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敲門聲繼續響起。
    莊碩還是不搭理。
    不過門外的人還在敲門。
    他咳得難受，脾氣就上來了。
    一把抓起了桌面上的那張紙，揉成了一團，人跟著起身，繞出了書桌，大步地走去開門。
    門一開，他就扔出了那團紙。
    那團紙扔在雨晴的身上。
    雨晴眼疾手快，接住了那團紙。
    “雨晴？”
    莊碩扔出了紙團后，才看清楚站在門口的人是雨晴，他錯愕地叫了一聲。
    雨晴接住了紙團后，打開了紙團來看，空空白白的一張紙，什么也沒有畫上去。
    她又看向莊碩，說道：“莊太太說你今天粒米未進，看你剛才扔紙團的時候，氣勢洶洶，力氣大得很，還沒有餓壞呢，離餓死就更遠了。”
    “想一死了之的話，直接跳樓，割脈，或者跳河，吃藥，都可以。”
    “你這樣自我折磨，折磨的是誰？折磨到是的你的老妻。怎么，你覺得很難受，不好意思見人？天天把自己關在這里，不吃不喝，生病了也不看醫生，不吃飯，想給誰看，想讓誰可憐你？”
    “知道我當初是怎么熬過來的嗎？我比你們還要難受千百倍，至少我沒有像你們當年那樣，請了不少水軍，天天追著我問，讓熱度高居不下，讓所有人認識不認識的人都來罵我。”
    “就差明著說叫我去死了。我也差點就如你們所愿的，要不是曉君死死地拉著我，此刻我墳前的草都長得老高了。”
    “輪到你們了，就覺得自己很委屈了，很難受了。我是任由著熱度降下去，并沒有緊咬著不放，現在熱度降下來了，罵你的人還有幾個？就這樣你還受不了。”
    莊碩數次張嘴想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得默默地聽著雨晴的指責。
    時不時，他又劇烈地咳起來。
    “別咳了，你老妻給你買了這么多藥回來，你隨便挑兩瓶進去吃了，免得在這里咳咳咳的，吵著我說話。”
    雨晴的態度很惡劣，說話也毫不留情面。
    莊碩的老臉是一陣陣的紅，不知道是被雨晴諷刺得臉紅還是因為咳得太厲害而臉紅的。
    被雨晴那樣罵了后，他還真的蹲下身去，把老妻放在門口的那些止咳藥全都拿了起來。
    扭身，他弓著腰走回到沙發前，將藥放在茶幾上，就去端來了水杯，然后坐下來就要吃藥。
    “看著介紹來吃，可別亂吃，亂吃藥吃死了，別賴到我頭上來哈，我可背不起逼死你的罪名。”
    莊碩的動作頓了頓，然后，他把所有藥，一一看過后，最后就開了一瓶999強力枇杷露，按照說明書服用了適當的藥量，又喝了點水。
    雨晴晃進來。
    “門關著，窗關死，空調不開，熱死人了。你要是能熱死還好，最怕你是熱得要死不死的，到時候害了你老妻。”
    雨晴走過去幫他把窗簾拉開，窗戶打開，讓書房里通通風，透透氣的。
    “雨晴……”
    莊碩看著自己曾經最得意的學生，忍不住老淚縱橫。
    雖然雨晴從見到他開始，態度惡劣，語氣不好，莊碩一點都不怪她，反而覺得被她這樣罵著，諷刺著，能讓他的心里好受些。
    莊碩不想見人，總是把自己關在書房里，既是接受不了被人指指戳戳的行徑，也是因為真相大白后，雨晴并沒有把他罵個狗血淋頭的，要是雨晴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他心里會好受點。
    “哭什么哭，不想死的話，就下樓去吃點東西，按時吃藥，照顧好自己，別讓你老婆再打電話給我，我可沒有圣母心來關心你，我們的師生情早在那一年就被你親自揮刀斬斷了。”
    莊碩沒有止住哭，反而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他想死，又沒有勇氣自殺，也怕自己走了，老妻孤零零一個人，無依無靠的。
    也怕自己死了，女兒出來后，會自責，痛苦一輩子。
    如果他就這樣結束自己的命，就等于是被女兒間接害死的。
    雖說女兒進去之前還不悔改，但是女兒還是關心父母的身體的，托律師帶話給他們，她接受現實了，不管她會被判多少年，她都接受，請求兩老好好地照顧身體，能夠等著她從里面出來。
    因為女兒的話，也確是舍不得老妻，莊碩沒有死的勇氣，卻又走不出來，便這樣自我折磨了。
    被雨晴一頓罵后，他才明白，他這樣自我折磨，既是折磨了他自己，也折磨了老妻。
    老妻不得已才會打電話向雨晴求助。
    雨晴能來這一趟，莊碩也是感激不盡的。
    他們一家三口都對不起雨晴，雨晴是堅決不原諒他們，但是雨晴今天還是過來了。
    這個孩子，其實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她本可以前途無量，卻被他和女兒毀了她的前途。
    多年以后，屬于雨晴的，還是回到了雨晴的手里。
    “雨晴，對不起，對不起……”
    “你很后悔當初那樣對我？”
    莊碩連連點頭，他后悔呀，后悔極了。
    “你們后悔那也是因為真相大白了，你們失去了頭頂上所有的光環，才會后悔的吧，如果不是我翻身了，不是真相大白了，你們根本不會后悔。”
    莊碩：“……”
    雨晴拿起一盒紙巾扔給他，他接住紙巾，不停地抽著紙巾擦著眼淚鼻涕。
    好一會兒，莊碩平復了一下情緒，他悔恨地道：“雨晴，其實，我很早就后悔了，只是，我一直拉不下臉，放不下身段，向你道歉，也不敢承認是心宜抄襲你。”
    “我想過一死了之，可我舍不得你師母，我是個懦弱的人，我……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師母會打電話給你，我會跟她說，讓她以后不要再打電話給你。”
    雨晴冷冷地道：“你跟她說有什么用？她擔心你，心疼你的時候，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她都敢去闖一闖的，你那么自私，只想著你自己好不好過，沒有考慮到她陪著你有多難受。”
    “你想讓她不再打擾我，就該吃就吃，該喝就喝，病了，看醫生，吃藥，天天陪著她出去走走逛逛，別人怎么看你，面對得多了，麻木了，也就不在乎了。”
    頓了頓，雨晴補上了句：“我不就是這樣走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