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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7章 番外21

    大雨嘩嘩的下著,阿鸞沖他笑,“這亭子又不是我的,你只管進來便是。”
    慕容玨收了傘,緩步進了亭子。
    “姑娘喜歡下棋?”瞧著她方才擺弄棋子的模樣,慕容玨皺了皺眉。
    阿鸞當即搖頭,“我不會。”
    明明就不是什么大家閨秀,她又何必假裝文雅,不懂就是不懂,不會就是不會,除非你裝一輩子,畢竟一個謊話,得用無數個謊話去圓謊,她不愿開這先河。
    “我也不太會。”慕容玨坐定。
    阿鸞:“……”
    不是說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尋常百姓家,多數都會這東西?
    “幼時忙著讀兵書,倒是沒怎么學過下棋。”慕容玨眉心微凝,若有所思的瞧著黑白棋子,“試試嗎?”
    阿鸞原就對下棋不感興趣,張嘴便想拒絕,可轉念一想,下著雨無處可去,打發時間也是好的,何況她也想知道那個慫包的大夫,有沒有將事情告知慕容玨?!
    慕容玨在查兇手,她是知道的,若是他今日特來試探,她也不想慫。
    “好啊!”阿鸞點頭。
    阿鸞不太會下棋,可下著下著,她發現慕容玨也不太會,甚至比她還要笨拙,他每落一子都要猶豫很久,關鍵是每次落子正合她意。
    亭外雨潺潺,亭內好興致。
    不遠處,宋云寂無聲佇立,下了朝,御書房內批閱了一會折子,原是想出來活動活動筋骨,卻聽人匯報,說是阿鸞去了御花園。
    宋云寂尋思著,這下雨天的,御花園里什么都沒有,阿鸞怕是會無聊,誰知……她一點都不無聊,不止不無聊,還興致勃勃的。
    對著他的時候,阿鸞何曾笑過。
    可現在呢?
    阿鸞對著慕容玨笑,發自內心的笑。
    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收攏,宋云寂面色微沉,緩步朝著亭子走去,連邊上的太監都瞧明白了,皇帝這是生氣了,生了大氣。
    慕容玨起身的時候,阿鸞還捏著棋子,猶豫著往何處落,心思都在棋盤上,自然感官退化,直到……宋云寂兀的握住她捏棋子的手,幫著她一道落子,她才心神一怔的回過神。
    “皇上!”阿鸞幾欲收回手。
    誰知宋云寂抓得生緊,直接把阿鸞拽到了身邊,連她的禮數都免了,“下這么大的雨,身子還不大好,跑出來吹風,回頭又要難受了。”
    阿鸞:“……”
    慕容玨面色平靜,躬身行禮。
    “慕容愛卿好本事。”宋云寂睨著棋盤上的棋子,眉眼間凝著幾分嘲諷,“步步為營的相讓,饒是朕……也做不到如此心思縝密。”
    阿鸞心神一震,面色的悅色瞬間消失殆盡。
    還以為是靠自己的實力贏得,結果是人家憑實力輸的……相較之下,她倒是有些同情自己了,不是他落子中她下懷,而是他早就猜到了她的下一步棋,故意而為之。
    忽然想起來,他可是大周的少、將、軍啊!行軍打仗之人,若是連步步為營都做不到,談何排兵布陣?南玥為何久攻邊城不下,不就是因為眼前這位嗎?
    “輸了就是輸了!”慕容玨面不改色。
    宋云寂瞧一眼握在掌心里的柔荑,面色稍緩,“沒什么事,就別在宮里逗留。”
    慕容玨行禮,“臣告退!”
    撐起傘,慕容玨頭也不回的離開。
    阿鸞立在那里,瞧著慕容玨撐著傘漸行漸遠,脊背挺得筆直,終是消失在雨幕中,人有時候很奇怪,對于心生好感的人或者物,你會越看越喜歡,越看越中意。
    說句不好聽的,你喜歡的那個人,呵出一口氣,你都覺得那是漫天飛雪,是贈予你的極致浪漫,至于你不喜歡的人,愛憎分明之下,便顯得處處多余!
    慕容玨走了,宋云寂還在,瞧著棋盤上的棋子,拽著阿鸞坐下。
    “既是想下棋,為何不讓人去尋朕?”宋云寂慢條斯理的收起棋子,俄而又意味深長的瞧了她一眼,“朕陪你來一局。”
    阿鸞沒說話,對著宋云寂,她素來無話可說。
    “太醫說,你姐姐的胎近來不是太穩當,許是太過擔心你!”宋云寂捏了一枚白子,輕輕落下,然后抬頭睨著她。
    阿鸞原想拒絕,可瞧著宋云寂眸中的冷色,只得暫且按捺下來。
    坐定,捏起棋子,阿鸞有些心不在焉。
    “慕容愛卿沒教你,朕教你!”慕容玨只會步步退讓,宋云寂不會,他教她的是如何步步為營的將周遭占為己有、逐漸侵吞。
    阿鸞的心思不在棋盤上,耳畔是嘈雜的雨聲,捏著棋子的時候,眸中滿是猶豫不決之色。
    終于,棋子落下。
    阿鸞眉心微蹙,抬頭瞧了宋云寂一眼。
    “阿鸞的心思不在這兒。”宋云寂的心思,全在她身上,她的一舉一動,哪怕是輕蹙眉頭,都躲不過他的眼睛,“阿鸞……看上慕容玨了?”
    阿鸞沒說話,待宋云寂落下棋子之后,緊跟著落了棋子。
    “阿鸞為何不說話?”宋云寂問。
    棋子“咯噔”落下,阿鸞抬眸,“不是皇上說的,觀棋不語真君子,落子無悔真丈夫?既然觀棋都不能說話,那下棋不是更該安靜?”
    宋云寂有些臉疼,這話是他自己說的,如今卻被用來打自己的臉,委實……
    “這雨,下得有些吵。”宋云寂面色微沉,“要不要換個地方?”
    阿鸞抿唇,“皇上若是不得空,阿鸞就回去了。”
    說著,她起身行禮,“阿鸞告退!”
    “阿鸞!”宋云寂猛地摁住她的手腕。
    對著慕容玨的時候笑逐顏開,對著他就這般不情愿?明明,是他先遇見的,先看上的,不是嗎?
    “皇上!”阿鸞抽手,退后。
    宋云寂起身,“讓朕看看你的傷,你別亂動!昨夜你不在宮中,朕甚是擔心,連夜派人出宮去找良醫、找解藥,即便太醫治不好你,也能暫時護住你的性命,阿鸞放心,朕不會讓你死的。”九六味
    “多謝皇上!”阿鸞不卑不亢。
    宋云寂緊了緊袖中手,“風雨寒涼,朕送你回去。”
    “謝皇上恩典,阿鸞認得路,不敢勞皇上大駕!”阿鸞捏起一旁的傘,呼啦撐開傘,大步流星的進了雨幕。
    大雨嘩然,她走得決絕,頭也不回。
    宋云寂立在那里,掌心里還有她腕上的余溫,“朕到底哪里不好,竟讓你避朕如蛇蝎?”
    收了手,他定定的站在那里,眸色愈冷,尤其是想到了她還中著毒,面色旋即暗沉下來,這是重中之重,若是此毒不解,別說是得到她,饒是見著她都難。
    若去了閻王地府,還談什么天長地久?
    “那位神醫還沒找到嗎?”宋云寂問。
    底下人垂首,未敢多言,那位“棲山老人”歸隱很久,行蹤飄忽不定,誰知道他在哪兒?何況時間太短,這一時半會的,怎么可能找到這位隱世高人?
    “加派人手,務必找到他!”宋云寂拂袖而去。
    誰都知道,皇帝生氣了,事關鸞姑娘,重中之重。
    “是!”
    大雨嘩然,阿鸞回到宮里的時候,瞧著芳澤的面色不太對勁,隱隱覺得有事發生。
    “方才太醫來過?”阿鸞問。
    芳澤點頭,“就是主子情緒有點激動,動了點胎氣,好在月份漸大,倒也沒什么大礙。”
    “我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為何會懂了胎氣?”阿鸞不解,“發生了何事?”
    芳澤瞧著緊閉的寢殿大門,拽著阿鸞去了邊上,“主子吃了藥睡下了,咱們走遠點,別吵擾了她。”
    “好!”阿鸞頷首。
    及至僻靜處,芳澤壓低了聲音開口,“賈妃娘娘來過了,說了點過激的話,不是太好聽,所以主子就動了氣。”
    “什么話?”阿鸞不解,在宮里這么久,她還沒見過姐姐因為后宮之事動過氣,除非……是因為她。
    宮里的女人,都是為了恩寵而活,因為恩寵關系到自身的家族,所以拜高踩低都是常事,為了恩寵做出一些令人發指之事,亦是不足為奇。
    “賈妃娘娘說,說……”芳澤眉心微凝,這話委實不好說出口。
    阿鸞扶著欄桿坐下,半倚著廊柱冷笑,“說姐姐有了身孕還不放過皇上,讓自家姐妹去勾、引皇上,惹得后宮天怒人怨的。”
    “倒也沒這么難聽。”芳澤嘆口氣。
    事實上是……比這些還要難聽,倒不是說齊韻兒怎么的,而是說阿鸞不知廉恥,留在后宮連名分都沒有,還要糾纏著皇帝不放。
    如斯倒也罷了,竟還說阿鸞已經暗結珠胎,否則太醫如何頻繁來宮中探視,而且連皇帝都這般緊張,一個女子未曾嫁人便有了孩子,名節清白盡失,儼然與蕩婦沒什么區別。
    是以,連齊韻兒這樣的好脾氣都發了火,直接將剛沏好的茶潑在了賈妃身上,惹得賈妃連呼帶罵的跑出了宮門。
    因為這樣,齊韻兒動了胎氣,好在太醫來得及時,沒什么大礙。
    這些話,芳澤自然不能告訴阿鸞,齊韻兒千叮嚀萬囑咐,斷然不能讓阿鸞知道,畢竟阿鸞身上的毒尚未解,若是氣急攻心,那還得了?
    “鸞姑娘,你莫要沖動,仔細自己的身子。”芳澤勸誡,“主子最放心不下的也是您的身子,您明白主子的苦心嗎?”
    動了胎氣也不愿告訴她,可不就是用心良苦嗎?!
    “我知道。”阿鸞狠狠閉了閉眼,“等我解了毒再說。”
    芳澤松了口氣,“你能這么想,自然是最好的。主子現在吃了藥還在睡,等她醒來您再進去。”
    “好!”阿鸞安安靜靜的在外頭候著。
    雨一直下,待齊韻兒醒轉,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后,阿鸞進去的時候,她當即沖著芳澤使了個眼色,然后沖著阿鸞笑。
    “不用打眼色,這宮里就那么點事兒,打量著能瞞我?”阿鸞輕嗤,淡淡然坐在齊韻兒的床邊,“姐姐委實拿我當外人,有什么事都不愿告訴我了!”
    齊韻兒握著她的手,“不許胡說,姐姐何時拿你當外人?”
    “下不為例!”阿鸞撇撇嘴,“不然真跟你急。”
    “知道了知道了!”齊韻兒嘆口氣,“突發事件,沒什么打緊的,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這宮里頭,你若恩寵,總有人眼紅心黑,咱們若是真的放心上,早晚得氣死!”
    阿鸞點頭,“有一點,不許同情她們。”
    齊韻兒愣怔。
    “誰的命不是命?若是任由她們踐踏而心生寬容,那是佛該做的事情,咱們是俗人,誰敢踐踏就送她去見佛。”阿鸞目色微沉,“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但若是第一次就斬在萌芽中,以后就不會有麻煩!這后宮里的人就是欺軟怕硬,敬酒不吃,愛吃罰酒!”
    齊韻兒點頭,“知道,我不會吃虧。這不,那杯水燙著呢!”
    “還是奴婢剛沏好的,眼下的天氣,衣衫薄軟,怕是要吃苦頭了!”芳澤笑道,“不去一層皮,也能燙起泡,夠她難受一陣子的。”
    阿鸞這才如釋重負,“活該!”
    事情卻不是這樣就能了結的,對方是妃位,而齊韻兒終只是個貴人,一介貴人仗著身孕對上位的后妃動手,實屬大逆不道,以下犯上。
    侍衛沖進來的時候,阿鸞搬著小板凳坐在檐下,剝著花生瞧著雨中的眾人,“誰是誰非,今兒我且辯一辯!送上門來找抽,打輸了還要耍賴,天底下有這道理嗎?”
    “阿鸞?”齊韻兒站在阿鸞身后。
    阿鸞指尖輕捻,輕輕一吹,花生皮瞬時散得干凈,將乳白色的花生仁塞進嘴里,齒間“咯嘣脆”一聲,滋味正好,唇齒留香!
    “今日,除非從我的身上踏過去。”阿鸞掃一眼眾人,繼續低頭剝花生。
    侍衛一擁而上,直撲阿鸞。
    帝王恩寵是最不靠譜的東西,饒是皇帝最近一直來這兒又如何?不還是沒給她個名分?無名無分的女人,在宮里的地位……連宮女都不如。
    雨幕潺潺,宋云寂急忙趕來的時候,只瞧見雨幕中那一抹倩影,分明是那樣的青衣素顏,不著粉黛,卻是那樣的驚艷于世。
    掌風劈開雨簾,盈袖斂風,卷起雷霆之勢,縱身一躍,身輕如燕。旋身的剎那,周遭侍衛猶似水花飛濺,悉數摔仰周遭。
    穩穩落地,阿鸞立在雨中,冷眼掃過眾人,“還來嗎?”
    宋云寂呼吸微促,望著雨中的背影,只覺得心跳加速,這輩子都沒有像此刻這般,想留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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