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時沒好意思多說什么,只顧著點頭,連家中擺設都沒敢多看一眼。</br> 宋斐見她像小雞啄米似的,忍不住彎了唇,眼中帶著些好笑:“我走后,你把門反鎖了,我回來時會敲門。”</br> 這話很稀松平常,卻叫虞時心中一軟。</br> 還是那個宋斐。</br> 哪怕是在他自己的家中,也要給足了別人安全感。</br> 虞時再次點頭,宋斐還想再交待些什么時,手機“嗡嗡”的振動起來。</br> 同事在催,他便也不多說,對著虞時點點頭后轉身離開。</br> 虞時在客廳站了一會兒,穿堂風吹過,她打了個寒顫后才回神關上門,并按宋斐的叮囑將其反鎖。</br> 輕手輕腳進了浴室,然后關上門褪去了衣服。只是不知怎么,哪怕家里沒人,她也覺得非常不自在。</br> 長發被溫水打濕,沾了冷氣的皮膚恢復溫熱后,虞時才覺得渾身都舒服了些。</br> 掐著二十分鐘的時間,虞時洗完澡裹上了浴巾出門。</br> 她來得突然,也沒有帶備用的衣服,糾結了好一會兒,才給宋斐發了條信息:“宋律師,上來時能幫我帶一套換洗的衣服嗎?”</br> 只是發完后,又覺得有些不妥當。</br> 那天在芙蓉大道和宋斐偶遇,哪怕車子開走時她沒瞧見那姑娘的后續,也猜到八成是和宋斐有些關系的。</br> 宋斐是獨生子,并沒有什么姊妹,那個蜻蜓般的姑娘如果不是他女朋友,必然也是傾慕他的人。</br> 畢竟,女孩子只有在見到喜歡的人時,才能那樣由內而外的表現出雀躍和興奮。</br> 如果他們是情侶,或者有意向接觸,她這樣的行為或許會對宋斐造成困擾。</br> 想到這里,虞時抿著唇,點擊了撤回。</br> 只是剛撤回,宋斐幾乎是同步發來了消息:“好。”</br> 只有一個字。</br> 虞時心跳了一下,看著那個字有些不知所措。</br> 她默了片刻,斟酌著打上去一句話:“其實也可以不帶……”</br> 但很快,宋斐就發來了兩個字:“可以。”</br> 虞時:“……”</br> 所以,這是帶呢還是不帶呢?</br> 她裹著浴巾在沙發上窩了幾分鐘,最后扔下手機起了身。</br> 算了,還是試試把那條裙子洗了烘干。</br> 希望宋律師家里有烘干機。</br> 但虞時剛走到浴室門口,外面的門鈴就響了起來。</br> 她先是驚了一下,回過神后跑去沙發上看手機,發現時間剛好是宋斐離開后的二十分鐘。</br> 虞時拿著手機走到門前,隔著門喊了一聲:“宋律師?”</br> 宋斐低醇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我。”</br> 虞時松了口氣,她把自己裹好后,站在門后拉開了門。</br> 宋斐走進來,沒瞧見虞時人影,視線轉了一圈才看到藏在門后的虞時。</br> 剛洗過澡,她白皙的臉蛋更顯吹彈可破,臉頰上還帶著水氣氤氳后的紅潤。一雙微微上挑的眸子濕漉漉的,長睫刷過那顆細小的紅痣時,似純似艷。</br> 浴巾雖然寬大,但也不能完全裹住虞時全身,她瑩潤雪色的肩膀就這樣裸露在外。</br> 浴巾擋住的曼妙身軀下,還露出兩條雪白筆直的腿來。</br> 宋斐一時頓住,好似有什么東西順著血脈涌進四肢百骸,指尖都燙了起來。</br> 聽虞時低低的,很是窘迫的喊了聲“宋律師”,他立刻壓住眸中溫度,別過臉去:“衣服我帶上來了,虞小姐先休息會,我給你處理一下。”</br> 虞時:“?”</br> 她順著這話看向宋斐手中,這才發現宋斐除了拿著文件外,還提了一個紙袋。</br> 里面似乎裝了條裙子,又裝了幾件內衣。只是被外面的裙子壓著,看起來藏得很是隱秘。</br> 虞時一時覺得心中發澀。</br> 所以,在她發消息之前,宋斐就已經考慮到了嗎?</br> 看著宋斐去了洗衣機前,虞時默默坐到了沙發上,企圖用浴巾和抱枕把自己裸著的地方遮住。</br> 大概是瞥到了她這舉動,宋斐很快又折回身來,去臥室拿了件襯衣出來。</br> “我這里沒有女式的衣服,這件是洗干凈的,你暫時先穿在外面。”</br> 襯衣遞過來,虞時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雪松香。衣領和衣角都被熨得平平整整,看起來清爽又一絲不茍。</br> 虞時默默的接過來穿上,又目視著宋斐忙前忙后。</br> 說好了是暫且換身清爽的衣服,免得因為濕衣服生了病。可看著宋斐一直忙碌,搞得像是她要在這里長住一樣。</br> 虞時心中微暖,又有些說不出的尷尬。</br> 屋內很靜,宋斐忙完后進了臥室。</br> 客廳里只留下虞時一人,她摟著抱枕坐了會兒,轉頭看向窗外。</br> 雨勢又一次變大,劈里啪啦的雨滴砸在玻璃窗上,有閃電乍現照亮夜空。</br>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聲轟隆巨響。</br> 虞時并不怕打雷,可這聲音來得突然,她還是被驚了一下。</br> 正在想自己應該沒亂發什么“五雷轟頂”的誓時,宋斐拿著吹風機走出來:“你頭發還濕著,先吹吹吧!”</br> 虞時乖巧接過,對上宋斐清冷的眸子,小聲道:“謝謝你啊宋律師。”</br> 隨著身子暖和起來,她的嗓音也好似軟糯不少。抬起頭看向宋斐時,那向來清澈透亮的眸子有些霧蒙蒙的,像極了一只撒嬌的小奶貓。</br> 宋斐手頓了一下,“嗯”了一聲,然后放下吹風機轉身離開。</br> 虞時開始專心致志的吹頭發。</br> 吹干后沒幾分鐘,宋斐也沖過澡,換了身清爽的衣服出來。</br> 短發濕漉漉的滴著水,他穿了身休閑寬松的居家服,一邊擦頭發一邊走到虞時跟前詢問:“晚飯想吃什么?”</br> 大概是這語氣問得太過家常自然,虞時錯愕的抬起了頭。</br> 她看向宋斐,本欲說話,卻又突然頓住。</br> 宋斐摘了眼鏡。</br> 沒了銀框眼鏡的厚重和沉穩,他冷俊的面容只余下清雋。那雙眸子清冷,卻又好似氤氳了熱氣騰騰的柔情。面頰更是月色般的冷白,竟好似一瞬間重回到了十八歲的年少時期。</br>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他看向虞時的眼神很專注,好似從他瞳孔里能映出另一個虞時來。</br> 虞時突然感覺心跳得厲害。</br> 她捏緊抱枕下的手機,上挑的眼尾在不知不覺中染上瀲滟之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