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時沒想明白宋斐和陸閔行之間的關系,甚至覺得,陸閔行這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br> 但第六感提醒她,或許陸閔行接下來的話,會透露出她想要的一些信息。</br> 所以虞時并沒有否認,只是順著陸閔行道:“是又如何?”</br> 陸閔行眼眸微縮,眉頭下壓,唇角抿成一條直線。</br> 虞時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直到陸閔行再次開口:“就為了查瑟瑟的事?”</br> 虞時輕瞇了下眼。</br> 宋斐在查許瑟瑟的事?</br> 查什么?</br> 見虞時不說話,陸閔行擰起了眉頭:“告訴宋斐,不要再多管閑事了。”</br> 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忠告,又像是警告。</br> 虞時卻立刻反問:“為什么?”</br> 陸閔行不肯再說,只是定定的看著虞時,視線又若有若無的落在虞時脖頸上。</br> 虞時的衣領這會兒很凌亂,能隱約看到脖間有一些淺淡的紅印。雖然方才的暴戾已經過去,可陸閔行心頭還是有怒氣不可抑制的浮現出來。</br> 他凝目,語氣低沉:“虞時,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br> 話題突然轉換,虞時頓了一下,才微微一笑:“我知道。”</br> 陸閔行強壓下怒氣,緩緩說道:“既然知道,就要有點道德操守。”</br> 虞時再次微笑:“明白。”</br> “明白就和宋斐斷了聯系。”陸閔行話接的很快,語氣也有點沖。</br> 大概他自己也沒想到,嘴巴會比大腦要先行一步。</br> 但虞時并沒察覺到他的異樣,只是輕輕搖頭,淺笑道:“不行呢陸總。你也清楚,我兩這男女朋友關系荒唐又虛假,誰也不愛誰,無非就是互相利用而已。可你的目的達到了,我的還沒有呢!”</br> 陸閔行眉頭擰在了一起。</br> 他知道虞時口中的利用,是指在得知虞時成為他女朋友后,陸明珠用剪刀自殘并給虞時潑臟水一事。</br> 好像虞時和宋斐就是認定,自己選虞時做女朋友,是拿她來報復人一樣。</br> 陸閔行喉中干澀,卻怎么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好克制住情緒問道:“你的目的,不是已經達到了嗎?”</br> 虞時搖頭,聲音有些輕:“許瑟瑟不是我的目的,我受人所托,來找一個人。”</br> 陸閔行靜靜看著她,等她繼續往下說。</br> 虞時道:“她叫祝蕭,陸總應該很清楚她是誰吧?”</br> 這個名字從嘴里說出來時,虞時就一直在盯著陸閔行的眼睛。可她沒想到,眼前的男人很淡定,甚至淡定到情緒沒起一絲絲波瀾。</br> 他好像,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一樣。</br> 事實上,陸閔行也的確搖了頭:“我不認識。”</br> 他的神情平淡,眼里是偽裝不出來的平靜,虞時的心卻像是被抽了一下,忽然有些悶疼。</br> 她沒忍住拔高了聲音:“你怎么可能不認識?那些海外郵件一封一封的發給你,你卻視而不見,甚至把它們當作垃圾一樣處理掉。陸閔行,你是真的瞎了,還是在裝瞎?”</br> 見虞時有些激動,陸閔行往前走了兩步。</br> 只是剛抬起手,就見虞時瞬間后退,他又莫名停了下來。</br> 沒舒展多久的眉頭又擰在了一起,陸閔行的聲音雖然沉,卻帶了些不常見的耐心:“你說的郵件我知道,但我確實不認識祝蕭這個人。你……如果想找到她,我可以幫忙。”</br> 虞時忽然哽住。</br> 她死死盯著陸閔行,很久之后,才移開視線,聲音平靜道:“幫忙?好啊,那你去問問你父母。你不認識祝蕭,他們必然認識。”</br> 陸閔行皺著眉頭看虞時,心中有股怪異的感覺一閃而過。</br> 虞時卻沒再說什么,整理好衣服后,徑自拉開門走了出去。</br> 林遷正靠在外面墻上玩手機,聽到動靜抬起了頭。兩人對視一秒,虞時就頭也不回的離開。</br> 林遷覺得有些奇怪,挪到病房門口往里看,發現陸閔行正站在床邊沉思什么。</br> 他喊了一聲:“陸總?”</br> 陸閔行抬頭,皺了皺眉才問:“她走了?”</br> “走了。”林遷進入病房,看著陸閔行額角的傷痕說道,“您今天就不去公司了吧?”</br> 原來多帥氣一張臉啊?</br> 現在青青腫腫的,被員工看到了還不知道怎么想。</br> 想起昨天大半夜被喊去公安局,林遷也不由得撇了下嘴。</br> 那位宋律師,還真是個狠人,打人都帶合理合法的。</br> 陸閔行心情不好,也沒心思去工作,“嗯”了一聲就起了身。見他往外走,林遷忙跟上去:“陸總還有什么事要交代嗎?”</br> 陸閔行搖了頭,“你回公司吧,我有事去找一下我爸媽。”</br> 林遷這才停了腳。</br> ……</br> 虞時走出醫院,又給宋斐打了個電話。</br> 還是無人接聽,她皺眉等了很久,最后放下手機,在醫院前的長椅上坐了下來。</br> 昨夜下過雨,今日的天像是被洗過一樣,澄澈如明鏡,連帶著風都變暖了不少。</br> 虞時仰起頭,看著從零星葉子里散落下來的碎光,慢慢閉上了眼睛。</br> 她在回想從接近陸家人后,聽到的,見到的一樁樁一件件事。</br> 陸家沒有養女,只臨時撫養過一個至交好友的女兒,是許瑟瑟。</br> 許瑟瑟曾經在金辰讀書,并且熱愛跳舞。</br> 她和許瑟瑟長得很像……</br> 虞時想,好似這兩年間能夠找到的蛛絲馬跡,都是在圍繞著許瑟瑟轉,而祝蕭這個人憑空消失。</br> 許玲瓏說,她找的人,就是許瑟瑟。</br> 如果拋去第一點的話,許瑟瑟的身份確實也和祝蕭差不多能對上。許瑟瑟在金辰讀書,愛跳舞,那雙眸子和她相似……</br> 可是虞時不敢,也不想肯定這一點。</br> 如果在剛知道許瑟瑟這個人時,或許她寧愿這就是祝蕭,起碼算是得到了祝蕭的一丁半點消息。</br> 可許玲瓏告訴她,許瑟瑟本該最美好的那幾年,是在陸明珠欺辱下度過的。這個姑娘最后不僅沒重獲新生,反而香消玉殞。</br> 所以虞時不甘心。</br> 她沒法接受祝蕭是這樣的結局。</br> 祝蕭的人生,不該在這么年輕的時候戛然而止。</br> 虞時甚至自私的想,或許,許瑟瑟只是個命運對她不公,只是個受盡了生活苦楚的普通姑娘。她和祝蕭毫無關系,只是有那么點命運的相似而已。</br> 這世界上多的是巧合,有的人命運相似,有的人容貌相似。</br> 好比許瑟瑟和祝蕭。</br> 好比她和虞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