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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5 章 破解

    夜色已深,兩匹飛騎從謝家巷疾馳而出,眨眼間便隱入了夜色中。
    清晏軒里,秦纓沉聲道:“所以你覺得與林姨娘的方子有關(guān),且這方子來路不正,甚至與岳師父多有干系?”
    謝星闌正復(fù)述完謝承之言,頷首道:“謝清菡除了性子烈,不服教訓(xùn)外,與林氏母子并無死仇,她是女兒家,如今雖不愿林氏扶正,但三叔一心想讓她嫁人,結(jié)果最終如何,還不得知曉,就算她真的招贅入府,謝星麒將來若得功名,將林氏扶正也是早晚之事,而兇手非要放火燒她的屋子,思來想去,便只有她抄了藥方一事許會威脅到林氏。”
    微微一頓,謝星闌道:“那兩張藥方頗有玄機,老太爺必定也察覺有鬼,這才讓謝承悄悄出城將方子尋來,至于岳齊聲,其實我并不確定,當(dāng)日老太爺從五叔府上歸來,只是隨口一提,但因今日下午得知岳齊聲身份有異,我這才聯(lián)想到了一處,既有疑問,便去查,此去三河鎮(zhèn)只有一日路程,若快的話,明夜此時他們便會歸來。”
    不遠(yuǎn)處的案幾上,李芳蕤正盯著兩張方子看,“這里頭的藥材實在多,若我未記錯,這紫河車便是陰損之物,還有好些藥材聽都未聽過,不知到底是何功效,總不至于真有毒物吧?而岳齊聲若真是身份作假,她們難不成會是舊相識?”ωωω.ΧしεωēN.CoM
    謝星闌道:“明日去尋城中最好的大夫問方子,屆時便知是否有毒,至于林氏和岳齊聲,眼下暫不肯定,但他二人皆信神佛,又極有可能同鄉(xiāng),總是透著古怪。”
    說完此言,他看向一旁的謝詠,“明日一早去查一查,看看岳齊聲這些年常去的寺廟道觀都有哪些,那些銀錢又都捐去了何處。”
    謝詠領(lǐng)命,謝星闌又看向秦纓,“你適才說,已經(jīng)猜到了兇手?”
    秦纓微微點頭,“等二小姐來了便可確定。”她說完此言,目光一轉(zhuǎn)道:“可能借用你的紙筆?”
    謝星闌頷首,又親去將紙筆拿出,倒了些清茶水磨墨,秦纓提筆,想了想,在紙上簡單畫了兩筆,謝星闌定睛一看,“這是——”
    秦纓肅容道:“根據(jù)殘片拼合所得,并非你此前推斷的鵝頸瓶,此琉璃瓶瓶頸線條流暢,瓶口微敞,高不至十寸,你看看,是否在何處見過?”
    謝星闌面露沉思,李芳蕤也遲疑道:“的確有些眼熟——”
    秦纓正要解謎,白鴛忽然在外道:“縣主,大小姐和二小姐來了。”
    謝清菡和謝清芷趁夜而來,一進門謝清菡便道:“四哥和縣主可是查到什么了?”
    秦纓指了指眼前的桌案,“請你們過來看看,這樣的瓶型可在何處見過。”
    謝清菡二人快步走到案前,待看了畫紙卻都蹙眉迷惑起來,秦纓神色微肅道:“我記得二小姐說過,老太爺有一套琉璃佛飯器的法器,而林氏也常常尋法器給謝星麒,讓她供奉文昌帝與魁星君——”
    謝清芷理科道:“正是,且不論佛家還是道家,都拿去供著,也不怕天上神仙惱怒。”
    秦纓點頭,“你曾說過,他們尋了供奉觀音菩薩的法器——”
    謝星闌聽至此處,眼瞳微微一亮,李芳蕤更是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這瓶型像極了觀音娘娘手中拿著的琉璃凈瓶!”
    此言一出,謝清菡姐妹二人紛紛色變,她驚疑道:“琉璃凈瓶?”
    謝清芷亦道:“去歲林氏給謝星麒找的法器正有一個半尺多高的凈瓶,那凈瓶通體無暇,他們還從城外求了什么圣水裝入瓶中供奉,我聽聞此事之時,只覺荒唐可笑,并未放在心上,縣主,您的意思是,此物與菡萏館起火有關(guān)?”
    秦纓頷首,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沉聲道:“此番放火并非是硝石硫磺,也并非是松油磷粉,而正是這裝了水的琉璃凈瓶。”
    李芳蕤難以置信,“裝水的瓶子怎能放火?”
    秦纓道:“琉璃純凈無暇,水與其透光性十分相似,當(dāng)凈瓶裝滿水,便等于一個實心的琉璃瓶,而這瓶腹圓鼓,若陽光從一面射向另一面,便好似照過一凸透之地,陽光會因此聚于一處,當(dāng)陽光將一處照至足夠灼熱,便會起火。”
    李芳蕤仍覺不可思議,謝清菡和謝清芷更是一臉茫然,謝清菡遲疑道:“雖說我也覺得是林氏母子害人,但……但您說的此事我們聞所未聞,自古水火不容,怎還有水生火的道理?”
    秦纓早猜到她們不可置信,因此并未急著道明,又去看謝星闌,便見謝星闌面上雖無質(zhì)疑,但很顯然,他也未聽說過此等說法。
    秦纓定聲道:“眼見為實,你們不信也十分正常,既如此,明日我演示給你們看便是。”她看了一眼畫紙,“我也要試過才能肯定如今的琉璃瓶裝水也能起火。”
    她這話聽得幾人云里霧里,難道她見過必能起火的琉璃瓶?
    秦纓又看向謝清菡,“你們可能幫我找到相似的琉璃瓶?”
    謝清菡立刻點頭,“我母親的陪嫁中便有玉行,這幾年一直由我掌管,我記得去歲從西域來了一批琉璃,其中便有那純凈無暇的,只是與凈瓶形狀不同,也不及它大。”
    秦纓搖頭,“只要瓶腹圓鼓便可。”
    謝清菡眉眼微松,“瓶腹相差無幾的,那我立刻派人去取,若是縣主所言無差,那一定是林氏放火,只不過,她是怎么知道此等法子?”
    秦纓又搖頭,“放火的不一定是林氏,若我未曾猜錯,謝星麒的可能性最大,至少也是合謀。”
    謝清菡一愣,“怎會是他?”
    秦纓凝聲道:“琉璃凈瓶是林氏找來給他的,而他本不知起火之法,但去歲他將琉璃瓶供奉在書閣之中,還裝過圣水,如此正好滿足了烈陽起火的條件,你們應(yīng)該還記得去歲謝星麟的后院,那叢枯萎芭蕉忽然起火之事。”
    謝清菡倒吸一口涼氣,“那次是他?”
    秦纓頷首,“若我推測無錯,那次應(yīng)該只是意外,但謝星麒聰明,后來被他發(fā)現(xiàn)了起火原由,他并未將此事昭告天下,到了想放火燒菡萏館時,便用了此物,二小姐說多日前你的二樓庫房漏雨,曾派人修繕,我猜,便是那時候他派人將琉璃瓶放了進去。”
    謝清菡和謝清芷對視一眼,謝清菡道:“我想起來了,那天李忠和喊了人去院子里修二樓屋頂,謝星麒的確出現(xiàn)過,當(dāng)時外祖送來的箱籠都擺在前院,我那一份禮是他派人送來的,后面他還上了二樓檢查——”
    想清因果,謝清菡胸口起伏起來,“竟是他!我這就讓父親好好看看他養(yǎng)了怎樣一個好兒子!”
    謝清菡怒意勃然,但話音落下,她又忽然搖頭,“不,現(xiàn)在說不行,他必定會說琉璃瓶他也不知去了何處,只要他不承認(rèn),父親便會護著他……”
    說至此,謝清菡又咬牙道:“便是能證明真是他,父親也不忍心懲罰他的,畢竟我只是被燒傷,沒有出人命,而謝星麒已有功名在身,父親就指著他光耀門楣。”
    眾人聞言并無反駁,謝清芷握緊她的手道:“后日祖父一早便要出殯,父親也不會在此時鬧起來……”
    到底牽扯謝氏之人,秦纓便看向謝星闌,謝星闌道:“先不著急揭發(fā),一來要確認(rèn)琉璃瓶裝水放火的法子,二來,也還需要實證,那些琉璃碎片被燒的色變,謝星麒完全能咬死不認(rèn),我們還需繼續(xù)調(diào)查,等證據(jù)足夠再做指認(rèn)。”
    見謝清菡瞳底灰暗無光,謝星闌道:“他存害人之心,只憑著一點,便不可能再走仕途,這樣的人入了官場,豈非是為一己私欲為非作歹之人?”
    謝清菡聽聞此言,瞳底驟明,“四哥當(dāng)真做此想?”
    謝星闌頷首,謝清菡頓時紅了眼眶,“四哥位高權(quán)重,能有此話,我便安心了,我們府上官途落魄,且高門士族又從來以男子仕途為重,若沒有四哥,只憑我父親那性子,謝星麒便是當(dāng)著他的面殺死我,他也會想盡辦法平事。”
    她定了定神,快速冷靜下來,“既是如此,那我便命人悄悄將琉璃瓶送來四哥府上,再裝無事發(fā)生,但是,要如何證明那琉璃瓶就是謝星麒的那個呢?他身邊小廝就算認(rèn)出來,也不可能幫著我說話。”
    謝星闌涼聲道:“這琉璃瓶既是供奉法器,那便是從寺廟中尋來,還得高僧加持,這些人可不會幫林氏與謝星麒說話——”
    謝清菡神色一振,“我知道,那琉璃瓶乃是城南景云山靜德寺的法器!”
    秦纓見她知曉來路,莞爾道:“那你便可安心了,我會盡量將琉璃瓶復(fù)原,你四哥會派人去靜德寺找其他證人,你此刻回去,只管若無其事便可。”
    謝清菡放下心來,謝清芷也滿眸感激,秦纓又看向謝星闌,“去靜德寺要多久?”
    “要走大半日,找到人證,再將人請回來,也至少是明天晚上了。”謝星闌沉吟片刻,“后日一早老太爺要出殯,屆時賓客不少,人多眼雜,再加上死者為大,干脆一切等喪事了了之后再行對峙。”
    謝星闌看向謝清菡,謝清菡也點頭道:“雖我與祖父不睦,但我年幼時,他對我也有慈愛之時,此番……此番我雖不認(rèn)是自己氣死他,但他病發(fā),或許真有我之緣故,我只想為自己求個公道,并不想壞了祖父治喪之禮,先讓他入土為安吧。”
    如此議定,眾人都心弦微松,這時,謝星闌又問她道:“那張藥方你抄了之后,可曾發(fā)現(xiàn)有何古怪?”
    謝清菡面色微沉,“那兩張方子我私下找人看過,給女子的藥方多為滋陰補氣,再加上幾味藥引子,男子之方雖也有補氣之效,但有幾味藥有催情耗元之嫌,說白了,便是為了求子給女子補身子,同時掏空男子精元,對男子損傷極大,我當(dāng)時本想找父親道明此事,但……但這方子牽涉房中術(shù),我一小輩如何直言?再加上父親只怕早已知曉,只是他對林氏寵愛有加,并不介懷罷了,我去理論,他也只會說林氏并無害人之心,他慣會助紂為虐,思來想去,我便未曾多事。”
    謝清菡說完,迷惑道:“難不成那方子還有何古怪?”
    謝星闌道:“尚難確定,但老太爺病逝的前一日,曾派了謝承出城查問方子,他或許也是發(fā)現(xiàn)方子里何處有古怪。”微微一頓,他又問:“你可知道謝星麒去五叔府上習(xí)武有無異常?那位教功夫的岳師父,與你們府上可親厚?”
    謝清菡有些愕然:“謝星麒學(xué)武?他學(xué)武只是為了與五哥做比較,想顯得他不僅能考狀元,學(xué)武也不比五哥差罷了,祖父和父親都看不上武將,并不想讓他真的走武舉的路子,至于那位岳師父,他是五哥的師父,對謝星麒二人雖還算盡心,但這么多年,幾乎沒見他往我們府上走動過,怎會問起他來?”
    謝星闌不想節(jié)外生枝,便道:“他與你們府上也算有些關(guān)系,隨便問問。”
    謝清菡點了點頭,見外頭夜色已深,便道:“那我們便先回去了,免得她們知道我們過來太久打草驚蛇,琉璃瓶明日一早送來,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四哥和縣主盡管吩咐。”
    謝星闌應(yīng)好,幾人一同將二人送出了清晏軒,等她們一走,李芳蕤道:“這位大小姐雖然性子豪烈,但并非全無謀算,還想著先讓老太爺入土為安。”
    秦纓忘了一眼星斗漫漫的夜空,“只望明日依舊是個晴天。”
    ……
    秦纓心想事成,第二日晨起,便見天邊朝暉燦爛,一看就是個大晴天,謝星闌一早便派人去靜德寺,又讓謝詠拿了藥方去找大夫,待眾人用完早膳,墨韻便將昨夜說的琉璃瓶送了過來,只見琉璃瓶身清透無暇,在秋陽之下,似最上品的翡翠一般瑩瑩生輝。
    與此同時,謝堅帶人尋回的琉璃殘片亦被悉數(shù)找回,眼見日頭未至中天,秦纓便讓江嬤嬤熬了些面糊,先將瓶身拼合起來,至午時前后,拼出了一個殘破的瓶身雛形。
    謝堅在旁無奈道:“有些碎得太厲害,要么便是還在火場之中尚未尋見。”
    秦纓道:“無礙,如此便夠了,見過此瓶之人必定能看出形狀,再加上有幾處還未燒至色變,應(yīng)當(dāng)不影響辨認(rèn)——”
    話音剛落,謝詠帶著藥方回了府中,至清晏軒稟告道:“小人跑了兩家城中醫(yī)館,找的是城中最負(fù)盛名的大夫,他們看后,與昨夜大小姐說的并無兩樣,都是說給女子的方子大都是補藥,陰虛血虧的吃起來不會出錯,但若體質(zhì)不差的,則會有過于進補之危,而給男子的方子用藥太過猛烈,體質(zhì)弱的男子用了等同服毒。”
    秦纓聽得蹙眉,“這一點,謝老太爺和三老爺起初應(yīng)該就能看出幾分,怎么謝老太爺還專門派人出城再找方子呢?”
    李芳蕤眨了眨眼道:“莫非是起初沒細(xì)看,以為只是些房中術(shù)的方子,后來忽然想起來謝三老爺本來身體就不好,便越發(fā)覺得林氏其心可誅?”
    謝星闌陷入沉思,秦纓遲疑道:“也不無可能……”
    說至此,她忽然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只見外間烈陽當(dāng)空,已是十分暴曬,秦纓精神一振,拿著送來的琉璃凈瓶朝外走,“先驗證我的推斷!”
    李芳蕤和謝星闌連忙跟上,到了大太陽底下,便見秦纓找了些草紙枯葉等干燥易燃之物,又將琉璃瓶裝滿水,對著太陽仔細(xì)比劃起來。
    裝滿水的琉璃瓶在烈日下璀璨生輝,而那熾熱的秋陽,不知怎么被琉璃瓶匯成了一個刺目的光點,秦纓穩(wěn)穩(wěn)地捧著琉璃瓶,令那光點一動不動。
    謝星闌見她捧得吃力,便道:“我來——”
    他抬手去接,秦纓卻因不想讓光點移位未動,謝星闌只得傾身,一手握住琉璃瓶瓶口,一手托住瓶底,亦將秦纓的指尖覆住,秦纓只等他拿穩(wěn)了,才緩緩將指節(jié)抽了出來,又道:“別動,這光點極熱,就靠一直灼燒,才能至起火。”
    謝星闌聽話的不敢動,日頭落在他肩頭,照得他身上也熱意烘烘,一旁的李芳蕤仍然半信半疑,“這光有些刺眼睛,但真能生火?若如此,豈非不用火折子了?”
    秦纓失笑,“那得有大太陽,還得人人家里都有這樣的琉璃。”
    李芳蕤也覺正是此理,只蹲在旁盯著,謝堅和白鴛幾人也未見過這等法子,紛紛湊在一處圍看,謝星闌一動不動舉著琉璃瓶,足足快半盞茶的功夫后,他眼瞳倏地一縮,與此同時,謝堅亦驚喜道:“冒煙了!真的冒煙了!著了——”
    先是一絲青煙冒起,很快,一星火光亮了起來,草紙點燃枯葉,又引燃幾截枯枝,一小堆柴火就這般憑空燃燒起來!
    李芳蕤驚喜極了,起身便攬住秦纓,“真的起火了!纓纓你好生厲害,竟會這般法子!”
    謝星闌終于能放下琉璃瓶,亦目光幽深地看向秦纓,謝堅更滿眼膜拜,“縣主是如何知道有這等法子的?這琉璃瓶全碎了,又藏在火場之中,若非縣主想到這法子,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辨不出真相,您真是比神仙還靈!”
    秦纓被眾人笑意感染,愉悅道:“一些奇技淫巧罷了,如今既得了明證,那便能繼續(xù)查下去了,去靜德寺的人今晚上才回來,但只認(rèn)出瓶子還不夠,謝星麒很有可能會說,瓶子是丟了,是拿錯了了,甚至是其他人放過去的,還得查他和林氏近來行跡,除此之外,他當(dāng)日放火還得準(zhǔn)備易燃之物,否則點燃黃梨木多寶閣可不容易。”
    謝星闌明白了放火之理,自明白該如何查蛛絲馬跡,立刻對著謝詠和謝堅一番吩咐,不多時,又叫來知書和知禮,命他們?nèi)ブx正襄府上幫忙。
    謝星闌幾人身份貴胄,去了東府引人注意,知書、知禮常在兩府走動,自是悄無聲息,等到日頭西斜之時,知書二人先回了府中。
    知書回稟道:“小人問了六公子院中掃灑的小廝,已經(jīng)查問到了,去歲七公子院子里起火那日,六公子當(dāng)真在供奉文昌帝,且正好將供桌擺在二層閣樓的窗外,說是那日老太爺要去閣樓考較他的學(xué)問,而老太爺不喜他整日跟著林氏求神拜佛,他便將供桌移到了窗外,如此,老太爺便看不見了,后來不知怎么起了火,引來了府中上下,他又急忙將那些東西收了回去,因此只有極少人知曉,那打掃的小兄弟還說,他記得當(dāng)日供桌上,就是有個晶瑩如玉的琉璃瓶。”
    知禮接著說:“小人和那府里幾個跑腿的小廝說了一會兒話,他們說大小姐修閣樓那日,六公子是親自去了一趟二樓,當(dāng)時二樓已經(jīng)修好了,鎖門之前,六公子前后查看了一番,又親眼看著墨韻她們將簡家送來的禮抬了進去,這幾日,六公子倒沒什么異常,除了守靈便是守靈,只一樣,他把自家玉行的師父請進了府中,不知是為了什么。”
    秦纓不由道:“不是說定了一套玉制筆桿?”
    知禮搖頭,“這些尋常粗使下人是問不出的,只有六公子身邊的親信知曉,但這些人都守口如瓶,不會輕易說主子的私事——”
    謝正襄府上正辦喪事,也無法過多打探,謝星闌令知書、知禮退下,又等到暮色時分,才等到謝詠二人歸來。
    謝詠此番調(diào)查林氏與岳齊聲信佛道之事,回府便稟告道:“公子,縣主,小人調(diào)查所得,這個岳齊聲早年間常往白馬寺和城南的萬佛寺去,大部分銀錢也都往這兩處送,但這一兩年他也信了道,往城西白云觀和城北三清觀送了不少香火錢,每月都會數(shù)次去觀中祈福齋戒,最近一個多月,他去白云觀五次,去三清觀六次,去白云觀的那五次,有兩次與林氏去的日子重合,但觀中的道士說,他們二人并未碰面,林氏停留的時辰也不算長。”
    謝星闌蹙眉,“當(dāng)真未碰面?”
    謝詠頷首,“他們各自有齋院,在兩個不同方向,齋戒之時,他們從不踏出各自的齋院一步,林氏一般抄完了道經(jīng)便離開,岳齊聲則要久留,還會找道長們清談。”
    謝星闌和秦纓對視一眼,神色皆是嚴(yán)肅。
    這時謝堅又道:“小人去查謝星麒,他近來并未出府門,一直在府中守靈,他的親信何慶則出府三次,都是往他們府中一家名叫‘?dāng)埈傹S’的玉行去,小人查問后得知,那套謝星麒定做的玉筆桿早已送入府中,此番去玉行不知為何,但那位做掌柜的盧師傅從庫中取走了一塊上好羊脂玉,像要給謝星麒刻什么私物,和琉璃凈瓶有關(guān)的小人則未查問到。”
    “這又古怪了,玉筆桿已經(jīng)做好,怎還要刻什么私物?他祖父可是還未下葬呢,竟有此等閑心。”李芳蕤滿心不贊同,又慶幸道:“不過他沒想到纓纓破解了起火的法子,明日去問他琉璃凈瓶在何處,他必定是答不上來的,到時候看他如何扯謊。”
    謝星闌沉吟未語,秦纓也覺東府中多有古怪,卻這片刻,她又未想通關(guān)節(jié),見外頭夜色已深便道:“先等找回靜德寺的證人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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