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斐釣起了兩條魚,見虞時還沒回來,不放心的回頭看了幾眼。</br> 六爺見狀,立刻道:“去去去,靜不下心來釣什么魚?你這小子,有了媳婦果然和以前不一樣了。”</br> 宋斐坦然一笑,溫聲道:“六爺也知道,這年頭找媳婦不容易。”</br> “是不容易。”六爺哈哈一笑,“你這小媳婦長得還俊俏,你是得看緊咯。”</br> 宋斐低笑兩聲,起身朝著虞時剛才的方向去。</br> 走得近了,才聽到虞時在和人打電話。</br> 宋斐頓了幾秒,刻意加重了腳步,朝著虞時繼續走近。</br> 虞時回頭看了他一眼,沒什么表情,也沒想著回避,只是冷笑一聲對手機那端的人說道:“我不守信用?陸先生這話真是奇怪。你讓我給姚俊打電話,讓他去嚴幼菱的屋子里,我都照辦了,陸先生倒是說說哪里不守信用?”</br> 陸志學的聲音低沉輕緩,還摻雜著意味不明的冷意:“你明知道我的意思,卻偏偏讓他們跑了。”</br> “他們跑不跑,這是我能決定的嗎?陸先生應該好好反省你手下人辦事的效率才對。”</br> 虞時說完這話,見宋斐在她身旁坐下了,語氣下意識柔和了些:“再者,是你騙我在先。我看過視頻了,姚俊并不在那些人之內。”</br> “是嗎?”陸志學的語氣很輕描淡寫,“那可能是我記錯了。”</br> 虞時知道這個男人是故意的,只是如今再說也沒什么意義。她也不想和對方有過多的交集,干脆掛斷了電話。</br> 靜了幾秒后,虞時轉頭看向宋斐,道:“姚俊帶著嚴幼菱逃婚了。”</br> 宋斐好似頓了一下,才語氣平淡道:“嗯。”</br> 虞時有些詫異:“你不吃驚?”</br> 宋斐看著她,清雋的眉眼微彎,聲音溫潤清雅:“我不認識他們。”</br> 虞時:“……也對。”</br> 她莫名笑了下,才抬起頭看向不遠處隨風而動的樹枝,平靜道:“嚴幼菱就是今天的新娘子,姚俊是她的……心上人吧?暫且可以這么說。更確切的關系,他們應該是青梅竹馬。”</br> 虞時像是講故事一樣,把她當時碰見姚俊和嚴幼菱在洗手間的事一一說來。又把她和陸志學的交易,也全部說給了宋斐聽。</br> 宋斐的表情很平和,甚至連點兒應景的皺眉和緊張都沒有。</br> 虞時講到一半,看他沒什么反應,不太滿意的說道:“你怎么都不知道回應一下?你就不擔心我真的騙姚俊進去,然后那倆人被當場被抓奸嗎?”</br> 宋斐彎了唇,好脾氣道:“你已經告訴我答案了。”</br> 虞時:“……你這個人真沒意思。”</br> 她隨口一句抱怨,宋斐卻莫名怔了下,隨即神色便沉靜下來。</br> 虞時見他突然沉默,頓了頓才后知后覺道:“宋律師,你怎么了?”</br> 宋斐抿了下唇,不太自在的邁過臉,摘下眼鏡慢條斯理的擦了擦,緩緩道:“我是不是挺無趣的?”</br> 虞時呆住,好半晌之后才問道:“怎么這么說?”</br> 宋斐笑了下,把眼鏡重新戴起來說道:“周圍的人都這么說,我性格比較木訥,不太會討女孩子歡心,所以……”</br> “你還不會討女孩子歡心啊?”虞時看著他,很夸張的比劃道,“你如果不會討女孩子歡心,那為什么我的心都在你那里?”</br> 宋斐:“……”</br> 他默了片刻,終于輕笑了出來。</br> 剛才一閃而過的低落,瞬間因為這句話被治愈。</br> 虞時觀察著宋斐的神色,這會兒見宋斐情緒好轉,也跟著悄悄松了口氣。</br> 宋律師還是好哄的。</br> 她抱住宋斐胳膊,把頭湊過去靠在對方肩上輕聲道:“對不起啊宋律師,我剛才那句話是無心的。其實就是想讓你配合我一下……”</br> “我知道。”宋斐摸摸虞時的頭,柔聲道,“確實是我不解風情,以后改。”</br> 虞時聽到這話,彎唇笑起來,語氣也輕快不少:“那我給你繼續說了?”</br> 宋斐點頭:“說吧。”</br> 虞時便把從陸志學那里聽來的,全部講給了宋斐聽。</br> 她當時的確打電話騙姚俊來清風水榭了,但是在撥號之前,她就發消息聯系了嚴幼菱。也得虧于當時嚴幼菱找人來封過口,所以倆人還湊巧的留了聯系方式。</br> 在虞時的心里,哪怕姚俊是當時參與的人,這個賬也可以留在之后算。</br> 嚴幼菱在這件事中,于虞時來說是無辜的。她和陸志學的事和虞時無關,虞時不會插手。</br> 當年姐姐身上發生過的事,虞時也不想再重演一遍。</br> 這個世道對女人多不公平。</br> 眾人抓奸后,可以談論姚俊風流,可以說他是犯了男人都犯的錯……可女人呢?</br> 所有污穢骯臟的詞語,都可以用在女人身上,仿佛她是天底下十惡不赦的罪人。</br> 虞時忍不住想,姐姐當年身亡如果不是人為,是不是也因為遭遇過這些惡意才一走了之?</br> 虞時過不去心中這一關,所以她把選擇權交給了嚴幼菱。</br> 只是沒想到,嚴幼菱竟然干脆和姚俊一起逃婚。</br> 婚禮沒成功舉行,也算達到了陸志學的目的,可效果和陸志學想要的完全不一樣。</br> 所以他才會那么生氣。</br> 但對于虞時來說,這件事的交易早就結束了。</br> 他們互相都留了一手,她提前告了密,陸志學騙了她,很公平。</br> 虞時說完后,就抬起頭看著宋斐,宋斐卻好一會兒都沒說話。</br> 虞時并沒有說相機里的東西是什么,宋斐卻也能大概猜到一些,他遲疑了片刻,才轉了話題道:“你知道我受黎老師委托,在查許瑟瑟死亡案件的事情吧?”</br> 虞時點了頭。</br> 宋斐道:“我從接觸這個案子開始,見過許多和許瑟瑟認識,卻對她避之不及的人。這個世界上,除了黎老師是對她發自內心的疼愛外,就只有你對她格外關心。”</br> 宋斐話盡于此,也沒有繼續往下說。</br> 虞時卻明白了他的意思。</br> 他在問自己,為什么這么在意許瑟瑟,到底和許瑟瑟是什么關系……</br> 虞時抿起唇,目光從宋斐臉頰上移下來,默不作聲的看著腳尖。</br> 等了片刻,她才低聲道:“你還記得十年前瓏城發大水時,你在洪水里救過一個小女孩嗎?”</br> 話音剛落,宋斐就蹙起眉頭,不敢置信的看著虞時道:“那個小姑娘是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