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并不想見老同事,她說沒空。
沈校長又讓她回家吃飯,她拒絕了一次,電話又打來,她只好拉黑。也不知道沈校長到底有幾個電話號,也許她應該把自己的號碼換掉。
她對她的生父連厭惡的情緒都沒有,接到他的電話只覺得煩躁。被愛收獲愛,不被愛收獲自由。如果他對她好,她未必能拒絕他對自己的那些要求。
回家吃飯順便去相個親,虧他能夠想得出來。
外賣員給沈芷送來大捧玫瑰,沉重得她將將能抱起。同事剛想問是誰送的,就看到備注只有一個字:我,問沈芷:“芷姐,是不是男朋友送的?可真浪漫。”
不僅浪漫,最重要的是有錢,才會在這不年不節的日子里送出這么多玫瑰。白晶看見這些花也不免微微吃了一驚,想不到桉城還有如此大方的男人,又轉念一想,或許是沈芷嚇退黃主任的計謀,沈芷對黃主任的避之不及,除了黃主任本人,沒一個人看不出來,可要只是為了嚇退黃主任,這本錢花得也太多了。
沈芷倒沒在意有多少朵花,她打量著備注里那唯一的“我”,忍不住笑,這個備注也只有賀北安寫得出來。當年她丟了手機,用其他號碼給賀北安打電話,他沒等她說話就問她是誰,她脫口而出一個字“我”,賀北安馬上就知道了這個“我”是誰。賀北安給她寄快遞,寄件人永遠寫“我”。他們之間,并不需要其他的自我介紹。
沈芷把花留在了臺里,單單拿走了備注的條子,出電臺時,正聽見白晶和別的同事聊天:“明天陳諾來曲市簽售了,我明天是去不了了,真希望他能來桉城一趟。”
賀北安并沒有品雪茄的閑情逸致,如果不是有人幫忙,他連剪掉雪茄帽的耐心都欠奉,除了沈芷的生日被設為密碼,這個家好像并沒有沈芷的痕跡,客廳里連她的照片都沒有。可又無處不是她的印跡,她想起當年租了房,和賀北安一起去二手市場買家具,她看中一款無限接近墨綠色的沙發,可和經常見的那款墨綠又有所不同,但沈芷最終沒買,因為這個顏色和大白墻一點兒都不配,她最終為賀北安選了一款灰色沙發。金美花喜歡染布漆家具,沈芷打小對色彩美學耳濡目染,對時下流行的黑白灰配色敬謝不敏,雖然她衣服大致都是那個顏色,但她覺得色彩濃重一些才符合她對家的認知。
而濃重的色彩需要足夠的挑高,否則就會顯得壓抑。她之前買房子的時候為了地理位置犧牲了對挑高的要求,畢竟從實際生活的角度來說,挨著公園三甲醫院和重點學區比挑高要重要得多。她理想中的配色完美在賀北安的家中再現,沈芷不認為這是一個巧合。
做私家菜的師傅是從省城過來的,一切都收拾好,賀北安讓司機送走了師傅。家里只剩他們兩個人。
這是賀北安的理想生活,一天忙完了和家人一起吃晚飯,否則日子一天天地好像都在重復,沒有盡頭。
“我那時候最大的理想就是每天能和你一起吃晚飯,只有這樣,才感覺一天沒白忙。”賀北安給沈芷盛了一勺蟹黃豆腐,“嘗嘗,是你喜歡的味道嗎?我記得我當初來找你,你非要請我吃這個,當時咱們得排了兩個小時的隊吧。”
他們好像確實是排了兩個小時,可沈芷早不記得是什么味道了。她去那家店,是因為周彥同她推薦那家的蟹黃豆腐有多好,她拒絕了周彥的邀請,卻記下了他的建議,在和賀北安去之前她并沒去吃過,因為人均還挺貴的,唯一一次和賀北安一起去,她早忘了菜的味道,只記得賀北安給她描畫開店的圖景。如果不是賀北安提醒她,她還不知道自己記得如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