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善良、又可愛。
    宋鶯默念著這幾個詞,快要不認識面前的人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出聲問，林宋羨手杵著腮,懶洋洋的，“當然是因為我聰明啊。”
    “......”
    “你認真一點。”
    “當面確認一下不就清楚了。”他說。
    哪怕江言再聰明,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女生而已，嘴上說著不承認，眼神和動作早已出賣了她。
    “監控四十分鐘二十三秒那里，你特意回頭看了宋鶯一眼,我想這應該不是巧合。”
    “被欺負不是你的錯,利用不相干的人就顯得過于卑劣,沒有下次。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
    林宋羨警告完離開,女生始終一言不發，在背后沉默得像是一尊雕塑。
    他目光再次投遠,落在那個背影上。方才短短的一瞬間，江言看到了兩人,視線飛快收回,蒼白著臉望向前方,就仿佛什么也沒看到。
    只是繃緊的嘴角和艱難加快的腳步透出一絲端倪。
    她踉蹌著，走得很快,身影終于消失在前一個拐彎處。
    宋鶯以為林宋羨的好好學習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但是從那天開始,他似乎真的每天下課都去學校外那家補習班報道。
    和別人不同的是人家都是整個班一起上課,他是金牌導師一對一專門輔導。
    考試成績也在穩步提升。
    四十五名,三十名,二十名，最近一次小考更是沖到了班里前十。
    徐真站在講臺上，推著眼鏡在試卷上仔仔細細確認了三分鐘，才抬起頭，神色復雜莫辨地看向林宋羨。
    “我們這次考試，林宋羨同學又突破記錄了...來，上來領取你的榮譽。”
    他抖了抖手里卷子，上面鮮紅的分數十分醒目，教室里響起一陣明顯抽氣聲，充滿欽佩望過去。
    視線中心，林宋羨一臉稀松平常站起來，往徐真走去，從他手里拿過試卷。
    “我說，你早有這本事，藏著掖著這么久干嘛，要早考好點，說不定我今年優秀教師都拿到手了。”徐真盯著他鉆研，嘴里說道。林宋羨眼皮動了動，渾然不在意的。
    “老師，我又不是為了你學習的。”
    徐真：“？”
    他立在那無語凝噎。
    “下次考個第一給你看看啊。”林宋羨手里把試卷慢吞吞卷起在講臺邊敲了敲，混不吝地說。徐真氣得吸了口氣，揚起尺子要打他。
    “滾滾滾，臭小子。”
    下課鈴聲一響，教室就熱鬧起來，方祁揚幾人迅速撲到林宋羨座位上，翻出他的試卷不可思議看著，嘖嘖稱奇。
    “羨哥，你這是改邪歸正了嗎？”
    “由錦中扛把子轉成學霸優等生？”
    “六六六。”
    “哥，你這樣讓我們很難做啊。”張澤最后說，拿著他那接近滿分的試卷，有種真情實感被拋棄的失落和孤獨。
    “你突然成績突飛猛進，跑到年級前幾名去了，顯得我們很呆唉。”他皺起眉，嘆氣，“大家都不是什么好學生，怎么就你學習好，搞得我們好像是笨蛋學不會一樣？”
    林宋羨：“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
    “你這樣就傷人了。”他怒而拍卷，撂下狠話，“不就是學習？誰不會啊，我下次就考給你看！”
    “好的。”林宋羨點頭，“拭目以待。”
    “......”
    他順便看向方祁揚，真誠提議，“你要不要一起？剛好你兩還有個伴。”
    “不了不了。”方祁揚忙不迭的擺手拒絕，無比誠懇，“我甘愿做一個快樂的小笨蛋。”
    張澤：“.........”
    錦城已入冬，早晨的空氣凝成寒霜，校服外面裹上了厚厚羽絨服，校園草木稍顯凋零。
    教室開著暖融融的空調，稍顯沉悶，放學后空氣變得通暢起來。
    林宋羨成績進步很快，尤其是數學，不知道是男生天然的優勢還是他腦子太過聰明，那些宋鶯弄了很久都不懂的公式，他在短短幾個月就掌握得差不多了。
    甚至，現在還可以給她講題。
    兩人并排坐在一起，林宋羨在她右手邊，用筆給她劃出思路重點。
    “假設y等于這個值，那在這個位置再做一條輔助線...”他講解清晰明了，哪怕宋鶯數學基礎薄弱也能一點就懂，平時讓她頭疼不已的大題在他眼中輕易迎刃而解。
    弄完這最后幾道題，一旁早已等得不耐煩的方祁揚終于露出如釋重負，收起手機叫苦不迭。
    “搞完沒？你們這天天的學習補課我真是受夠了！”
    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麻利地收拾書包，“走走走，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周五去羨哥家打游戲，我容易嗎我...”
    “明年就快高三了，你也應該有點覺悟了。”林宋羨慢悠悠整理著桌子，腔調隨意。
    “什么覺悟？”知道他沒什么好話，方祁揚還是忍不住問。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林宋羨還沒開口，宋鶯先接話，端著一臉正色。兩個人不約而同笑了，方祁揚直拍大腿，對她豎起大拇指比了個贊。
    “我服氣，你說的可太有道理了。”
    宋鶯被他笑得不好意思，有點懊惱，林宋羨在她頭上薅了一把，彎起唇角。
    “他學不學不用管，你管我就行了。”
    ..........
    元旦那天，張澤他們要去ktv玩，早早開好了包廂，開始呼朋喚友，幾個電話叫著林宋羨過去。
    他對這樣的活動興趣缺缺，又抵不住這兩人的糾纏，想了想，給在家的宋鶯發了條消息。
    那會她正在做題，下午時分，日光都變得枯燥，宋鶯放下手里的筆，拿著手機給他回復。
    “好。”
    約好在樓下見面。這家ktv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商圈，從宋鶯家坐公交車過去也才二十分鐘，她出門簡單收拾了一下，抵達時，林宋羨已經在那里等她。
    正值節日，人來人往，他穿著一件連帽大毛領的黑色羽絨服，長相出眾氣質冷淡，站在那里十分引人注目。
    宋鶯朝他走過去，叫了聲，“阿羨。”
    男生抬起了頭，方才還清清冷冷的臉龐一瞬間染上笑意，他看著宋鶯，“冷不冷？”
    今天氣溫偏低，她身上只有件白色棉服，里頭毛衣是圓領的，脖子和手都露在外頭，臉頰被風吹得紅撲撲的。
    “不冷呀，我穿了很多。”她掀開棉服下擺，朝他展示自己里面的厚厚毛衣和保暖衣，林宋羨看了一眼，立刻伸出手把她的衣服蓋回去。Ｘιèωèи.ＣoＭ
    “在大街上呢，女孩子家家要注意點形象。”他嚴肅道。
    宋鶯：“......”
    “你手怎么這么涼，真的不冷？”林宋羨剛才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皺眉問。宋鶯剛想說不冷，就見林宋羨把她的兩只手都拿了過去，在手里捂了捂后放進自己羽絨服口袋里。
    “我幫你暖暖。”
    宋鶯和他面對面，手分開兩側塞著他衣服口袋，看起來就像是從前面抱住他一樣，兩人這般姿勢已經引來了不少路人目光。
    她忍不住說：“我是女孩子家家。”
    “嗯？”
    “得注意點形象。”宋鶯放在他口袋里手動了動，示意。
    “這樣像什么樣子。”
    “我是在幫你暖手，這形象再正常不過。”他有理有據。
    “茵茵，不要太在意別人眼光，要為了自己而活。”
    “.........”反正無論怎么說，都是他有理。宋鶯閉嘴了。
    ktv在頂層六樓，張澤他們開了間頂配的vip包廂，兩人進去時，里頭已經氣氛十足，燈光五彩斑斕，桌上擺著一打的酒精飲料，玻璃杯折射出耀眼光芒。
    有人在深情款款唱著，“我多想再見你，哪怕匆匆一眼就別離...”
    “來來來，讓你看個夠。”男生端著杯子湊上去，笑嘻嘻，深情演唱瞬間被破壞，歌聲戛然而止，那人惱羞成怒一腳踹向他屁股。
    “滾！你媽的。”
    中間沙發上坐滿了人，有在玩牌有在搖骰子，見到林宋羨進來，張澤連忙把旁邊兩個趕走，騰出位置。
    “來，羨哥坐這里。”他熱情招呼，同時把零食酒水單子拿過來，遞給宋鶯。
    “宋妹妹，看看吃點啥喝點啥，盡管點啊，不用給哥省錢。”
    “誰是你妹妹呢。”林宋羨見狀一眼睨過去，張澤受不了他這勁兒，翻了個白眼。
    在場的大部分都是他們朋友，有熟的有不太熟的，宋鶯跟著林宋羨參加了幾次這樣場合，有不少人已經能認出臉來。
    他們玩得很鬧，唱歌喝酒，音樂大聲。林宋羨被叫去玩了幾把骰子，他大概是個天生的玩家，會計算，叫數時表情滴水不漏，幾輪下來，一口酒都沒喝過，張澤被灌得想吐。
    宋鶯本來在旁邊看著他玩，方祁揚硬是叫她過去點歌，大概是怕她閑得無聊，盛情難卻，壓根不會幾首歌曲的宋鶯只好點了兩首兒歌充數。
    她能不跑調的也就那么幾個唱來唱去的歌，所以當包廂里響起那首熟悉的“小毛驢”時，林宋羨幾乎是本能抬起頭。
    昏暗光影里，女生坐在高腳凳上，一只腳晃蕩空中，手里拿著話筒，望著前面屏幕。
    側臉被映得明亮又清晰。
    柔軟輕緩的嗓音，在可愛地唱著——
    “我有一只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我手里拿著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嘩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林宋羨摸出手機放到桌上，鬼使神差的，點開了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