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回去的很晚,說是在衙門找了個什么卷宗,找了半晚上,我以為有什么要緊的案子,但他面上神色卻十分輕松,待我侍候他歇下時,他看到了我妝奩旁的簪子,見其中一支被我磕碰出了一道印痕,便說過兩日為我換新。”
胡氏想到趙鐮對她的好,又忍不住掉淚,“當(dāng)年我嫁給他的時候,他還沒做捕頭,但他叔叔生意做得好,不缺金銀,他也十分誠心,郭捕頭又說等他將來遷去別處,這捕頭之位一定是趙鐮的,如此我父親才同意了,后來他也的確做了捕頭,可我那時才發(fā)現(xiàn),那家宅看著雖好,里頭卻是坐吃山空的。”
“我們成婚之時,他叔叔給了一筆銀錢,這些年除了他的俸祿,全靠那筆銀錢過活,到了這兩年,那銀子用的差不多了,我們手頭便緊巴巴的,今年過年之后,還遣散了幾個廚娘小廝,沒辦法,實(shí)在是請不起那么多人了。”
胡氏的父親乃巡防營都尉,雖是武館,品階卻不高,他的女兒嫁不進(jìn)高官厚祿之家,而趙鐮雖只是個小小衙差,但尚有前途,亦家底厚實(shí)不缺金銀,這才令胡氏嫁來,但趙鐮家中,卻遠(yuǎn)沒有面上看著那般好。
胡氏抹著眼淚道:“他父親早亡,有個母親在老家,那老虔婆來過京城半年,卻全不懂禮數(shù),就是個鄉(xiāng)野潑婦,不僅我不高興,便是趙鐮自己都覺得丟臉,最終還是送回老家了,請了人照看,他那個叔叔人家有親兒子,與他來往也不算多,我本以為就算做不成誥命,也至少衣食無憂,可沒想到銀錢都不夠花……”
見胡氏越說越抱怨,謝星闌肅聲道:“他那天晚上還說了什么?”
胡氏心知扯遠(yuǎn)了,便也收斂了三分,定聲道:“他說換新,我自然要問哪來的銀錢,他笑著令我不必?fù)?dān)心,說過幾日他叔叔說不定要給他一筆銀錢,又說什么這幾年做捕頭,也是幫了他叔叔忙的,他叔叔若不是狼心狗肺之人,便該知道厲害。”
“我便說,這個叔叔也就逢年過節(jié)與家里有些來往,平日里也不如何熱絡(luò),若真要要銀子,我們平日里便該多走動走動,他便說來往多了反而引人注意,到時要幫忙,人家一眼看出來,反倒給他惹麻煩——”
謝星闌問:“他叔叔叫什么?家在何處?”
胡氏忙道:“叫趙碩明,在城西仁化坊瓦兒巷,是做綢緞生意的……”
周顯辰這時問:“二十九那天說要給你換首飾,那三十那天呢?”
胡氏想了想,“說是換首飾,但是他這幾日忙得很,我也不急幾日功夫,三十那日,因瞧見園子里的桂花開了,他便想到了珍味樓的桂花蜜,十分大方的讓小廝去買了一壇回來,他知道我和孩子都喜歡吃,但因?qū)嵲谑琴F,此前年節(jié)上才去買,我見他如此大方,自然覺得萬事順?biāo)欤趺匆矝]想到,這才三日功夫,他便死了……”
說到此處,胡氏又想起一事,“對了,初一那天晚上,他說衙門有公差,但臨走之時,卻換了一件干凈的袍衫,就是他身上穿的那件,那件沒穿過兩次,還是簇新,我還想著,此番差事,是不是有什么大官在,因此他才要注意儀表。”
周顯辰看向謝星闌,謝星闌道:“他平日里可曾與誰有仇?”
胡氏聽得擰眉,搖頭道:“他是個會做人的,我沒見過他與誰結(jié)仇過。”
謝星闌又道:“他和當(dāng)年的郭仲耘關(guān)系極好?”
胡氏應(yīng)是,“郭捕頭算他半個師父,他在衙門當(dāng)差,全靠郭捕頭看重,我與他成婚,是郭捕頭與我父親相識,靠郭捕頭牽線才成了姻緣。”
周顯辰又問:“郭仲耘除了公差上提攜趙鐮,他們可還有別的私交?”
胡氏道:“當(dāng)初剛成婚之時,郭捕頭時常來我們府上,趙鐮還送過幾樣好東西給他,后來他歸鄉(xiāng)了,來往便不多了,至多年節(jié)上送個年禮。”
謝星闌見胡氏所知不多,便道:“稍后我們要派人去趙鐮書房搜查一番,看看有何存疑之物,你若想到有何古怪之處,也可隨時告知我們。”
胡氏淚眼婆娑地應(yīng)下,周顯辰又道:“他如今死的不明不白,遺體暫且留在義莊,你回家等候消息便是,等案子查清了,再行安葬之宜。”
一番交代,外頭天色已黑,義莊堂內(nèi)點(diǎn)了燈火,見胡氏要離開,秦纓上前道:“趙夫人,為了早日查明趙鐮死于誰人之手,待會子驗(yàn)尸之時,可能讓我們剖驗(yàn)試試?”
胡氏早就注意到了秦纓,卻不知她身份,周顯辰這時道:“這是云陽縣主。”
胡氏有些驚訝,“您就是云陽縣主……你說的剖驗(yàn),是指……”
秦纓道:“是在尸表劃開傷口,看看其體內(nèi)是否留有兇案線索。”
胡氏嚇得面色一白,“我家老爺已經(jīng)死的很慘了,可不能再損毀他的遺體了啊,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若是連遺體也損毀了,豈非九泉之下難得安寧?”
秦纓欲言又止,周顯辰也道:“弟妹,這不是故意損毀,是為了早日查出趙捕頭身死的真相,你也不想讓他死得不明不白吧。”
胡氏紅著眼道:“我自然不想的,可將人剖開,我實(shí)在是聞所未聞,趙鐮他也一定不想的,到時候他魂魄難安,怪罪起我可怎么是好?我不答應(yīng),我絕不答應(yīng),不管是大人還是縣主,我都不能答應(yīng)……”
她眉眼間盡是執(zhí)拗,周顯辰都有些無奈,他看向秦纓,秦纓嘆了口氣只得作罷。
又進(jìn)后堂看了看趙鐮,胡氏才離開了義莊,等她一走,一行人重新回了后堂。
趙鐮身上的飾物皆被取下,外袍和上衣都被褪去,就在岳靈修要將他的下裳都脫去之時,他抬眸定定看向秦纓,白鴛在外候著,在場便只有秦纓一個女子,要讓趙鐮赤身裸/體相對,似乎十分失禮。
秦纓瞧見這一幕,蹙眉道:“愣著干什么,繼續(xù)啊。”
其他人面皮微抖,岳靈修一咬牙,一把將趙鐮的遺體扒了個精光,秦纓一臉如常地走到近前,目光在尸體之上掃過,眉眼間疑云滿布,一轉(zhuǎn)眸,見謝星闌目澤幽深地望著她,秦纓道:“謝大人想到趙鐮怎么死的了?”
謝星闌移開目光,“周身并無明顯外傷,這不太合理,眼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遇害之地并非是在玉關(guān)河,兇手選擇玉關(guān)河,只是為了方便拋尸,趙鐮遇害之地應(yīng)該距離玉關(guān)河不遠(yuǎn),但玉關(guān)河斜貫整個京城,要追查起來也不易,并且,胡氏所言也值得深究。”
“趙鐮行事圓滑,極少與人結(jié)仇,而舊案之中,袁守誠的第一懷疑之人也是郭仲耘而非趙鐮,而發(fā)現(xiàn)與舊案有關(guān)之后,衙門中人心惶惶,各處走訪搜證,也十分辛苦,但趙鐮卻心境大好,覺得他要發(fā)一筆橫財,有理由懷疑,他這筆橫財并非面上說的那樣。”
謝星闌看向周顯辰,“派個人去將他叔叔找來吧。”
周顯辰也頷首,“我也正有此意……”
周顯辰派了衙差去尋人,岳靈修則開始細(xì)致的驗(yàn)尸,尸表雖無外傷,但岳靈修將些許白醋涂抹在尸表之后,竟令死者的皮下淤痕慢慢顯現(xiàn)了出來,岳靈修道:“死者肩部,雙手手腕,還有后臀、小腿后側(cè)以及腳后跟之地有些許淤傷和擦傷,像是被人拽著手臂面朝上拖行過,后腰之地有一道橫著的淤傷,像是在哪里硌出來的。”
趙鐮的遺體已經(jīng)被翻過去,秦纓也上前道:“后腰?”
她仔細(xì)看了看那道淤傷,見顏色頗深,便道:“會不會是被人倒著按在了水邊或者水池之中?”
岳靈修應(yīng)是,“的確有可能,傷痕有三指寬,那硌著的物件,也應(yīng)該是三指左右寬窄,也有可能是沐浴用的木桶之物——”
岳靈修從頭到腳都細(xì)細(xì)驗(yàn)過,連頭發(fā)絲都未曾放過,但所獲甚少,這時秦纓道:“但凡溺亡,多要剖尸,可趙夫人不愿意,便只能從其他地方入手了,他初一那日離開之前,刻意換了一件簇新的衣袍,可見他要去見的人,身份地位必然在他之上。”
周顯辰道:“會不會就是去見他那個叔叔?”
謝星闌搖頭,“他的銀錢是不是從這個叔叔處來還不一定。”
秦纓又去看趙鐮身上的衣物,他衣袍簡單,唯一的飾物便是挽發(fā)的銀簪和腰間的玉佩,因著常服,連衙門佩刀都未帶,但只憑裝扮,依舊看不出他當(dāng)夜是要去見誰。
幸好趙碩明來的很快。
趙碩明年近不惑,見到衙差的那刻,便知道趙鐮死了,等來了義莊,先去見了趙鐮的遺體才到前堂答話,他面上滿是惶恐,還未說兩句,額上便溢出一片冷汗。
“銀子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給他一筆銀子,初一那天晚上我在家中整日都未外出,也沒見他來訪,這點(diǎn)我全家上下都可以作證。”
“我與他是有幾分堂親,他還在軍中之時,我便來京城做小生意了,后來生意做的還算不錯,才有了自己的鋪?zhàn)樱髞硭麃懋?dāng)衙差,起先我還接濟(jì)過他兩年,衙差俸祿低,他在京城又沒有宅子,我自然對他多加照拂。”
趙碩明擦了一把汗,“后來他不知怎么發(fā)跡了,先是要娶都尉家的女兒,后來又置了宅子,那宅子少說得大幾千兩銀子,他給我說的是,那宅子的主人惹了官司,郭捕頭幫他從中斡旋,他老丈人又給了錢財才買到的,他成婚之時,我的確送了些銀錢,但也只有五百兩罷了。”
“我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人家,生意上也時有虧損,但他父親去得早,何況他在衙門也的確幫我們鋪?zhàn)映鲞^兩回頭,我投桃報李,才給的多了,若是尋常親戚,能有個幾十兩銀子的禮便極不錯了,我也不知他為何說是我給了他一筆大財。”Xιèωèи.CoM
趙碩明的話印證了謝星闌和秦纓的猜測,周顯辰也道:“那么這就是一筆來路不正之財了,對外人說是你這個叔叔贈與,對你又說是老丈人和郭捕頭幫忙,于是便無人質(zhì)疑那筆橫財?shù)降讖暮味鴣恚銈兤饺绽餅楹蝸硗欢啵俊?br/>
趙碩明苦笑道:“不是我們不愿來往,是這個侄子發(fā)跡了之后,不愿和我們往來,我們家里雖然還算殷實(shí),但說到底也只是商賈,趙鐮他是胥吏,來日或許還要做大官,他對我們擺幾次臉色,我們便也識趣,逢年過節(jié)走個過場便是。”
“上一次見,還是正月里,我?guī)е覂鹤由祥T給他拜年,可他當(dāng)日正要出門去給哪位大人拜年,我們連熱茶都沒喝一口,放下禮物便回來了,當(dāng)時我們還十分感慨,說今時不同往日,以后還是不要上趕著了。”
趙碩明一席話,可謂將趙鐮的謊言盡數(shù)拆穿,謝星闌又問:“他是從哪一年開始發(fā)跡的?”
趙碩明道:“他來京城十四年了,大抵是十年、九年前,攀上了當(dāng)年的郭捕頭,后來又認(rèn)識了巡防營的胡都尉,他是七年前成婚的,置宅是在成婚前一年,當(dāng)時已經(jīng)在和胡家談婚娶之事了,非要說的話,就是攀上郭捕頭的時候,整個人的口吻都不同了。”
“我也不知郭捕頭是什么來頭,當(dāng)時我接濟(jì)了他四年,住的地方都是我安排的,因此他時常登門,衙門里的事也多少說幾分,起初郭捕頭待他并無特別,后來不知怎么,將他當(dāng)做了心腹,他也對郭捕頭推崇備至,好像郭捕頭有什么大靠山,他也能跟著享福。”
謝星闌和秦纓皆是眉眼微沉,舊案發(fā)生在貞元十年,正是十年之前,而從那時起,趙鐮成了郭仲耘的心腹,那成為心腹的契機(jī)為何?會否是二人在舊案之上一同徇私舞弊?若是如此,那他意外得來的橫財,便徹底有了解釋。
趙碩明離開之后,周顯辰的神色也嚴(yán)峻起來,“衙差的俸祿低,接觸到達(dá)官貴人的機(jī)會也不多,他在貞元十年忽然發(fā)跡,再加上還有個郭仲耘,實(shí)在是說不清,不如派人調(diào)查調(diào)查他那宅子如何買下的,再查一查郭仲耘前幾年銀錢方面的事,如果剛好是在貞元十年也得了一筆巨財,那還真是與舊案脫不了干系。”
謝星闌頷首,“都是京畿衙門的人,那此事便交給周大人。”
謝星闌說至此,義莊外忽然走來個衙差,他走到周顯辰身邊,輕聲說了兩句,周顯辰聽完便道:“給崔大人送去吧,順帶將趙鐮死了的事跟大人說一聲。”
衙差應(yīng)是,周顯辰轉(zhuǎn)眸便見謝星闌和秦纓都看著他,他輕咳一聲道:“不知大人和縣主知不知道,崔大人本來都要定親了,近日卻出了點(diǎn)差錯,本來只是長清侯府自家的事,可沒想到被德妃娘娘和陛下知道了,崔大人因此事得了訓(xùn)斥,今日一整日都在宮里。”
謝星闌眉頭高高一揚(yáng),下意識去看秦纓,見秦纓面色如常,謝星闌便明白秦纓一定早就知道這件事了,謝星闌道:“陛下為何訓(xùn)斥?”
周顯辰道:“我知道的也不十分清楚,只聽說崔家本要和陸御醫(yī)家結(jié)親的,因陸家早年對長清侯有過救命之恩,兩家定下了娃娃親,如今兒女都到了說親之齡,便準(zhǔn)備看八字下定了,可此前不知怎么出了岔子,崔大人……被陸家退親了。”
崔慕之被陸柔嘉退親?!
謝星闌眼瞳微亮,唇角更牽出一絲譏誚,他雖不關(guān)心王公貴族們的內(nèi)宅之事,卻還記得前世的陸柔嘉嫁入長清侯府后多么凄慘,而這一世,陸柔嘉那等軟性之人,竟然會退了與長清侯府的親事?
長清侯府權(quán)勢正盛,崔慕之又是天之驕子,放眼整個京城,多少權(quán)貴之女想嫁入長清侯府,而陸柔嘉更對崔慕之仰慕多年,謝星闌實(shí)在無法想象,陸柔嘉是如何決定退親的。
謝星闌問道:“退親是何時之事?”
周顯辰有些尷尬,“據(jù)說已經(jīng)快十日了。”
快十日……那豈不是前次發(fā)現(xiàn)紅衣女尸之時,陸柔嘉便已經(jīng)退親了?
謝星闌想到了那天晚上秦纓與崔慕之的爭執(zhí),他心底滑過一絲異樣,轉(zhuǎn)眸去看秦纓,見她眉眼無波,謝星闌愈發(fā)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夜色已深,因胡氏不答應(yīng)剖尸,他們也不必要在義莊多留,周顯辰回京畿衙門,謝星闌與秦纓則往北面去,行在半途,謝星闌催馬靠近馬車,等秦纓疑問掀簾,謝星闌便道:“你知道陸柔嘉退親之事?”
秦纓頷首,“知道,怎么?”
謝星闌打量著她,“那你可知陸柔嘉為何退親?”
秦纓嘆了口氣,“柔嘉本覺得這門親事尚可,但后來知道了崔慕之心有所屬,她也是有心氣的女子,自然不愿如此委曲求全,而后便決定退親了。”
謝星闌心底微動,“崔慕之心有所屬?”
秦纓看一眼謝星闌,“謝大人怎么關(guān)心起了此事?”
謝星闌道:“謝氏與崔氏有舊怨,崔慕之被人退親,我喜聞樂見。”
秦纓哭笑不得,想到原文中,謝星闌的確一直活在崔慕之這位男主的陰影之下,也的確替他生出幾分不平之心,于是她道:“崔慕之有個青梅竹馬的心悅之人,柔嘉則是他權(quán)宜之下的選擇,他雖掩藏的極好,但只要多留心,自然也能發(fā)現(xiàn)蹤跡。”
謝星闌心弦微動,他明白秦纓說的是盧國公府的二小姐,但在他記憶之中,陸柔嘉是在婚后許久才發(fā)現(xiàn)此事,后來盧家卷入了一場貪腐案中,是崔慕之傾盡全力保住了盧國公府,而生性軟弱的陸柔嘉,最終無聲無息地死在了長清侯府。
秦纓明顯不愿說明是盧家二小姐,見她如此周全,謝星闌也不再問,只是有些詫異,為何陸柔嘉能提前兩年發(fā)現(xiàn)端倪……
見謝星闌默然無聲,秦纓轉(zhuǎn)而道:“謝大人可有些后悔?”
謝星闌投來疑問的目光,秦纓道:“此前這案子是郡王府大小姐被害,但如今,這案子卻變成了三位平民百姓家的姑娘被害,對謝大人而言,份量豈非變輕了?”
謝星闌挑了挑眉頭,又狀似無可奈何道:“你倒是明白我,但我不喜做半途而廢之事,如今也只能查下去了——”
秦纓見他雖是懊惱,卻也未曾撂挑子不干,便開解道:“命案之重不該分貴賤,此番案子若破了,受害者家屬們對謝大人的感激,與郡王府是一樣重的,只是這些感激,無法化為謝大人在朝中的助力,但或許能為謝大人帶來福報呢?”
謝星闌睨了秦纓一眼,見她雙眸黑白分明,望著他的目光懇切溫文,透著一股子慈眉善目之意,像是要渡化他似的,他咕噥道,“像念經(jīng)似的,行了,有沒有福報,都是要往下查的,明日一早我先去趙鐮府上。”
秦纓眉眼微彎,這才落了簾,二人在御道分別,因臨川侯府不遠(yuǎn),謝星闌也未專門相送,他先趕回京畿衙門見了袁守誠一面,這才往將軍府去。
回了書房,謝星闌坐在書案之后沉思著什么,很快吩咐謝詠,“你去查一查,看看盧國公府的二小姐,叫什么凝的那個,看看她最近在京城都做了什么……”
謝詠雖是不解,但他不似謝堅(jiān)那般多話,連忙帶人離府查探。
又過了一個時辰,謝堅(jiān)搜查玉關(guān)河沿岸回來,只得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線索,聽他稟告完后,謝星闌吩咐道:“將證詞記下來留作備用,看能否有派上用場的,再去興安橋問問那姓萬的證人,還要走訪另外兩處案發(fā)之地。”
謝堅(jiān)一一記下,而這時,離府的謝詠帶著人回來了,此刻已經(jīng)到了后半夜,連謝星闌都沒想到謝詠回來的這樣快。
謝詠進(jìn)門之后道:“公子,查的很順利,您說的這位二小姐名叫盧月凝,是盧國公府二老爺膝下獨(dú)女,她自幼身體不好,是佛門俗家弟子,如今深居簡出,每兩日去一次花神廟誦經(jīng),大都在晚上戌時,平日里很少像其他貴女那樣出門交際。”
謝星闌眼瞳微凝,“去何處誦經(jīng)?”
“花神廟,城東的花神廟。”
謝星闌緩緩靠回椅背之中,他當(dāng)然不會忘記,前次查竇氏之案,在東市碰見紅玉的那天晚上,秦纓正是與陸柔嘉相約,而她們相約之地,就在花神廟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