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br> 宋斐惺忪的眸子逐漸清明。</br> 他思考了幾秒,垂眼笑問虞時:“給我打電話,我說她有點煩那個?”</br> 虞時與他雙眸對視,有些不太自在,但還是點了頭。</br> 宋斐卻不答,反而更加攬緊虞時的腰,低下頭親她鼻子,聲音里帶了若有若無的笑意:“你先告訴我,打電話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偏就問她?”</br> 虞時藏在心底的別扭被這話勾了出來,她佯裝出惱怒的樣子,別過臉道:“不就她一個人打電話了嗎?不說就算了,這么多問題。”</br> 宋斐低笑,把虞時的臉轉了回來,愛不釋手的親了又親,才說道:“那是我妹妹,叫寧舒白。”</br> “寧舒白?”虞時略拔高了聲音,“你不是獨生子嗎?哪來的妹妹?她姓氏都和你不一樣。”</br> 宋斐見她乖張的像個耀武揚威的小獸,愛憐的摸摸耳垂又摸摸下巴,然后才道:“是表妹,我舅舅的女兒。”</br> 虞時頓時不說話了,澄澈的眸子轉來轉去,似乎有些尷尬,又有些懷疑。</br> 宋斐捏了下她腰間軟肉,笑問道:“不信我?”</br> 虞時連忙去躲,最后把自己整個人蒙在被子里,才小聲道:“沒有不信,就是……”</br> 覺得怪怪的。</br> 她想,既然問,那就干脆都問了吧。</br> 于是又冒出頭來說:“在芙蓉大道那次,你站在路上等的就是她嗎?”</br> 本以為她這話沒頭沒腦的,宋斐大概都不會有什么印象。</br> 可宋斐卻很明顯記得那次相遇,雖只是紅燈前短短的三十秒,但四目相對的那瞬間,彼此的神態(tài)姿容都被刻進了骨子里。</br> 所以他回的也快:“嗯,答應請她去吃烤肉,結果她遲到了,就在路邊等了會兒。”</br> 虞時所有的糾結和酸澀,都隨著最后一句話煙消云散。</br> 她仰頭看著宋斐好看的眉眼,幾秒后,突然笑開。</br> 有種暢快又愉悅的感覺。</br> 宋斐把她抱在懷里,下巴在她發(fā)頂蹭了蹭:“還有什么想問的,一并問出來。”</br> 虞時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心說想問的多了,可現在還不是時候。</br> 見虞時不開口,宋斐就道:“小白昨晚打電話,是想問我什么時候帶你回家吃飯,我說周末不一定有空,要先和你商量一下。”</br> 虞時聽著這話,才想起宋斐當時好像確實說了和她商量之類的話,但她沒聯想到自己身上。</br> 虞時的聲音頓時輕了很多:“你妹妹知道我?”</br> “何止?”宋斐輕笑,“我爸媽也都知道。小白是個大嘴巴,估計舅舅舅媽也知道了。”</br> 虞時驚了一下,她忙松開抱著宋斐的手臂,抬起頭看對方,眼里情緒有些復雜。</br> 她道:“宋斐,我現在……”</br> 話沒說完,宋斐就彈了下她的額頭:“知道,你還是別人的女朋友。”</br> 虞時:“……那你怎么給家里人解釋?”</br> 說他為愛當三?</br> 宋斐笑容淺淡,語氣也很平和:“我只告訴他們,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沒具體說什么。你和陸閔行的事,總有結束的一天,我覺得自己應該能活到那個時候。”</br> 虞時:“……”</br> 她想笑,卻覺得鼻頭有些酸,總感覺很對不起宋斐。</br> 接近陸家人時,她沒想過會再遇到宋斐,也沒想過會喜歡上哪個人?</br> 和陸閔行在一起本就是她設的局,她陷入局中,從沒想過要出來。</br> 可世事就是奇怪,當年很想見的人,一別十年都難再遇。不抱希望的時候,他偏偏又突然出現在眼前,甚至還有了更親密的交集。</br> 在面館看到宋斐的第一眼,她就自嘲人事荒唐,卻又格外慶幸還沒走到死局,也許她和宋斐還有可能。</br> 抱著這樣僥幸的念頭,她任憑自己淪陷,直到如今難以收場。</br> 虞時從不悔恨,卻只覺得愧疚難安。</br> 見虞時沉默,宋斐看著她的眼睛許久,才溫聲開了口。</br> “不用想太多,我沒有非要現在就求個結果,只要你的最終選擇是我就好。”</br> 虞時唇輕動,好一會兒才垂下眼,用極輕的聲音道:“我的選擇,從來都不是別人。”</br> 宋斐一聽這話,就笑嘆了口氣:“那就行了。我知道你有很多難言之隱,接近陸家也有你不得不做的事,我尊重并且理解。不過阿時,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你一定要毫無保留的說。”</br>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起來,虞時的心就猛抽一下。</br> 她想起黎老師說,已經在找人幫忙找當年的線索。</br> 雖然黎老師沒提那個人是誰,可虞時卻有種冥冥之中的直覺,她不由得開了口,“你在查許瑟瑟那個案子是嗎?”</br> 宋斐似乎頓了下,落在虞時腰間的手都停了下來。</br> 他問:“黎老師告訴你的?”</br> 黎老師這個名字一出來,虞時就已經基本確定了。</br> 她只是沒想到,兜兜轉轉那么久,身邊所有的人或多或少都和姐姐有關系,偏偏她選擇了最沒牽扯的那條路。</br> 看著虞時發(fā)呆,宋斐開口把她思緒拉回來:“你想知道?我不能泄露太多案子的細節(jié),但許瑟瑟的死因,的確有很多疑點。”</br> 虞時忙看向宋斐。</br> 她只知道,姐姐意外身亡,卻從沒有人給她說過是怎么身亡的。</br> 這是她第一次直面對方已經離開的事實。</br> 宋斐道:“她是高樓失足墜落而亡,你應該知道吧?”</br> 虞時不知道,可她沒開口,等著宋斐繼續(xù)往下說。</br> 宋斐把她抱在懷里,聲音平和冷靜:“出事前,許瑟瑟曾和黎老師通過電話,內容是商議一個舞蹈比賽。許瑟瑟失明后失去了很多上臺機會,那次比賽是黎老師千辛萬苦為她爭取回來的,所以她很珍惜。定下比賽曲目后,兩人還約定傍晚五點一起去定舞蹈服。”</br> 說到這里,宋斐輕皺了下眉:“但她事發(fā)時間,在傍晚四點半左右。”</br> 虞時已經完全怔住,她沒聽后面的,滿腦子都是“失明”兩字。</br> 姐姐她,竟然還失明過?</br> “你……知道她是怎么失明的嗎?她身上還發(fā)生過什么?”</br> 宋斐察覺到虞時情緒不對,低頭一看,發(fā)現虞時臉色很難看。</br> 本想安慰她幾句,卻發(fā)現虞時的手一直在緊緊抓著他。</br> 宋斐頓了一下,才低了聲音道:“許瑟瑟出事后,法醫(yī)鑒定她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