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br> 艾克仔細琢磨著這兩個字。</br> 他沒想到,在虞時心里,那個窮律師已經是她的家人了。</br> 艾克不答反問,“如果你不打算再跑,我倒是也可以給他打個招呼。”</br> 虞時輕笑,眼簾垂下來,叫人看不真切她的神色。</br> 她徑自往前走,淡淡道:“行啊,我的護照各種身份信息,應該都在你手中吧。我連個手機都沒有,想跑也跑不掉。”</br> 艾克笑了起來,哪怕他知道虞時只是在敷衍他,可聽到這種話,還是讓他高興。</br> 他跟上虞時腳步,說道:“你在這里待幾個月,等到了春天,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br> 虞時沒吭聲。</br> 艾克又說,“也許不久之后,我媽咪就來看你了,你不想她嗎?”</br> 虞時忽然頓住腳步,扭頭看向艾克。</br> 艾克笑望著她,好似一切勝券在握。</br> 虞時默了片刻,才道:“那我在這里等她。”</br> 她進了屋子,上樓回到了自己房間,艾克跟上去后,正巧虞時把門關上。</br> 碰了一鼻子灰,艾克也沒說什么,只是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br> 他下樓回到客廳,和剛才幾個朋友打電話:“你們的私人航線申請下來了嗎?”</br> 有人回道:“申請不下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們航空總局那邊突然盯緊了飛往國外的私人飛機,每個乘客都要嚴格審核。艾克,你的計劃應該沒辦法成功了。”</br> “呵。”艾克冷笑一聲,“那老頭當年都能帶她出去,我現在當然也可以。”</br> 朋友聽的欲言又止。</br> 十年前航空的管束情況,和現在哪能比?</br> 那時候這個國家經濟都不發達呢。</br> 更何況,艾克的身份又哪比得上那位世界富翁?有些便利渠道,可都是只為有地位的人敞開的。</br> 只是多說無益,幾人也沒再勸。</br> ……</br> 宋斐支著額頭,正在閉目假寐。</br> 小助理從屋外走進來,看到他這樣,頓了下才敲敲門。</br> “宋律師,有人找您。”</br> 宋斐睜開眼,抬起頭道:“什么人?”</br> 聲音沙啞,眼中也布滿了紅血絲。</br> 看起來,像是好幾天都沒睡好覺了。</br> 小助理心中有些同情,卻也沒敢多說什么,只是忙回道:“好像是虞小姐的弟弟,還有您的表妹寧小姐以及她的朋友。”</br> 宋斐揉了下眉頭,想起這幾日他們已經來過律所很多次,都被自己拒絕,這次終于還是點了下頭。</br> “讓他們進來吧。”</br> 小助理忙跑出去傳話,片刻后,三人急急忙忙前來。</br> 虞明遠本來有很多話要問,可看到宋斐眼下的青黑,以及下頜冒出來的胡茬后,他所有即將說出的話又都卡了回去。</br> 還是簡珂冷靜道:“虞時是不是出事了?我已經好幾天沒聯系到她了。”</br> 宋斐看向幾人,沉默片刻后,點了頭。</br> “她被艾克帶走了。”</br> “艾克?”簡珂擰起眉頭,她聽虞時說過這個人。</br> 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也是那個富翁老外的兒子。</br> 這人比起其他富翁兒子來說,最大的特點,就是城府深且占有欲強。</br> 當年是他和他母親利用虞時的手解決掉了富翁,又是他們母子倆把虞時撈了出來。這個人說不上什么好壞,但對虞時的目的絕不單純。</br> 簡珂一想到這里,就著急了起來。</br> “他不會把虞時帶去國外了吧?這人從出現在京都起就不正常。”</br> 宋斐卻搖了頭:“還在國內,但是跟蹤不到人了。”</br> 他和陸閔行都發動人手找過虞時,不管是跟蹤監控還是車輛,最后都發現人丟失了。</br> 那個艾克,一看就是個反偵察高手。</br> 他們不用身份信息買票,也不去酒店住宿,只要在哪個私人地方一待,十天半個月也找不出來。</br> 而且陸明珠和陸志學的事情在即,這是虞時堅持了十多年的事情,無論如何宋斐都要幫她追蹤出一個結果。</br> 所以,他實在是難以分身乏術。</br> 簡珂也看到了宋斐臉上的疲憊,只是比起宋斐和陸閔行,她家的勢力實在是薄弱,在找人方面壓根就幫不上忙。</br> 思及此,簡珂也沉默下來。</br> 幾人都默然的站著,直到最后,宋斐起了身:“你們都回去吧,有消息我會通知你們的。”</br> 他揉著眉心,只覺得腦袋半邊一陣一陣刺疼。</br> 原本冷白的膚色,此時卻顯得有些病態的蒼白。</br> 哪怕曾經沒日沒夜的工作,他也從沒露出過這樣的狀態。</br> 虞明遠張張嘴,最后只輕聲說了句:“姐夫,你也注意身體,不然我姐回來看到你這樣,會心疼的。”</br> 一聲“姐夫”叫的宋斐心中微澀。</br> 京都的早上,已經下過第二場雪了。和他約定好回家的人,卻再也沒了蹤影。</br> 他什么都說不出來,只是最后輕輕的點了下頭。</br> ……</br> 虞時在別墅里安靜的待了好幾日。</br> 別墅外下過了兩場雪,都不大,但能看出冬日的寒意。</br> 艾克并沒有按約定送來手機,虞時也不多問,只是每天會下樓待一會兒。</br> 這些天艾克也沒有打擾她,虞時摸不準他到底想做什么,便也沒有輕舉妄動。</br> 直到今天,對方醉醺醺的從外面回來。</br> 陽光帥氣的英俊青年,喝醉了也是好看的,只是好似性情大變了一般。</br> 他眼眸迷蒙的看著虞時,直到靠近,抱住了虞時的腰。</br> “莉莎……”艾克嘟囔著,把頭埋在了虞時的脖頸處。</br> 虞時眼里泛出冷意,反手將他摔在了地上。</br> 艾克沒設防,頓時跌倒,驚得門口突然冒出來好幾個大漢。</br> 虞時抬起頭看他們,那些人也不知道艾克發生了什么,全部警惕的盯著虞時。</br> 艾克卻醉醺醺的爬起來,對著虞時一笑:“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就摔了我……那時候,我就覺得你這個東方美人,不,這個姐姐好有意思,我要留下你……而且,你也答應我要一直陪著我。”</br> “可是莉莎……你跑了,你騙了我,也騙了我母親。你知不知道,我母親最恨別人騙她。如果不是我,你就活不了了……”</br> 他手腳并用的爬起來,又箍住了虞時的腰。</br> 這次用了很大勁,讓虞時怎么也掙脫不開。</br> 大概是被她掙扎的煩了,艾克突然將她扛起,轉身往樓上去。</br> 虞時怒喝了一聲,艾克卻充耳不聞,直接將人扛進屋內,還順便反鎖上了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