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俊難受的半張著嘴,目光呆滯又空洞的看著宋斐。</br> 也可能是越過宋斐,看著那身后的墻磚,總之是一動也沒動。</br> 宋斐往旁邊走了幾步,讓開些位置后,才淡淡道:“姚俊,你的問題不止這些。嚴小姐也許不會再回頭了,但如果你想與她緩和關系,起碼要自己做出改變。”</br> 姚俊猛地看向宋斐,呆了幾秒才連忙問道:“還有哪些問題,宋律師你全都說出來,我一定改……”</br> 宋斐瞥他一眼,單手插兜靠墻,目光卻看向病房門。</br> 里面兩人還在說話,只是聲音很低,已經聽不見什么內容了。</br> 宋斐收回視線,說道:“你之前醉酒和嚴小姐發生關系,可以列為意外。那為什么后面,你明知道她已經成了別人的未婚妻,卻還要去招惹她呢?就為了追求刺激?”</br> 姚俊白了臉,一時沒敢接話。</br> 宋斐眸色冷淡,直直的看著他,好似瞬間瞧見了他心底最深處那些不堪的想法。</br> 他看著姚俊,語氣淡淡:“你在因為嚴小姐訂婚而不快,覺得她背叛了你們自小的感情,所以那時候心里存了些發泄和報復的想法。嚴小姐一接近你,你就拋下了往日所有的情分,自動把她歸類為你認定的那種女人。但你從沒意識到,你才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br> 宋斐短短幾句話,說出了姚俊曾最見不得人的心思。</br> 從最開始的醉酒跑路,到現在帶著嚴幼菱逃婚……有時候,姚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br> 他從小到大都覺得,自己是該和嚴幼菱在一起的。</br> 他們彼此默契,心有靈犀,就連喜歡的東西和興趣愛好都一致。</br> 世界上已經再也找不出這么靈魂契合的人了。</br> 可偏偏理想的契合并沒有與現實同步,他心智不堅定,很容易就受了別人的誘惑和挑唆。</br> 而且他總覺得拋卻家世外,他樣樣不如嚴幼菱,所以心中總是自卑的。</br> 可到現在他才發現,令人自卑的不是這些東西,而是他骨子里的懦弱。</br> 從那以后,就連直視嚴幼菱的眼睛,他都鼓不起勇氣。</br> ……</br> 病房內又恢復了安靜。</br> 嚴幼菱吃了點東西后,又很快睡了過去。</br> 虞時卻再沒有了睡意,在沙發上坐了會后,也起身出了門。</br> 姚俊也不知怎么了,像是霜打過的茄子一樣,蔫頭巴腦的靠著墻發呆。宋斐接了幾個電話后,從走廊另一邊走了過來。</br> 虞時視線在姚俊身上短暫的停留了幾秒,就看向朝她走近的宋斐。</br> 本想著說幾句輕松的話,誰料靠近后,才發現宋斐的表情很嚴肅。</br> 虞時下意識輕了聲音:“怎么了?所里有事?”</br> 宋斐搖搖頭,注視著虞時的眼睛默了幾秒,才道:“和你姐姐有關。”</br> 虞時瞬間抿住唇。</br> 兩人望著對方,竟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br> 直到姚俊起身帶來一點輕微的動靜后,虞時才冷靜下來問道:“哪方面的消息?”</br> 宋斐瞥了眼旁邊的姚俊,伸出手握住虞時手腕,帶著她往另一側僻靜的地方走。</br> 樓梯口轉彎處沒什么人,兩人就在這里停了下來。</br> 虞時抬起頭看著宋斐,角落光線昏暗,宋斐的眸色在這種陰暗不明中,似乎也變得清冷淡漠了幾分。</br> 他微微垂眸朝虞時看來,眼里帶著屬于律師的嚴肅和鄭重:“你姐姐的案子,我之前沒有給你詳細講過。但現在,你作為她的唯一親屬,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一些至關重要的信息。”</br> “許瑟瑟的死亡雖然被定為意外,但事實上,她的案子目前存疑許多,案子也沒有完全結束。其中一個存疑點,便是她生前的通話記錄。”</br> “我之前給你提到過,在失事前的那段時間里,許瑟瑟和黎老師通過電話,通話內容是商議舞蹈比賽的事,還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在這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她應該還接過或者撥出去過一個電話。”</br> 虞時眸子微縮,看著宋斐輕聲道:“這個通話記錄至關重要是嗎?”</br> 宋斐點了頭,“許瑟瑟的手機早就摔得粉碎,已經找不到完整的了。她的電話卡信息倒是在后臺能被復原,但她的通話記錄被人刪除了,所以與誰通話又說了些什么,已經無從得知。”</br> “怎么刪除的?”虞時皺起眉頭,“手機被毀的這段時間里,除了內部工作人員,應該不可能有人下手這么快。”</br> 宋斐看著虞時,輕輕頷首:“你說的沒錯,網絡上的東西,只要動了手,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所以后來有警員去查了通訊公司,結果發現,有一名員工在事發當晚就辭職了。”</br> 虞時聽到這里,心突然提起。</br> 整個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揪住一樣,有些喘不過氣來。</br> 她努力了很久,才算是漸漸平復了心情,問宋斐道:“是這名員工刪除的?”</br> 宋斐沉吟了一下,沒搖頭也沒點頭:“沒有完全確定,只能說概率很大。但最蹊蹺的在后面,這名員工離職沒多久,就出了車禍。”</br> 虞時提起的心,像是猛地從云間墜落,狠狠朝下砸去。</br> 她再也沒說什么,只是望著宋斐,用眼神詢問他后面的事。</br> 宋斐繼續道:“撞他的司機是酒駕,出事后并沒有逃逸,在事發現場醉死了過去,直到路人報警才被帶去了警局。后來他就因酒駕入獄,后天正好是他出獄的時間。”</br> 虞時聽到這里,終于明白了過來。</br> 她看著宋斐問道:“我們要去找他嗎?”</br> 宋斐點了頭:“很巧,司機就在這個城市,所以我們可能要在這里多留一段時間了。”</br> 虞時聽到這里,久久都沒有說話。</br> 直到走廊里有護士走過,她才回神喃喃道:“真巧啊,一環又一環的意外。合情合理,又天衣無縫。”</br> 就像是圈套一樣,把姐姐死死的關在里面,她隨便走哪一步都是死路。</br> 宋斐聽著虞時的話,抬起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溫聲安慰:“越是完美的東西,越有瑕疵。如果這是一起完美犯罪,那么兇手其實很容易把自己暴露出來。”</br> 虞時立刻抬起頭看向宋斐。</br> 宋斐遲疑片刻,低了聲音說道:“或許,這件事和陸家脫離不開干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