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最初城”而言，如果說勾結(jié)“反智教”是內(nèi)部爭權(quán)奪利，還有妥協(xié)的余地，那和“救世軍”聯(lián)系在一起，就屬于敵我矛盾了，性質(zhì)更為嚴(yán)重。
    蔣白棉挑眉毛的同時，將目光投向了裝甲指揮車上的?？ㄋ梗灰娺@位略顯老態(tài)的“獅子”將軍，表情嚴(yán)肅，神色凝重，仿佛在面對一個很棘手很麻煩也很重要的問題。
    這時，格納瓦不解地問了一句：
    “他們?yōu)槭裁床贿x擇用對講機(jī)匯報(bào)，非得當(dāng)面講？”
    他要完善自己的人類行為分析和模擬機(jī)制。
    蔣白棉笑了一聲：
    “重點(diǎn)不是當(dāng)面講，而是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講。
    “要不然，‘最初城’元老院那些大人物互相妥協(xié)后，他們很可能成為犧牲品?，F(xiàn)在知道這件事情的人越多，他們將來越安全?！?br/>     “這樣啊……”格納瓦記錄下了這類情況。
    商見曜則啪啪鼓起了掌，笑著說道：
    “真是一出好戲啊?！?br/>     一陣沉默后，?？ㄋ菇柚b甲指揮車上的擴(kuò)音系統(tǒng)，向杜卡斯和卡西爾下達(dá)了命令：
    “把‘反智教’的成員、瓦羅的親信、‘救世軍’的人全部帶回去，分開審問。”
    “是，將軍！”杜卡斯、卡西爾回以軍禮，明顯松了口氣。
    看到這一幕，蔣白棉若有所思地自語道：
    “‘反智教’真正的目的是激化‘最初城’的內(nèi)部矛盾，撕裂他們的上層，讓混亂自然到來？”
    也就是說，這整個計(jì)劃并沒有要特別對付誰，沒有危險(xiǎn)的陷阱，只是借此把一些“蓋子”掀開。
    而掀“蓋子”的最佳人選毫無疑問是屬于中間派、有著崇高威望、掌握部分城防軍、本身具備強(qiáng)大實(shí)力的福卡斯將軍。
    商見曜聞言，嘆了口氣道：
    “我們成了工具人?！?br/>     “舊調(diào)小組”在這件事情里，幾乎沒怎么發(fā)揮，不管他們是否識破了“反智教”另有目的，都難以改變最終的結(jié)果，只能成為負(fù)責(zé)“跑腿”的工具。
    嘆氣的同時，商見曜臉上不見沮喪和失望，反而頗為興奮，有種找到對手的感覺。
    蔣白棉輕輕頷首道：
    “真‘神父’，或者說反智教在‘最初城’那位長老，‘牧者’布永，確實(shí)挺厲害的，不能小瞧?！?br/>     說到這里，她自嘲一笑道：
    “不管怎么樣，我們至少從他們手上賺到了50奧雷?！?br/>     格納瓦、商見曜還未來得及回應(yīng)，杜卡斯已走了過來，沉聲說道：
    “去認(rèn)人。”
    “好！”商見曜突然激動。
    跟隨兩名少校走入莊園的時候，蔣白棉壓著嗓音問道：
    “你這么激動做什么？”
    商見曜一點(diǎn)也沒掩飾地回答道：
    “等下能見到‘救世軍’的人。”
    蔣白棉恍然大悟，表示理解。
    商見曜“拯救全人類”的口號就是從“救世軍”的宗旨“為了全人類”改來的。
    很可惜，商見曜沒能如愿以償，“救世軍”的人和瓦羅元老的親信已經(jīng)被另行帶走，沒和“反智教”的人關(guān)在一起。
    “舊調(diào)小組”只見到了趙家二公子趙義學(xué)和疑似假“神父”的蒙剛。
    他們的眼睛都被黑布罩著，嘴巴里塞滿破布，雙手反綁于背后。
    前兩者是對“催眠”能力的粗暴預(yù)防，后者是對兩人行動的限制。
    商見曜掃了一遍，興致缺缺地說道：
    “是目標(biāo)?！?br/>     趙義學(xué)比他哥哥略瘦一點(diǎn)，臉上膠原蛋白稱得上充沛，鼻子略微勾起。
    蒙剛則一臉憔悴。
    “帶回去?！倍趴ㄋ挂粨]手道。
    幾名士兵立刻架著趙義學(xué)、蒙剛出了莊園。
    蔣白棉見狀，“呃”了一聲：
    “接下來應(yīng)該就沒我們什么事了吧？”
    “這得看你們和雇主的約定。”杜卡斯冷淡回應(yīng)，“我們這邊是沒有了。”
    他轉(zhuǎn)而又道：
    “你們得把時間節(jié)省出來，鍛煉肌肉，練習(xí)槍法，這才是我們能在灰土上生存下去的根本保障?！?br/>     蔣白棉、商見曜和格納瓦都不置可否。
    杜卡斯隨之望向蔣白棉：
    “不是說要和我比一下扳手腕嗎？”
    蔣白棉笑了：
    “首先講好，不能作弊。”
    “好?！倍趴ㄋ勾饝?yīng)得非常爽快。
    卡西爾抱著一種好玩的心態(tài)，和商見曜一塊當(dāng)起了裁判。
    ……
    不到一分鐘，杜卡斯神色恍惚地往莊園外面走去，嘴里喃喃自語道：
    “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怎么會十秒鐘內(nèi)連輸三次……
    “一定是我鍛煉的還不夠，肌肉還不算太強(qiáng)……”
    跟在他后面的卡西爾好奇地望向了蔣白棉：
    “你的力量超越我的想象?！?br/>     而且也看不出有太夸張的肌肉。
    我這到底算不算作弊呢……蔣白棉陷入了沉思，然后才回答道：
    “可能有一點(diǎn)畸變，哈哈，開玩笑的?！?br/>     卡西爾甩了下右手，跟著笑道：
    “你的長相讓我確定你不是次人?！?br/>     廣泛意義上講，通過改造基因獲得非人類能力的我還真算次人，只是沒表現(xiàn)在外形上……蔣白棉無聲嘀咕了兩句。
    商見曜則幫她解釋道：
    “其實(shí)是天賦異稟。”
    “對，不是辛苦鍛煉出來的。”蔣白棉睜大眼睛，說著實(shí)話。
    她隨即笑道：
    “我看杜卡斯少校有點(diǎn)受到打擊，之后說不定會影響到精神狀態(tài)，麻煩你回頭幫我給他說兩句，就說人和人是不同的，是有極限的，很多情況靠鍛煉沒法彌補(bǔ)。
    “如果真想贏我，那他只能說一句‘我不做人了’?！?br/>     卡西爾望了眼前方行尸走肉般的杜卡斯，低聲笑道：
    “這兩句話可能更刺激他?！?br/>     他們出了莊園，正好看見城防軍分批撤離，蔣白棉隨即征得了?？ㄋ箤④姷耐猓孓o離開。
    接下來的那些事情，就不是“舊調(diào)小組”能夠摻合的，他們只希望混亂能帶來機(jī)會。
    …………
    軍綠色的吉普沿著郊外的夯土公路，往城南入口駛?cè)ァ?br/>     蔣白棉邊開著車，邊習(xí)慣性地打量著兩側(cè)的情況。
    突然，她眼中閃過了一抹火光。
    那是她熟悉的榴彈、火箭彈、炮彈發(fā)射時的情景。
    敵襲！
    蔣白棉想都沒想就打了方向盤，踩了油門。
    模擬出的增壓聲浪里，吉普甩了出去，拐向了道路另外一邊。
    轟??！
    車輛側(cè)后方，爆炸如約而至，掀起了大量的塵埃。
    塵埃中，火光明亮，宛若燃燒的球體。
    吉普瘋狂前行，試圖脫離這片區(qū)域，可它碾壓到的地面突然膨脹開來。
    轟?。∞Z??！
    一枚枚地雷爆炸了，直接把吉普掀飛，讓它哐當(dāng)落地，滾了幾圈。
    這一刻，蔣白棉腦海里只有幾個類似的念頭：
    “這合理嗎？
    “這不合理！”
    這條公路也算得上車來車往，敵人怎么能那么精準(zhǔn)地為自己等人的車輛埋地雷？
    吉普的翻滾停止了，倒立狀態(tài)的蔣白棉當(dāng)機(jī)立斷，按開保險(xiǎn)帶，打開車門，猛地躥了出去。
    商見曜也做出了類似的舉動，一下就滾到了路邊。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雙擦得嶄亮的馬靴。
    馬靴往上是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他的眼睛如同幽黑的漩渦，仿佛能吸走商見曜的靈魂。
    商見曜先是茫然，變得呆愣，旋即思維跳躍，換了個人格。
    他立刻喊道：
    “老格！”
    格納瓦一個大跳撲了過來，呈現(xiàn)出泰山壓頂?shù)臓顟B(tài)。
    那瘦瘦高高的男人見短暫“催眠”不了商見曜，飛快轉(zhuǎn)身，準(zhǔn)備逃跑。
    這個剎那，他心里突然涌現(xiàn)出了憋屈憤怒的情緒，不愿意就此放棄，就此認(rèn)輸。
    于是，他留在了原地，轉(zhuǎn)回了身體，繼續(xù)“催眠”商見曜。
    格納瓦撲到他身上，舉起了砂缽大的鐵拳。
    砰！
    那名男子被打暈了過去，可蔣白棉、商見曜眼前的畫面卻瞬間破碎，如同摔在地上的玻璃。
    蔣白棉打了個寒顫，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吉普車內(nèi)，還在開車，商見曜正坐于旁邊，和最初沒什么兩樣。
    他們后排的格納瓦突然急聲喊道：
    “快剎車！”
    蔣白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吉普開出了道路，正沖向蕩漾著波光的臺韋河。
    吱的聲音拖得很長，吉普終于停了下來。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格納瓦不解問道。
    蔣白棉看了商見曜一眼，自言自語般道：
    “真‘神父’的襲擊？”
    他們剛才的經(jīng)歷和許立言在野草城獵人公會的遭遇非常像。
    都是陷入了一個多人“參與”的幻境。
    而幻境中的格納瓦來自商見曜和蔣白棉的認(rèn)知，并不真實(shí)存在。
    商見曜難得正經(jīng)地回答道：
    “真‘神父’用這個方法試出了凈念禪師有什么能力。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知道我有‘矯情之人’，代價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催眠’效果了。”
    “他還知道了我們有老格，有對付大多數(shù)覺醒者的利器。”蔣白棉吐了口氣，感應(yīng)了幾秒道，“周圍有多個電信號，無法確認(rèn)哪個是真‘神父’，也可能一個都不是，畢竟這個能力的范圍未知?！?br/>     她隨即側(cè)過身體，將剛才的遭遇告訴了格納瓦，末了叮囑道：
    “發(fā)現(xiàn)我們處于呆滯、愣神等狀態(tài)后，你就弄醒或者弄暈我們，可以用任何辦法?！?br/>     格納瓦鄭重點(diǎn)頭：
    “好。”
    蔣白棉又環(huán)顧了一圈，慢慢將吉普倒回了主路。
    她邊開邊發(fā)出了嘆息：
    “哎，也不知道真‘神父’會就此放棄，還是策劃一個針對我們特點(diǎn)的襲擊方案……
    “我們現(xiàn)在先去和小白、小紅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