是嗎?”厲景琛挑了挑眉。</br> 對上他不以為意的眼神,安安沉不住氣道:“走走走,我們現在就去學校!你當著我們班主任的面問個清楚!”</br> 看著安安急不可耐的想要向厲景琛證明自己,陸晚晚忍不住在一旁偷笑了下。</br> 厲景琛忍俊不禁的跟她交換了個眼神后,直起身道:“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的陪你走一趟吧。”</br> “趕緊的!”安安迫不及待地拽住厲景琛的大手,將他往玄關的方向拖。</br> 此時的他,才終于有了一點小孩樣。</br> 厲景琛被小家伙拖著走,卻還施施然的回頭,對陸晚晚說:“晚晚,我們走了。”</br> 看著他們父子倆親密自然的身影,陸晚晚莞爾一笑。</br> 等他們出門后,陸晚晚才低下頭,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滿臉幸福道:“看來以后,你的很多事,有的是人會替你操心。”</br> 這話,被身邊正在收拾厲景琛喝過的茶盞的女傭聽到了,不由多了句嘴:“大少奶奶是指大少爺嗎?”</br> 陸晚晚溫和道:“不止,別忘了,還有安安這個哥哥呢。”</br> 女傭下意識的感慨道:“難怪別人都說,這最后一個出生的孩子,是最幸福的!”</br> “也不全是。”陸晚晚作為陸家最末的孩子,并沒有得到父母的寵愛,但她可以保證:“只要是我的孩子,不管是第幾胎,我都會給他們相等的愛。”</br> ……</br> 南開小學。</br> 車停下。</br> 前方司機的聲音傳來:“大少爺,小少爺的學校到了。”</br> 厲景琛看了眼腕表,見家長會還有二十來分鐘才開始,于是不急著下車,而是側眸,朝旁邊的小家伙看去:“知道待會兒,當著老師和同學們的面,叫我什么嗎?”</br> 安安撇了撇嘴后,說道:“知道啊,叫‘厲叔叔’。”</br> 厲景琛不滿的“嗯?”了聲。</br> 安安眨巴眨巴無辜的雙眼:“難道不是嗎?你跟我媽咪都還沒結婚,我不叫你厲叔叔,還能叫什么?”</br> 厲景琛瞇了瞇眼:“那么請你告訴我,一個和你不同姓氏的‘叔叔’,憑什么來參加你的家長會?”</br> “呃……”安安語塞了下。</br> 厲景琛諄諄善誘道:“我建議你換一個有說服力點的,別讓人笑話。”</br> 安安扭了扭小屁股后,輕聲問:“那要不,叫‘后爸’?”</br> 厲景琛微斂的眼簾中,掠過了一絲精光,他告訴自己耐心點,就快了:“把‘后’字去掉。”</br> “后”字去掉,那不就只剩一個“爸”了嗎?</br> 雖然安安內心深處已經承認了厲景琛是他的爸爸,但他只做好了偷偷叫的準備,至于當著厲景琛的面叫,總覺得怪難為情的。</br> 厲景琛叫他別別扭扭的,不禁開解道:“怎么,不是你自己在電話里對著傅星大吼,說厲景琛是你的爸爸,而傅朔是你的爹地嗎?這樣一來,你喊我爸,對傅朔來說,并不算背叛。”</br> “不是的!”安安已經很久沒有想過,自己把厲景琛當爸爸,是對傅朔的一種背叛了。</br> “那是什么?”厲景琛問。</br> “我也不知道,總之,你別逼我!今天你就先當我的后爸吧,就這么說定了!”</br> 語畢,安安猛地拉開車門,逃也似的下車了。</br> 前排的司機,透過內視鏡,窺了一眼厲景琛后,寬慰道:“大少爺,您別傷心,這…后爸也是爸嘛。”</br> 誰說他傷心了?</br> 他只是覺得,這個小子耍起小脾氣來的樣子,跟晚晚有點像而已。</br> 怎么以前他沒發現呢?</br> 在輕笑一聲后,厲景琛跟著下車了,對背對著他站著的安安說:“走了,帶我去你的班級簽名吧。”</br> “……嗯。”安安應了聲后,帶著厲景琛走進了學校。</br> 這年頭來給學生開家長會的,十有六七是媽媽,厲景琛的出現,無疑成了一道風景線,媽媽們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br> 安安見狀,忍不住道:“沒事長的那么招人干什么?”</br> 厲景琛垂眸,問他:“你嘀嘀咕咕說什么呢?”</br> 安安稚聲稚氣道:“我說,你可別看除了我媽咪之外的其她阿姨,不然小心我回家告訴媽咪。”</br> 厲景琛問:“我看了嗎?”</br> 安安公平道:“暫時沒有。”</br> 厲景琛微微一笑:“那就好。”</br> 父子倆一路說著話,就這么來到了二年一班。</br> “到了。”安安站定后,指了指擺放在班級外面的長桌,對厲景琛說:“那個……你得先在這里簽個名,才能進去,記得要簽在我名字的旁邊哦。”</br> 厲景琛放眼看去,只見長桌前坐著一名男老師和一名女老師,都是他沒見過的面孔。</br> 許是厲景琛的存在感太強,兩名在簽到處坐著的老師,立刻招呼道:“這位先生,請問您是傅懷安的……”</br> “我是他爸爸。”</br> “他是我后爸!”</br> 厲景琛和安安同一時間道。</br> 兩道聲音疊在一起,就像是在嘴邊放了個喇叭,產生了擴音的效果。</br> 這下,不僅是兩名老師,就連其他正在簽到的家長,都反射性的朝他們父子看來。</br> 對此,厲景琛一片從容。</br> 安安則先是臉皮一燙,再是放松下來。</br> 為什么這么說呢?</br> 一個被自己拼命捂了這么久的秘密,終于公之于眾了,這種感覺,就像拉滿了弦的箭終于射出去了,他可以不用再端著裝著,甚至還產生了一種“就這樣吧,隨便你們怎么說”的咸魚想法。</br> 這時,那名簽到處的男老師說道:“傅爸爸,那麻煩你過來簽個名吧。”</br> “嗯。”厲景琛走過去后,拿起桌上的圓珠筆,在簽名冊上找到安安的名字,接著在旁邊大筆一揮。</br> 厲景琛簽名的過程中,正對著他的那名男老師,還在興沖沖的說道:“對了傅爸爸,你兒子這次期中考試又考的很好,你待會兒能不能跟大家分享一下,你平時都是怎么教導孩子的?”</br> “啪嗒”一聲,厲景琛放下了圓珠筆,朝面前的男老師頷了下首后,便帶著安安進去了。</br> 男老師愉快道:“太好了,他同意了!”</br> 旁邊的女老師卻聲音一變:“喂,你快看!”</br> “看什么?”</br> “看他的名字!”女老師盯著簽名冊上的三個大字,瞳孔幽顫。</br> “他的名字怎么了?不就是傅朔嗎?”</br> 男老師隨意的低頭看去,雙眼驟然瞪大。</br> 這上面寫的根本不是傅朔的名字,而是厲、景、琛三個字!</br> 男老師驚恐的問:“他、他他他是厲景琛?!”</br> 女老師道:“我怎么知道?我這個學期才被調到這個學校,教這個班美術課的!倒是你,你不是老油條嗎?你怎么也不認識他?”</br> 男老師咽了咽口水:“我就一教體育的……平時課不被其他老師搶走已經很好了,哪有什么機會認識學生的家長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