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問水接過了那只酒瓶。
他說:“多謝。”
其他人的目光落在了他們身上。
有人竊竊私語。
虞問水起身,別云拿起了虞問水隨手放在沙發(fā)上的外套。
其他人看見都愣住了。
等他倆離開后,才有人開口,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風(fēng)涼,別云替他把外套給披上了。
虞問水也沒想到會在這個副本里碰到他。
虞問水已經(jīng)被系統(tǒng)針對多次,清楚別云積分比他高很多,不可能和他一場比賽。
但是也有道具卡的存在,作用比如失去記憶,變成某個npc什么的。
別云替他把外套披上的時候,虞問水覺得他身上的溫度有點涼。
他猜他已經(jīng)死了。
虞問水忽然問開口:“你怎么在這里?一直跟著我?”
別云腳步頓了一頓。
他說:“不要到處亂跑。”
他說:“會有危險。”
他說:“我怕我不在……”
別云把虞問水送到了宿舍樓下。
臨別前幫他把襯衣最上邊兩顆扣子扣上了。
虞問水覺得他從看到他衣服松松垮垮的第一眼,大概就想替他把扣子扣上了。
他扣扣子的時候公事公辦,虞問水低頭看的時候,覺得別云沒有變多少。
只要他沒有同意過什么,他就不會做什么。
他還是這副樣子。
可能還是有點長進吧,最開始別云幫他穿衣服的時候不敢看他。
虞問水幫他打過一次領(lǐng)帶。他坐在桌子上,讓他低下頭來,幫他打領(lǐng)帶。
后來他們就有很久沒有見過面了。
*
虞問水沒過多久就被謝微找了。
虞問水覺得自己被當(dāng)老媽子了。
于是他被拉著和謝微一起去那棟廢棄教學(xué)樓找線索。
路上,他們遇到了和他們一道載入的玩家。
這些玩家里面,說話很有分量的,是一個代號“獵人”,不知道真名的玩家。
他在新手賽的賽程里很出名。
這幾個人都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著他們,樣子像是專程來找他們的。
看見虞問水二人,一個戴眼鏡的金毛男人立馬跳出來發(fā)難:“昨晚上是不是你們做了什么違規(guī)的事情?”
另外幾個人也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他們。
金毛眼鏡氣勢洶洶,虞問水沒說什么。
而謝微有些心虛,眼神躲躲閃閃。
這讓金毛眼鏡氣勢更旺。
他斥責(zé)道:“你知道你們的行為可能會引起什么后果嗎?你是想害死所有人嗎?”
虞問水打算走過去,結(jié)果金毛眼鏡把他擋住了。
他說:“你沒聽見?想跟我們混就要有和我們混的態(tài)度,不要以為每一局都會有人保你——”
這時候,代號“獵人”的那個玩家開口了。
他先是抬手,制止了金毛眼鏡接下來的話。
然后他看著虞問水,說:“我知道你。”
“獵人”說:“我不反對你跟著我們蒙混過關(guān),但是也請你們不要搗亂。”
“我只要求你們聽從安排,不要求你們做出什么事情。”
“行嗎?”
虞問水沒有回答他。
“獵人”還沒被人這么無視過,皺起了眉頭。
但他也沒再說什么,往四周掃了一圈。他說:“你們也是一樣。”
“都散了吧。”
“出了什么事,遭殃的是大家。”
他說話很有分量,他說完后,另外幾個人沒有再發(fā)出有異議的聲音,四散而去。
人都走以后,謝微不太有底氣地叫了虞問水一聲:“虞哥……”
“不會真是我吧……”
*
虞問水依舊帶了手電筒。只不過他們這次去是在白天,廢棄教學(xué)樓里光線還算充足,并不需要手電筒。
有了日光,昨天晚上顯得鬼氣森森的教學(xué)樓好像也沒有那么陰森了。
遠處,新教學(xué)樓還在施工。
“咚”、“咚”。
錘子敲打鋼架。
謝微跟著虞問水下了負(fù)一層。
這里光線要更暗一些,但只要不關(guān)樓梯口的大門,就總有光漏下來。
這個地方太安靜了,幾乎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一下,兩下。
虞問水又到了那個建在負(fù)一層的洗手間。
迎面就是一排洗手池,洗手臺上是一面大鏡子前。
鏡子上是紅褐色凝固的那四個大字。
不、要、回、頭。
字跡上有鮮紅的血流下來,已經(jīng)流至凝固。這幾個字寫得猙獰,仿佛是很久以前用血寫的。
只是鏡子里沒有了昨天晚上那個短頭發(fā)女人。
謝微跟在虞問水身后進來,還沒松下一口氣,就捏住了鼻子。
“這廁所好臭。”他說。
昨天晚上太緊張了,他沒有感覺到。今天謝微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廁所有種很難聞的臭味。
這廁所衛(wèi)生條件很差,味道大,鏡子也很臟。
真不知道廢棄很久了還有誰跑著撒尿,還專門跑到這么瘆人的地方撒。
看見虞問水盯著這面鏡子看,他小聲問:“虞哥,你看出什么門道了沒?”
虞問水沒回答,他只是凝視著這面鏡子,忽然問:“你昨天站在哪里?”
“啊?”謝微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問這個。
他想了想:“這里?”
虞問水看了一會。謝微被他看得發(fā)毛:“虞哥?”
“你別這么看著我,怪可怕的。”
虞問水伸出了手。他看樣子像是要碰這面鏡子的某個地方。
然后,他的手忽然頓住。
他問謝微:“你有手套嗎?”
謝微不明就里:“沒有?”
虞問水把手放下了。
鏡子上干涸的血跡和不知名的污漬混在一起,看上去臟得厲害。
謝微受不了虞問水這樣什么也不說了,忍不住問:“虞哥,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虞問水說:“你覺得這里有什么味道?”
謝微皺眉頭:“臭,不知道誰還跑這里上廁所。還不沖。”
“也許不是有人上廁所。”虞問水說。
謝微不明就里:“虞哥,你打什么啞謎?”
他說著,話戛然而止,驀然想到一種可能性。
而虞問水把頭偏了過去。他把手電筒斜著往衛(wèi)生間外砸出去,一瞬間腳步聲響起,一撮金毛在他們眼前一閃而逝。
手電筒落地。
不只金毛一個,還有一個穿灰衣服的。
大門在不遠處,鎖在地上落灰。
灰衣服的被發(fā)現(xiàn)就早早跑了。
那個金毛被他們發(fā)現(xiàn)之后,不止往門口跑,還去撿了那把鎖。
謝微預(yù)感到不妙,追了上去。
眼看之前和他們發(fā)難的那個金毛眼鏡就要彎腰去撿鎖,謝微急得直接撲了過去。
他們兩個在地上扭打,謝微力氣沒他大,眉骨上挨了兩拳。
金毛眼鏡拳頭正要落下時,被虞問水撿起那把鎖,往他手上敲了一記。
金毛眼鏡疼得渾身縮起來。
他還沒起身,就聽見一聲大門落鎖的聲音。
金毛眼鏡睜大雙眼,意識到了處境的反轉(zhuǎn)。他用力地拍打門板:“放我出去——放我——”
他話音未落,虞問水說:“別那么大聲。”
“萬一引來什么東西怎么辦。”
這句話仿佛戳中了金毛眼鏡的痛腳,他像只被卡住了脖子的雞,一下子就沒聲了。
過了一陣,他弱了語氣:“求你放我出去。”
他說:“求你。”
*
金毛眼鏡正是先前第一個跳出來問責(zé)虞問水的人,也是剛剛不知道為什么鬼鬼祟祟跟著虞問水的人。
金毛眼鏡被關(guān)進去之后,態(tài)度和之前比一百八十度轉(zhuǎn)彎,誠懇表示這只是個誤會,他是擔(dān)心他們才跟著。
虞問水不時點個頭,表示自己已經(jīng)完全相信了他的鬼話,并且體貼地?fù)軇娱T鎖,提醒著金毛眼鏡他現(xiàn)在的處境。
聽金毛眼鏡和他道到了十來分鐘的歉,虞問水大度地表示他脾氣已經(jīng)比以前好多了,不會計較這些小事。
同時,他還假惺惺地表彰了一會金毛眼鏡關(guān)愛隊友,見義勇為的美好品質(zhì)。
金毛眼鏡聽了十來分鐘的表彰會,恍恍惚惚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然后,他聽見虞問水說:“雖然我原諒了你。但你和我說沒用。”
虞問水說:“你剛剛打的是他。”
金毛眼鏡剛剛準(zhǔn)備好了一肚子說辭,聞言,差點沒給卡在喉嚨里的話噎死。
金毛眼鏡咬緊牙關(guān),握著拳頭,深呼吸幾口氣。終于還是咬著牙,又和謝微道了幾分鐘的歉。
虞問水撥弄撥弄了這把鎖鎖,聽著金毛眼鏡的哀求聽了一陣子。
他似乎終于失去了興趣。
*
第二天,他們得到了一個消息。
一開始和金毛眼鏡一起來的那個灰衣服死了。
他死的時候,頭往后扭。
那是一個回頭的姿勢。
一個人小聲嘀咕:“他是……那天晚上回頭了嗎?”
金毛眼鏡在一邊說:“怪不得他要來,肯定是沒做到系統(tǒng)的提示,心里害怕,想找找線索自救。”
見大家都看他,也知道了他和灰衣服一起去,被關(guān)在里面的事,他辯解道:“是他要我陪他去的……”
一個披肩發(fā)女人說:“所以系統(tǒng)提示不要回頭,是回頭就會死嗎?”
她說:“一個危險觸發(fā)點。”
“獵人”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