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戳人心肺的話,刺的姚俊手都在輕輕發顫。</br> 他看著嚴幼菱,眼神絕望又可憐,似乎還帶著慚愧和悔意。</br> 可嚴幼菱根本就不看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盯著前方,對虞時道:“我知道有點為難你。但只要等這件事過去,陸志學那邊的事,我來替你解決。”</br> 虞時蹙眉,看著對面兩人沉默下來。</br> 她并不知道姚俊和嚴幼菱之間發生了什么。</br> 在洗手間碰到那次,只以為這兩人的圈子亂,這些富二代都玩得開。</br> 可后來從陸志學那里得知,這兩人是青梅竹馬,以前感情一直都很好。只是突然有天,他們就開始疏遠不聯系,直到嚴幼菱和陸志學訂婚。</br> 虞時便明白過來,可能當年兩小無猜的人,在隨著圈子慢慢的不同產生了許多嫌隙吧?</br> 但現在看來,好像又不止嫌隙這么多。</br> 虞時抿起唇,靜靜的望著兩人。</br> 姚俊這次比任何時候都要固執,他站在嚴幼菱面前,擋住大部分的光線,好似非要留下這個孩子。</br> 而嚴幼菱像正值叛逆期的少女一樣,偏偏不如他的愿,連神色中都透了一股狠勁兒。</br> 看著毫不相讓的兩人,虞時最終嘆了口氣。</br> 她揉揉眉心,看了眼外面逐漸亮起的天色,溫聲道:“先不提這件事了,我和宋律師連夜開車過來,還沒休息好。讓我們先睡一覺好嗎?有什么事情,睡起來再從長計議。”</br> 虞時說了這話,嚴幼菱自然不好再說什么。</br> 她起身后,看了眼姚俊,冷聲道:“你不要待在我這里,去別處睡。”</br> 姚俊訥訥的“啊”了一聲,扭頭看向宋斐。</br> 宋斐卻道:“我要和阿時住一起。”</br> 姚俊肩頭垂下,有些頹喪:“……好吧。”</br> 虞時唇角壓了壓,拉著宋斐出了房間,去了隔壁。</br> 那套房里又不止一個房間,總歸姚俊是有地方住的,他們也不需要管這些。</br> 酒店里的設施很齊全,虞時和宋斐簡單清洗過后,就相擁著躺在了床上。</br> 雖然一夜沒睡,可因為大腦接收了太多的重要信息,這會兒估計是還在快速運轉,所以兩人竟然格外的清醒。</br> 虞時枕在宋斐肩頭,輕聲道:“你說我姐姐……她會不會還喜歡過別人?”</br> 宋斐思考了一會,才說道:“我在很久之前,就去調查過你姐姐的教育背景。高中沒查出來什么,在大學里她很受歡迎,追她的男生也不少。但據她的室友說,她并沒有在學校談過戀愛,倒是在校外有個男朋友。”</br> 虞時立刻抬起頭問道:“是陸閔行嗎?”</br> 宋斐點了頭:“八成是。”</br> 虞時便輕蹙起眉頭,好一會兒都沒說什么。</br> 她知道姐姐的性格,那是個骨子里最傳統不過的女人。</br> 哪怕她后來變得勇敢大膽,那必然也是為了心愛之人做出的改變。</br> 所以那個孩子的生父,除了陸閔行,虞時壓根想不到其他可能性。</br> 但虞時知道,嚴幼菱也不會信口胡說。陸閔行不管多多少少,在子嗣這塊肯定是有些問題的。</br> 所以,真相究竟是什么?</br> 是不是只有親自去問陸閔行,才能得到準確答案?</br> 虞時想的腦子疼,她整個人縮進宋斐懷里,用力的抱住了對方的腰。</br> 宋斐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慰道:“不要想這么多,先好好休息,睡起來后我們再來一起梳理梳理。”</br> “好。”虞時閉上眼,安心的在宋斐懷中睡去。</br> 兩人都沒睡多久,就被隔壁的吵鬧聲給弄醒了。</br> 聽到隔壁傳來的哭聲,虞時懵懂的神色瞬間變得清醒。她和宋斐對視一眼,才立刻起了身。</br> 兩人也顧不上梳洗,直接沖到了隔壁。</br> 房門沒有關,虞時只是微微用力就推開了。進去后,她發現姚俊傻站在原地,嚴幼菱則捂著肚子呼痛。</br> 看到嚴幼菱腿上有血跡,虞時瞳孔微縮,聲音都變得尖利幾分:“還愣著干什么?快把人送醫院。”</br> 姚俊這才好似回了神,只是他從沒經歷過這種事,慌亂的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里。</br> 還是宋斐大步上前,直接把人抱了起來。</br> 虞時在旁邊準備打120,宋斐沉聲道:“來不及了,我們自己開車過去。”</br> “好。”</br> 兩人一個抱著人,一個拿著東西,腳步急促的出了房門。</br> 姚俊在屋內呆了幾秒,才魂不守舍的追了上去。</br> 把嚴幼菱放在車里后,虞時也跟坐在后面照顧嚴幼菱,宋斐則上了駕駛位。</br> 車子剛啟動,慌慌張張的姚俊才追上來,坐上了副駕駛。</br> 幾人開去了離酒店最近的醫院,把人送進去后,主治醫師就面色嚴肅道:“病人有流產跡象,這個孩子大概率保不住了。”</br> 姚俊聞言,臉色頓時一片慘白。</br> 虞時看都沒看他,直接道:“孩子保不住沒關系,大人沒事就行。”</br> 嚴幼菱在里面做手術,三人都面無表情的等在外面。</br> 過了好一會兒,虞時才開口問道:“怎么回事?”</br> 姚俊目光呆滯的靠在墻上,沉默片刻,才臉色灰白道:“我……我真的沒做什么。你們走后,我一直睡不著。后來實在擔心她,就想著進去看看她,沒想到她就生氣了,一直和我吵架……”</br> 虞時擰緊了眉頭:“然后呢?”</br> 姚俊垂下頭,有些無措的說道:“她說的話很難聽,我也有點生氣,就回嘴了幾句。沒想到她更生氣了,還和我動了手……但我真的沒還手。”</br> 姚俊抬起頭急急解釋,虞時這才看到,他耳后還有幾道清晰可見的抓痕。</br> 大概率是嚴幼菱撓的。</br> “我也沒還手,任她打罵。可誰知道,她罵著罵著突然就流血了……”</br> 姚俊到現在也不明白,他都沒把嚴幼菱怎么樣,嚴幼菱好端端的怎么就流產了?</br> 虞時無語了一會兒。</br> 她也懶得解釋孕婦和常人的不同,反正這個孩子已經沒了,再解釋也沒什么意義。</br> 倒是宋斐在旁邊神色嚴肅道:“這個孩子,是你的嗎?”</br> 姚俊立刻點頭,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道:“是我的,肯定是我的。我知道小菱不是她自己說的那種人,她就是為了氣我……也怪我不好,以前為了面子,在背后那樣輕賤她。”</br> 如果不是那次過火的玩笑,他們兩人也不會走到如今這個局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