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宋羨回家時已經深夜,別墅內卻是燈火通明,往??帐幍目蛷d此刻多出一人,宋宜寧坐在沙發上,端起面前茶杯。
“你怎么在這里?”林宋羨站在玄關處問,背后門沒有關,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入侵者。
“我是這里業主,讓物業幫我開的門?!彼我藢幎饲f如常說著,“下次換密碼之前,記得告訴我一聲。”
“我說你來這里干什么?”林宋羨沒什么耐心,冷了嗓音,宋宜寧看他一眼,徑直把手邊的東西放到茶幾上。
那是一疊文件,上面英文字母醒目,封面印著一枚復古?;?。
宋宜寧的母校,同時也是國外排名前十的常春藤盟校之一。
“學校我幫你安排好了,等手續都辦妥,你就可以出國讀書了?!?br/>
“你憑什么覺得能安排我的人生?”林宋羨滿臉嘲諷,垂放在身側的手卻在不自覺顫抖,熟悉的荒唐和憤怒涌上胸口。
“你是未來林家唯一的繼承人,履歷和學識當然要配得上這個身份?!彼我藢幗z毫不受影響,闡述著自己觀點。
“這些事情,什么時候也配讓你在意了?”林宋羨沒頭沒尾來了一句,宋宜寧卻聽懂了。
“以前我是不在乎,可現在不一樣了?!彼蚜硪环葙Y料甩到桌上。
攤開的文件里,是一份醒目的親子鑒定,還有林培深和另一個人的合照。
照片里的男孩大概十二三歲,被林培深半擁在懷里,他抱著一個足球,對著鏡頭笑得格外燦爛。
這是從未在林宋羨臉上出現過的笑容。
“看到了嗎?”宋宜寧神情平靜,聲音不帶感情,“這是你父親在外面的私生子,他和你一樣,姓林?!?br/>
照片在燈下明晃晃,反射著刺目的光,林宋羨目光緊緊盯著那一處,黑眸沉了下來,仿佛有什么東西被壓抑到了極致。
耳邊她還在說著話。
“等你讀完大學進公司,有我在,誰也不能搶走你的東西。”
“我會在乎這個?”他似乎清醒了過來,扯起嘴角。
“就算你不在乎,你爺爺呢?”宋宜寧好整以暇,眼底滿是篤定,“他會容忍林家家業落到一個私生子手里?”
“你可是他最喜歡看重的孫子。”
林宋羨沉默,許久后,他重新抬起臉,眸中藏著熟悉的張狂和驕傲。
“我不會出國的,就算沒有你,林氏我一樣可以拿下來?!?br/>
宋宜寧沒有說話,客廳安靜,片刻,她望著他,輕輕笑了,“我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女孩的爸爸是在南大任職吧?!?br/>
“你覺得讓一個毫無背景的老師失去這份工作有多困難,或許,做得更過分一點...”
林宋羨猛地變了臉色,眼神收緊。
“你別碰她?!?br/>
宋宜寧抬手喝了口茶水,話里意味深長,“這得看你?!?br/>
房子重新恢復安靜,宋宜寧走之前,不忘替他帶上了門。
很快,身后傳來東西碎裂聲。
客廳滿地狼藉,茶杯和文件散落一地,林宋羨站在碎片中間,氣得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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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鶯昨天晚上好像斷片了。
隱約中,似乎記得是林宋羨把她送回家,當時宋之臨開的門,兩人還打了招呼,再往前面...
模糊的影子里,回蕩著粵語歌聲,唇上有陌生柔軟的觸感,好像是親吻。
她腦子一炸,覺得自己大概是醉暈了。
宋鶯有好幾天聯系不到林宋羨,電話不是關機就是無法接通,社交軟件上發出的消息石沉大海。
她正擔心揣測想要去他家看看時,方祁揚突然約她出去,他面色沉重,遞給了她一個信封。
里面是封信,還有一把鑰匙。
紙上字跡熟悉,和她那一抽屜的明信片一模一樣。
仍舊是照常的開頭。
“茵茵:
對不起,我們可能要短暫分開一段時間,大概沒有辦法聯系。
如果你想我了,可以給我寫信,寄到泰昌街第三棵梧桐樹下的信箱里,我總有一天會看到。樂文小說網
安好,勿念。
阿羨?!?br/>
“他要出國了,家里的安排,羨哥的手機和卡都交了上去,我這次也是很難才見到他的?!狈狡顡P在那里解釋,小心翼翼打量著她的臉色,宋鶯捏著手里這張薄薄的紙,很久沒有開口。
“宋鶯,你要是難過的話...”
“他還好嗎?”宋鶯從那張字跡明顯匆忙潦草的信紙上收回視線,出聲問他,方祁揚愣了下,才答。
“精神看起來沒以前好,其他正常?!彼`心地說,三言兩語揭過重點。他也不知道宋宜寧突然抽哪門子風,逼著林宋羨出國不說,還雇了保鏢把他關在屋子里,不準他和任何人見面。
“我明天的機票,今天趁著最后的機會出來見你們一面,羨哥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方祁揚神情不忍,示意她面前信封,宋鶯望著他道謝,看起來很平靜。
“謝謝你,方祁揚?!?br/>
“不是,怎么說這種話...”方祁揚面對著這樣的宋鶯,再也待不下去,堪稱落荒而逃。
“我待會還有事,你自己能回家嗎?羨哥不在,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方祁揚越說越錯,到后面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宋鶯卻朝他點頭。
“我知道了,謝謝?!?br/>
宋鶯待在房間,把那封信仔仔細細看了無數遍,上面只有短短幾行字,看到最后,她都可以背下來。
下午時,太陽快落山了,她拿起鑰匙換鞋出門,穿過兩條街道后,在一條種滿梧桐樹的馬路邊找到了那個深綠色的信箱。
小小的鐵盒子,掛在樹下的墻邊,周圍生了銹,毫不起眼。
她用手里鑰匙打開,里面空空的,還起了灰塵。
宋鶯拿出紙巾,把這個信箱認真擦了一遍,做完這一切,她對著面前恢復干凈的盒子發呆,過了會,她終于轉身離開。
暑假過去好久了,高考分數終于出來,宋鶯去學校填志愿那天,見到了許多熟悉的同學。
他們沖她道賀,像極了畢業聚餐那晚,只可惜這次只剩下她一個人。
林宋羨分數很高,比起宋鶯高了很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上同個大學完全沒有問題。
有人疑惑問她,“對了,林宋羨呢?好像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你們這次考這么好,要請客吧?”
“羨慕啊,又可以上一個大學?!?br/>
宋鶯不記得自己說了什么了,她好像一直在保持著微笑,如常的和徐真交談,填好了自己志愿表,再和那些同學們告別。
她走出學校大門,卻忘記坐車,在太陽底下無意識往前走著,等反應過來,已經到了林宋羨家門口。
別墅看起來冷冷清清的,外頭生了些雜草,宋鶯不知道林宋羨還在不在這里,或許也早已出國了。
方祁揚走后,她徹底失去了他的消息,這個人仿佛突然從她生活中蒸發掉了。
宋鶯雙腿發酸,在臺階前面蹲了下來,抱住膝蓋靠在門邊。
臨近傍晚,夕陽紅得發沉,云層厚重,風里摻雜了涼意。胸口好像破了個大洞,也在往里灌著冷風,凍得手腳發冷。
宋鶯閉上眼,陷入無邊的夢中。
那里面全是一個人。
在這個特屬著他的地方,宋鶯終于找到一絲熟悉牽絆,徹底放任自己去想念他。
不知過了多久,夜幕降臨。
那扇緊閉著的門卻被從里打開。
一道身影走了出來。
林宋羨蹲在宋鶯面前,細細凝視著她,須臾,他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那塊玉,傾身過去,小心翼翼系在了宋鶯頸間。
他靠近她時,連呼吸都極力放輕,氣息一點點打在她頭頂,
林宋羨緊繃著身體,克制得手都在隱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