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時挑開了話頭,陸閔行也不再藏著掖著。</br> 他把咖啡杯放在桌上,看著虞時淡淡道:“知道我的來意,還是不打算說嗎?”</br> “陸總,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虞時也看著他,語氣不卑不亢,“你總得拿出點實質的東西來跟我交換,不然我憑什么告訴你這些?”</br> 陸閔行指尖摩挲片刻,意味深長的看著虞時,問:“你想要什么?錢?”</br> 虞時輕笑:“錢也可以,一個億。”</br> 陸閔行:“……不可能。”</br> 虞時和瑟瑟的關系,只要他多花點時間和精力,遲早都能查出來。又不是多么緊要的事,沒必要花這么大的價錢。</br> 不劃算的生意,他從來不做。</br> 虞時也知道自己獅子大張口,壓根沒想著陸閔行同意。見陸閔行果然拒絕,便又道:“錢你出不起,那就只能用同等的信息來交換了。”</br> 陸閔行輕提眉梢,看著她問:“你想知道什么信息?”</br> 虞時目光直直的盯著他,嫣紅的唇輕勾了下,帶了些不懷好意:“我想知道的,陸總就一定會說嗎?”</br> 陸閔行曲起手指,在桌面上不輕不重的敲了幾下,才看著虞時道:“那要看看,你問的是什么?”</br> “陸總看起來沒有誠意啊!”</br> 虞時往后靠去,雙手愜意的枕在腦后,“我想問的,也是關于許瑟瑟的事。不如你問一件,我問一件,我們互相誠實作答怎么樣?這個游戲其實很公平的。”</br> 她這么一說,讓陸閔行又想起了之前,兩人在陸公館的那些對話。</br> 說好的公平問答,說好的要講真話,可虞時卻一直在騙他。</br> 這個女人,騙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連喜歡和深情都能偽裝出來,自己還能信她什么?到了現在她還想故技重施,他卻不可能再重蹈覆轍。</br> 陸閔行沒開口,對虞時的提議不肯定也不拒絕。</br> 虞時等了半晌,沒等到回答后,干脆又坐起來看項目資料。</br> 她是最有耐心的獵人。</br> 陸閔行是她早就盯上的獵物,她不怕對方不上鉤。</br> 辦公室里又重新恢復安靜,虞時看了會資料,忽然聞到了一股嗆人的煙味。</br> 她一轉頭,就看到陸閔行正靠在椅背上,沉默的抽著煙。</br> 骨節分明的指尖擱在桌面上,他的動作散漫又懶散,煙霧繚繞中,俊美的五官都朦朧了幾分。</br> 虞時煙癮也重,但抽的煙大多都是味道不濃的,像這種過于嗆人的她也有點反感。</br> 加上現在被宋斐要求戒煙,她就更不想再被動的聞到這些煙味。</br> 坐了幾秒,虞時起身,把不遠處的窗戶開了條縫。</br> 她的動靜擾到了出神的陸閔行,陸閔行往這邊看了眼,頓了一下,默不作聲的把煙頭掐掉。</br> 見虞時又坐回去,他淡淡開口:“討厭煙味兒?”</br> 虞時隨口“嗯”了一聲。</br> 陸閔行卻意味深長道:“你的新男友宋斐,應該是抽煙的吧?”</br> 虞時聞言,回頭看他一眼,說道:“宋律師長得帥,抽煙也帥。帥的人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諒的。”</br> 陸閔行的臉色忽然就僵了下,然后變得很臭。</br> 他重新抽出一支煙,又慢條斯理的點燃。香煙被夾在指尖靜靜燃燒,整個屋子里都是煙味兒,但他就是沒吸一口。</br> 虞時:“……”</br> 果然有病。</br> 虞時沒再搭理他,只是低下頭專心致志的看項目資料。</br> 沒了艾麗在旁邊打擾,她看資料的速度很快,抱上來的一沓基本上很快就看完了。</br> 等到只剩一個文件夾時,她再次回頭,驚覺陸閔行面前的煙灰缸里,竟然放了好多支煙蒂。</br> 陸閔行察覺到虞時看過來,抬眸瞥她一眼,開了口:“想說了?”</br> 虞時撇下了嘴,又回了頭。</br> 剛打開資料,手機就響了起來。看到是海外來電,虞時猜到應該是艾克那邊有了眉目,便等了會兒才掛掉。</br> 陸閔行卻看向她,問道:“為什么不接?”</br> “工作時間,不允許做私人事情。”虞時一本正經道,“我謹記公司條例和宗旨,絕不違背公司的任何規章制度。”</br> 陸閔行嗤笑了一聲,正要說什么,虞時的手機又響了起來。</br> 虞時看了眼,發現來電是“宋律師”后,立刻起了身:“陸總,我去下洗手間。”</br> 她也不等陸閔行同意,拿著手機溜出門,留下陸閔行自顧自的臭著臉。</br> 虞時從辦公室出去,一路小跑到了茶水間。</br> 見周圍沒人,她接通電話,語調都不自覺地變軟了些:“宋律師,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呀?”</br> 宋斐的聲音也溫柔低醇:“問問你周一過得怎么樣?”</br> “挺好的,老板很聽話,同事也都很乖。”</br> 聽到虞時這樣俏皮的話,宋斐低笑了一聲:“那阿時寶貝乖嗎?”</br> 虞時聽他這樣稱呼自己,臉上一熱,卻還是眨巴眨巴眼,很順從的回應:“我也很乖的,已經努力工作兩小時了。”</br> “真棒。”</br> 宋斐夸了幾句,最后話題一轉,突然道,“阿時,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br> 虞時聽他這么鄭重,好奇道:“什么事?”</br> 宋斐道:“我準備買房子了,你今晚下班,要不要陪我去看看房型?”</br> 虞時反應了好一會,才驚道:“買房?你哪來的錢?”</br> 宋斐似乎有些窘,頓了半秒,又語氣溫和道:“錢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可以稍微啃一下老。小白那邊也能支援下,房子首付肯定是夠的。就是要先確定,我未來的女主人喜歡什么樣的房子才行。”</br> 他這話說的虞時心中直跳,過去了足足一分鐘,虞時才輕聲道:“我們現在就考慮這個……會不會有點早?”</br> 她的言外之意,宋斐是能聽明白的。</br> 但宋斐卻還是溫聲堅持:“我們早晚都會需要一個家,所以早點考慮和晚點考慮,其實也沒什么區別?阿時,你不用有心理負擔。”</br> 虞時沉默下來,神情有些茫然。</br> 家……這個字,對她來說還是太陌生了。</br> 現在的家,是虞時的家。</br> 以后的家,也許還會是虞時的家。</br> 可她很自私,但凡牽扯到宋斐,她就希望不管是結婚證上的名字,還是她和宋斐共同的家,都不再冠以“虞時”這個名字。</br> 只有在宋斐這里,她才想做回她自己,而不是用別人的身份活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