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北安做最后的讓步:“這次你聽我的,以后咱倆之間都你說了算。”
沈芷的嘴唇一動再動,卻沒吐出個好字。
“馬宇是你的兄弟,他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了嗎?尤然現在躺在醫院里還沒醒,他是家里的獨子,還是人家的未婚夫;撞他的司機還在看守所,司機也有家人孩子,他本來不必坐牢的。馬宇做的可不只是這些,哪件都夠他坐牢的。你要為了他好,就應該讓他去牢里反省反省。”
她必須堅定地反對他,才可能對他造成阻力。他愛她,這是她的籌碼。否則,她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來。
“趙航跟你說的吧。”
沈芷盯著賀北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跟他無關,你知道這些都是真的。”
“他如果真做錯了,自有法律去懲罰他。如果我在你心里還有點兒位置,你就不要去管這件事。”
“我不去管,任由你去幫他粉飾?賀北安,這種事遮不住的。他會越來越過分,你根本勸不住他。遲早他會毀了你,就像當年你父親那樣。”
“沈芷,你要是這么有原則,你不應該去舉報你爸嗎?還是你們喜歡看別人大義滅親?這是你們家家風嗎?”
這是他們之間最根本的矛盾。沈芷認為毀掉賀北安少年理想的是他父親,而對賀北安而言,是舉報害了他和他父親。他從未因這事遷怒過沈芷,甚至對出謀劃策的沈校長也沒追究,因為他是沈芷的爸爸。但當沈芷再一次說他爸活該時,他的理智一瞬間就被憤怒燒得一干二凈。
他們太了解彼此的痛處。在她的強烈建議下,新聞變了日播,采編任務變得繁重。白晶并沒因此厭惡她的沈老師,反而當面感謝了她好幾次。
工作上,沈芷向來是對事不對人,白晶主動和她下鄉做采訪,她便開車帶她一起去。這次去采訪采石場原先的工作人員,出奇一致的保持沉默。
同樣沉默的還有旅店老板娘和她的女兒柚子,她問老板娘醫生反饋如何,兩天都沒接到答復。去批發市場看,小旅店已經關了。
賀北安的司機打電話給沈芷,問何時過來接她。
沈芷說她自己過去。
窗外下著大雪,沈芷坐在賀北安對面。
短短一天,賀北安對她的態度大為改觀,以前他叫她不必客氣,現在他對她比誰都客氣。他叫她的名字的語調,好像這個名字在大雪紛飛里冰過一遍,說出來都帶著一股零下的味道。
旁邊是律師。
沈芷翻著賀北安給她的財產,他對她豪爽得過了分。
她問:“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你不必對我……這么慷慨。”
“這是你應得的。”賀北安的眼神并不看沈芷,“沒問題的話,你就簽字吧。”
“你還有別的要和我說嗎?”
“我沒辦法說你愛聽的,就像你一樣。”
沈芷翻過來倒過去地看,“我還想再看看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