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噩夢了嗎？”
    宋鶯視線下落,看到他赤著腳踩在地板上，沒穿鞋，頭發散亂貼在額角，蒼白又狼狽。
    林宋羨喉嚨吞咽,輕“嗯”了聲。
    其實不算是夢。
    那夢里的大半場景都是真的。
    他在國外時曾經在街上看到一條和她一模一樣的紅裙子,林宋羨那一剎那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直直盯著那處追了上去。
    他們相隔甚遠,他足足追了兩條街，才在她要過馬路消失的那刻抓住了她的手,結果回過頭來，是張無比陌生的臉。
    后來發生的事情林宋羨已經不太記得,唯有追著那兩條街的感覺無比清晰，奔跑時快要跳出胸腔的劇烈狂喜和期待,以及呼吸困難瀕臨缺氧時的巨大恐慌。
    他怕慢下一點點,就在人群中再也找不到她了。
    七月份,學校放暑假了。
    按理說宋鶯應該休息,但是學校又趁著放假組織了一次為期兩天的外出學習,地點在臨市。
    放假前一天，宋鶯收拾東西下班，這段時間桌上積攢了不少個人物件。
    抱枕,水杯,盆栽...
    林宋羨把車子開到了校門口，他看到宋鶯手里抱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紙箱，便下車，朝她走過來。
    他自然地從她手里接過箱子,宋鶯忍不住開口：“不重。”
    “沒事。”
    兩人低聲說著話,耳邊突然響起一道驚疑不定的聲音,前方不遠處，一位女老師正站在那望著他們。
    “小宋，這是你...男朋友？”她目光落在林宋羨身上，掩不住好奇和打量。
    “啊，是，他...”宋鶯面臨這一問，驀地卡了殼。她張了張嘴，伸手指著林宋羨，不知道該以哪種身份介紹他。
    男朋友是最省事簡單的稱呼，可是不知為何，宋鶯卻說不出口。
    “我是她的丈夫。”旁邊林宋羨抱著東西出聲道，那位女老師頓時難以置信張大嘴，滿是驚訝。
    “小宋，你這么早就結婚啦？”而且面前這位男生也過于年輕，兩人就像是剛出大學還沒正式畢業的學生，她是萬萬沒想到，竟然就已經步入婚姻了。
    “是的。”宋鶯見狀點點頭，如常應下。
    “我已經結婚了。”
    這個小插曲，宋鶯沒有放在心上。
    他們簡單寒暄幾句后分別。
    林宋羨開車，宋鶯坐在副駕駛，在研究手機里的菜譜，隨口和他商量著晚上回去吃什么。
    “叮咚叮咚...”
    新消息提示音突然接二連三響起，宋鶯看著頃刻間涌進來的各種好奇詢問，黑了臉。
    基本都是一句話。
    “小宋，你真的結婚了？”
    教師群里的聊天已經快到跟不上翻看速度，宋鶯一目十行劃上去，不少艾特她的，討論主題還是關于她“英年早婚”的事情。
    畢竟，像她這么年紀輕輕就結婚的，身邊還是少有。
    宋鶯匆匆瀏覽過大概，點開底下紅包選項，包了個最大金額。
    “謝謝大家祝福，本人確實已婚，另一半是高中同學，感情穩定。”她后面還加了個可愛的表情，發出去之后，群里消停了會，宋鶯退出對話，長舒一口氣。
    第二天還要去學校，然后下午統一的大巴出發培訓。
    宋鶯晚上在收拾著行李。
    她簡單帶了個背包，里面裝兩身換洗衣服和個人用品。樂文小說網
    在整理時林宋羨就有意無意從她身后晃蕩而過，手里端著一個杯子，時不時喝一口。
    宋鶯無奈停下動作，看他，“你今晚已經在我旁邊晃悠幾十遍了，能不能休息一會兒啊。”
    林宋羨拿杯的手頓住，抿了抿唇。
    “你明天真的要走嗎？”
    “學校培訓，不能不去。”宋鶯回答。
    他垂下眼簾，嘆了口氣，“知道了。”
    “你干嘛呀。”宋鶯見不得他這副樣子，見狀走過去，伸手抱住他的腰。
    “沒干嘛啊。”林宋羨輕輕答，抬起下巴搭在她頭頂上。
    “就是一想到你要離開，心里空落落的。”
    宋鶯被他這樣一句話，差點酸了鼻子，她強迫自己狠下心來，甕聲甕氣，“那你總不能和我一刻都不分開啊，習慣一下就好了。”
    早上到學校，整座城市還籠罩在薄薄霧氣當中。
    夏天的陽光總是明艷燦爛。
    宋鶯已經做好了被圍觀的準備，沒想到眾人熱情比她想象中還要旺盛。
    她在電腦前做著工作總結，整個辦公室的幾個女老師都圍在她桌前，充滿好奇。
    “小宋，早上送你過來的那個就是你老公吧？”
    “你看到啦？”另一人飛快問。
    “對啊，和小黎說得一模一樣，那叫一個帥。”她豎起大拇指，贊不絕口。
    “你老公讀書的時候肯定是校園男神吧？是不是超多人追。”
    宋鶯還有點不適應“老公”這個稱號，她默默消化了幾秒，才揚起臉答：“他在學校確實挺出名的，但是追他的人...不怎么多。”
    在她印象里，除了當時那個轟轟烈烈的校花蔣菲菲，其他好像沒有什么了。
    林宋羨這個人，追他還是很需要勇氣的。
    “為什么？太帥了不敢上嗎？”
    “呃...略微有一點這個原因吧。”更多的緣由，大概是怕自取其辱。
    畢竟他拒絕那些女生的理由和最后結局都挺離譜的。
    她突然在心里默默慶幸了一番。
    學習培訓的地點在另一座學校里面，坐大巴過去五六個小時，有直達高鐵，路程減少一半，不過為了方便管理，校方還是派了車子所有人統一安排。
    平時稍微暈車的女老師上來就忍不住抱怨了，還不如自己坐高鐵云云。
    宋鶯在低頭給林宋羨發短信，他讓她出發抵達都和他說一聲，宋鶯發完之后，很快收起手機。
    “我這里帶了橘子，吃兩個應該會舒服點。”
    酒店定在學校附近，規格不錯，一路舟車勞頓的老師們臉色稍緩，拖著行李各自拿了房卡休整。
    房間是雙人間，宋鶯和另一位女老師同住，來得路上有點堵車，此時外面天已經有點黑了，時間指向七點。
    晚飯就近解決的，洗漱完上床，旁邊女老師在打視頻電話，聲音不怎么顧及旁人，宋鶯放棄了和林宋羨視頻通話的念頭，轉而給他發了條消息。
    “你在干嘛？”
    她窩在被子里等待回復，手機震動得很快。
    “我在家，你呢？”
    “在酒店房間等睡覺。”
    “還習慣嗎？”
    “都挺好的。你在家怎么樣？”
    “不怎么樣。”那邊停頓半分鐘，回過來。
    “房子太大了，空空的。”
    .......
    宋鶯就這樣和林宋羨聊天，你一句我一句，斷斷續續聊到了夜深。
    她睡意涌上來，眼睛快睜不開，互相道了晚安后，她松開手靠在枕頭上睡去。
    再次被手機鈴聲叫醒時，房間亮著一盞床頭燈，窗外黑夜濃稠，旁邊女老師的床位沒人，浴室水聲響動。
    宋鶯看著上面來電，接起電話，壓不住困倦。
    那頭只有簡短的一句話，讓她瞬間清醒。
    “茵茵，開門。”
    腦中涌起不可置信，宋鶯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起。
    酒店房間的門把手笨重，防盜鏈靜靜掛在一旁，宋鶯踩著拖鞋來不及整理，已經迫不及待沖過去。
    門一打開，外頭走廊投下昏黃燈光，林宋羨就穿著白襯衫站在那，一身風塵仆仆掩不住驚艷，見到她那刻，眼中緩緩蕩開笑。
    “我想晚一點再習慣。”
    “現在一刻都不想和你分開。”
    心口頓時變得酸軟無比，像吃了一個沒熟透的番茄，讓人想吸氣流淚，酸得掉牙。
    她一把撲進了他懷里，牢牢抱住。
    “不想習慣就不習慣吧。”宋鶯小聲嘟囔，沒有任何原則性。
    “也不是什么非要習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