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入冬后的第一場雪。</br> 連續下了一整天,到了夜里才停。</br> 虞時被收了手機,困在城東別墅里,哪里都去不了。</br> 起床后,她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白雪皚皚的世界,眼里一片冷寂。</br> 樓下到處都是安保,只要她有逃走的苗頭,立刻就能從四面八方冒出人來堵截她。</br> 為了陸明珠,陸閔行還真是煞費苦心。</br> 身后傳來“吱呀”一聲,虞時沒回頭,冷聲道:“又有什么事?”</br> 艾克已經煩了她無數次,虞時實在不想搭理了。</br> 但沒想到,來人不是艾克,是陸閔行別墅中的管家。他舉著手機,開了外放,對虞時笑說道:“虞小姐,陸總請您通電話。”</br> 虞時猛地轉過頭,幾乎是立刻起身沖到了手機邊。</br> 陸閔行的聲音響起:“虞時。”</br> 虞時冷笑一聲,捏著手機的指節泛了白,咬牙切齒:“陸閔行,你真是好樣的。和艾克聯手耍了一通人,現在還想軟禁我?”</br> 陸閔行沉默幾秒,聲音低下來。</br> “我有話問你。”</br> “無可奉告。”虞時譏笑他,“你還想撈陸明珠呢?死心吧,只要有宋斐在,她這個牢飯吃定了。”</br> 陸閔行頓了頓,說道:“不是陸明珠,她的事我已經全權交給宋律師了。以后她是生是死,我都不會再插手。”</br> 這話讓虞時頓了下,后邊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處。</br> 見虞時似乎冷靜了些,陸閔行才再次問起了他問過無數次的問題。</br> “你和瑟瑟,是什么關系?”</br> 虞時抿起了唇,她轉過頭,看向外面銀裝素裹的世界,一時無話。</br> 到了這個時候,再瞞著這件事已經沒什么必要了。</br> 而且陸閔行今天特地打電話來問,恐怕,也在其他地方得出了些答案。</br> 所以……</br> 虞時終于開了口,語調卻很平靜,甚至像死水那樣無波無瀾。</br> 她說,“我是她妹妹。”</br> 這句話出來后,陸閔行的腦袋好似得到了一個重擊。</br> 宋斐說的話還在耳邊回響。</br> 按血緣親屬關系來講,虞時應該喊他一聲姐夫。</br> 陸閔行猛地握緊了手機,只覺得眼前突然有些黑,身子也支撐不住一般要倒下去。</br> 守在旁邊的林遷見狀,忙沖上去扶住他道:“陸總,你沒事吧?需要叫救護車嗎?”</br> 陸閔行擺手,強忍住那股頭暈目眩的感覺,重新坐正。</br> 腦中好像有一陣耳鳴,但很快,又悉數散去。</br> 他正要說話,就聽見虞時在電話那端幽幽道:“怎么?聽說我是你小姨子,受打擊了?”</br> 陸閔行:“……”</br> 他才冷靜下來的思緒,因為這句小姨子又悉數被沖散。</br> 他想起了和虞時的初見。</br> 那時候,因為虞時酷似瑟瑟的長相和出身,她被自己帶去了城東別墅。</br> 一夜過后,他讓林遷拿著一百萬找上對方,盯著虞時吃了避孕藥。</br> 那時候不覺得有什么,只覺得這是個心機深沉愛慕虛榮的女人。</br> 可現在起這些事情,陸閔行心中慚愧、難堪又不是滋味。</br> 他怎么可以……</br> “陸姐夫,別想多了。”虞時淡淡開口,“你一定是在想曾經和我一夜風流的事吧?”</br> 陸閔行抿緊了唇,沒有說話。</br> 虞時輕描淡寫道:“放心,我和你沒做。”</br> 這個答案讓陸閔行僵了下,可心中的復雜卻并沒有完全退去。</br> 他聲音說不出的飄忽,“怎……么可能?”</br> 身為一個男人,有沒有事后的感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br> 更何況,房間里都是那些痕跡。</br> 可虞時卻說道:“你做了,我又沒做。你一個男人,想讓自己爽,不是多的是方式嗎?手都是你自己的,我完全沒碰。只不過你喝多了,又被我用了藥,所以沒印象而已。”</br> 陸閔行:“……”</br> 他感覺自己的心好像坐了個過山車,一會上一會下,始終沒有停落下來。</br> 但不知怎么的,那些愧疚和難堪的心思完全褪去,終于讓他心中輕松了些。</br> 陸閔行卻還是不明白,他想不起來虞時什么時候給自己下了藥。</br> 他問,虞時就很爽快的說了。</br> “頭發上有,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陸總這么高貴的人,不會了解到這些下三濫手段。倒是你那個妹妹,可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br> 陸閔行被懟的無話可說,尤其在提到陸明珠時,他就更理虧了。</br> 虞時卻說完后,問他:“什么時候放我出去?你這是在非法拘禁我。”</br> 陸閔行聽到這話,終于把思緒轉到了正軌上來。</br> “你暫時就留在那邊吧,有我的人看著你,你很安全。”</br> 虞時蹙起眉頭,聲音很冷:“不用你的人看著,我也很安全。”</br> 知道虞時性子執拗,又一直對他心生怨恨,這次的陸閔行,把姿態放得很低。</br> 他對自己的小姨子好言好語解釋:“這次和以前不一樣。陸氏如今大廈將傾,我和陸亨又掰了。他不為陸明珠,也會為了陸志學狗急跳墻。我身邊的人,只有你的安危能威脅到我。”</br> “只有我的安危能威脅到你?”虞時揚高了語調,“我虞時有這么大排面?”</br> 陸閔行被這譏諷的話懟的說不出來,但他還是強調了一下,“陸亨的手段,比陸明珠成熟狠辣多了,所以安全起見,你最好還是先不要露面。”</br> 陸閔行是真的為虞時好,他也在竭盡全力解釋這件事。</br> 知道虞時不會信他,他又扯了宋斐出來:“你等下給宋律師打個電話吧,聽聽他怎么說。”</br> 虞時立刻反問,“如果宋斐要帶走我呢?”</br> 陸閔行頓住,良久后,才沉下聲說道:“如果他自信能護得住你,那你跟他走也無妨。”</br> 虞時終于高興起來。</br> 她甚至都懶得和陸閔行再多說什么,直接掛斷了電話。</br> 見管家要拿走手機,虞時立刻道:“你沒聽見陸總剛才的話嗎?我要給我男朋友打電話。”</br> 管家遲疑了下,沒再攔著。</br> 宋斐的電話號碼虞時爛熟于心,她撥過去后,對方幾乎是秒接。</br> 虞時忙道:“是我。”</br> 宋斐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好似踢到了什么東西,傳來“哐當”的一聲。</br> 聲音落下后,他才道:“你在哪里?”</br> “我在陸閔行城東的一個別墅。”虞時道,“有很多人盯著我,但陸閔行剛才說,你可以帶我走。宋斐,你來接我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