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男人,力氣遠勝于常人。</br> 艾克看著不壯碩,身高卻要超出虞時許多。他在醉意中攥緊虞時的手臂,叫虞時半分都反抗不得。</br> 人被扔在床上,艾克也傾身覆了上來。</br> 他朝虞時的唇親了過去,虞時別過臉躲開,炙熱的吻便落在了脖間。</br> 床鋪塌陷,虞時被禁錮住,恍惚中好似又回到了那個黑暗的木屋里。</br> 肥胖的男人捏住她腳踝,眼里流露出惡心的粘膩之色。</br> 她縮在床鋪角落,躲無可躲。</br> 那些埋藏心底的恐怖和驚懼,以及撲面而來的酒意,讓虞時突然生理性的干嘔了一下。</br> 她想起了木屋中僅有窗口的綠意。</br> 想起了小床上那個不斷瑟縮求饒的自己。</br> 還想起了,她孤注一擲下的反抗和槍響,以及浸潤進骨子里的血腥暗臭。</br> 無數回憶襲來,虞時快要把五臟六腑嘔出來。</br> 她的手腳都被艾克壓制住不能動,只能偏著頭,在那里渾身發顫。</br> 艾克好像終于找回了點理智。</br> 他雙臂撐起,居高臨下的看著虞時。</br> 一朝得以掙脫的虞時,立刻轉過身,手腳并用的從床鋪上爬了起來。</br> 可她的干嘔并沒停,甚至還有加劇的跡象。</br> 過去的一切和眼前場景逐漸融合,讓她有些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br> 見艾克朝她爬來,虞時忙往后退,摸索著拿起了床頭的臺燈:“滾!”</br> 她的聲音在發顫。</br> 艾克的眼里已經完全沒了醉意,他跪在床上,目不轉睛的看著虞時。</br> 虞時死死盯著他,漆黑的瞳孔里染上了瘋戾和狠意,甚至還有隱隱的殺意。艾克不覺心驚,反而笑了起來。</br> 他看著虞時說:“莉莎,現在才是你真實的樣子。你知道嗎?自從你換了個名字后,人都變了。”</br> 變得小女兒家,變得沒了刺,變得好像融進了人間煙火。</br> 可他認識的那個女孩子,不是這樣的。</br> 他們同屬于黑暗,他們一起沉淪,所以虞時不該拋下他獨自奔赴光明。</br> 要爛,就一起爛在這攤淤泥里。</br> 艾克心滿意足,朝著虞時緩緩靠近。</br> 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虞時纖細、白嫩的腳踝。只是剛觸碰,虞時手中的臺燈就朝著他狠狠砸下。</br> “滾啊!”</br> 她像只暴怒的野獸露出獠牙,在朝著他瘋狂嘶吼。</br> 艾克避之不及,只身子后傾了下,額頭卻被砸的出了血。</br> 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收斂,他終于不再偽裝,撕下偽善親和的面孔,雙目陰沉的看著虞時,罵了句臟話。</br> 艾克猛地撲過來,虞時卻沒再給他機會,直接從床上翻滾下去,到了窗邊。</br> 房間在二樓,卻有普通樓房的三層高,跳下去非死即殘。</br> 可虞時還是義無反顧的拉開窗戶,整個人頭也不回的躍了下去。</br> 像極了當年十幾歲的她,那么孤注一擲,寧死不屈。</br> 艾克瞳孔猛縮,撲過去抓她,卻只抓到了虞時的衣角。</br> “莉莎!”艾克怒吼一聲,無邊的恐慌漫上心頭。</br> 撲到窗邊后,才看到虞時正好跌落在一二層之間延伸出來的一個小擋板上,雖然整個人摔倒在上面,卻沒什么大礙。</br> 他的心猛地回落,惱怒卻又襲上心頭。</br> 莊園里的安保早就發覺不對,全部朝著虞時這邊圍過來。</br> 虞時撐著身子站起,眺望著遠處還留下薄薄一層雪的湖泊,眸色變得悠長起來。</br> 內心有個聲音告訴她,現在就跑,跑得遠遠的。</br> 可理智卻將她拉回來,讓她清楚自己現在根本沒有能力逃走。</br> 艾克花費了這么大的心思把她困在這里,不可能讓她就這么輕松離開。</br> 所以呢?</br> 坐以待斃嗎?</br> 虞時沉默,直到所有安保圍住了她,艾克也出現在了二樓。</br> 他就站在虞時身后不遠處,一點距離,隔著一扇玻璃,好似伸手就能把虞時拉回來。</br> 可他沒有動,虞時也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br> 然后,虞時就又跳了下去。</br> 地面上一陣驚呼,虞時保護好身子滾落一番后,直接往大門方向跑。</br> 所有人追著她來,虞時卻好似沒有察覺。冬日里的冷風拍打在臉上,她卻好似嗅到了自由的味道。</br> 像那時從木屋里走出來時,看到的藍天白云,聞到的青草花香。</br> 虞時迎風奔跑,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步子慢慢緩下來。</br> 那些人開著車圍住了她,她好似看不見,蹲坐在了湖泊邊。</br> 冬日的風很冷冽,湖面卻沒有結冰,虞時低下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br> 她望著那個自己,一動不動,卻慢慢開了口:“你是祝笙,你是虞時,可你唯獨不是莉莎。”</br> 她費勁千辛萬苦才從那個陰暗惡臭的世界里逃脫出來,誰也別想再把她拽回去。如果困頓于這里無法逃脫,她寧愿舍棄生命。</br> 艾克額上帶血,從人群中走來。他望著虞時,盯了很久才開口:“跟我回去。”</br> 虞時沒理他。</br> 艾克往前兩步,虞時突然身子一躍,跳入了湖里。</br> 這番變故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艾克想起虞時怕水,想也不想的跟著跳了下去。</br> 湖水冰冷刺骨,虞時的身子不斷下沉。</br> 艾克忍著寒意,拼命游到她身邊,拖著她往岸邊劃。</br> 好在虞時并沒有掙扎,她依舊懼怕水,她求生的本能依然還在。她還眷戀這個世界,她還有惦記的人……</br> 虞時被艾克拽上了岸,冬日里的衣服沾了水,格外沉重。</br> 她不知是溺了水還是不愿睜眼,整個人躺在地上,看起來了無聲息。</br> 艾克冷笑,轉頭道:“請醫生來。”</br> 又叮囑旁邊幾人:“把她抬回去。”</br> 回到屋子,他先沖了澡又處理了傷口,隨后換了干凈的衣服,才回到虞時房間。</br> 虞時也被女傭伺候著換過了衣服,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除去面色有點蒼白外,顯得格外乖巧恬靜。</br> 家庭醫生在旁邊為她做各種檢查,艾克抱臂站在門口冷冷看著,直到醫生開了口。</br> “艾克,她懷孕了。”</br> 一語驚起千層浪,艾克身形僵住,虞時也猛的睜開了眼睛。</br> “你說什么?”</br> “你說什么?”</br> 他們不約而同的開了口,視線卻都鎖定在家庭醫生的臉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