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蔣白棉等人完全脫離了自己的視線，白晨才收起“橘子”步槍，離開天臺邊緣。
    下一秒，她和龍悅紅同時轉(zhuǎn)頭，望向了另外一側(cè)的南街奴隸市場。
    西邊傳來的喧鬧聲里，白晨收回了視線，對龍悅紅道：
    “走吧。”
    龍悅紅略顯沉重地點了下頭，跟著白晨，原路回到了街上。
    就在他們快要離開路燈壞掉的區(qū)域時，忽然看到黑暗的街邊，某個店鋪的前方，一道人影彎著腰，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做什么。
    那人似乎也察覺到了白晨和龍悅紅的出現(xiàn)，連忙轉(zhuǎn)身，望了過來。
    下一秒，“他”狂奔而逃，飛快拐入了旁邊一條巷子內(nèi)。
    “小偷？”龍悅紅疑惑地猜測道。
    白晨沒有回答他，走到剛才那道人影所在的位置，彎腰拾取起了一疊紙。
    …………
    東街，一個倉庫內(nèi)，外面的光芒透過玻璃窗照入，讓部分事物勉強呈現(xiàn)出了自身的輪廓。
    “怎么稱呼？”商見曜笑著詢問起站在光暗交界處的那名情報人員。
    “陳旭峰。”那情報人員坦然回答道。
    反正他給的不是自己在野草城的化名，不用擔(dān)心暴露。
    “蔣白棉，商見曜。”蔣白棉也簡單做了下自我介紹。
    商見曜則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名字有點耳熟。”
    不等陳旭峰回應(yīng)，他主動問道：
    “你認識陳賢宇嗎？”
    “啊？我爸啊！”陳旭峰頗為愕然。
    這還真遇到熟人了！
    商見曜頓時笑道：
    “495層？”
    “對對對。我是老陳家最小那個。”陳旭峰好笑反問道，“你也住495層？”
    商見曜重重點頭：
    “我應(yīng)該掐過你女兒的臉。”
    “什么？”陳旭峰聽得有點茫然。
    “肉嘟嘟的。”商見曜發(fā)表著感受，“差不多兩年前，陳爺爺經(jīng)常帶她到‘活動中心’玩，后來她上小學(xué)了，就沒怎么見過了。”
    “兩年前？啊，那時候，我剛外派到這邊，我媳婦平時也得上班，估摸著只能是老一輩輪流帶，你們也知道的，公司的幼兒園放得太早了！”陳旭峰大致理清楚了前因后果。
    接著，他“恨恨”說道：
    “你怎么能掐她臉？那會兒，她都五歲的大孩子了。”
    “陳爺爺也有忙的時候，如果我們在，會和她玩游戲，誰輸了誰就被掐一下臉或者打一下手心。”商見曜認真解釋道。
    “這樣啊……”陳旭峰笑了笑道，“我們差了有十歲吧？說不定我也欺負過小時候的你，一報還一報。”
    兩人愉快地聊起了天，愈發(fā)覺得彼此值得信任，必須信任。
    蔣白棉雖然能理解陳旭峰離家兩年，迫不及待地想了解父母的身體、妻子的狀況和女兒的成長，但也知道現(xiàn)在正事要緊，于是打斷了這對他鄉(xiāng)遇故知的“朋友”：
    “陳哥，有弄清楚之前那個小組的失蹤原因嗎？”
    “誒，怎么能叫我哥？你都是一個小組的組長了，怎么都得是D6級吧？我還差得遠。”陳旭峰有點受寵若驚。
    蔣白棉沒去反駁，很捧場地問道：
    “你現(xiàn)在幾級了？”
    “D5，負責(zé)這邊的情報網(wǎng)，呵呵，沒幾個人。”陳旭峰笑著嘆了口氣，“等做滿年限，調(diào)回去之后，應(yīng)該能再升一級。”
    “盤古生物”對外派員工還是相當(dāng)大方的。
    “那也沒差D6多少啊。”蔣白棉笑著說道，“咱們還是先聊正事吧。”
    “嗯。”陳旭峰拿出了一疊資料，用回憶的口吻道，“在公司通知我前，我并不知道有這么一個小組到野草城來，你們應(yīng)該也清楚，我們是兩條平行的線，誰也不用管誰。”
    “是啊，如果不是帶著任務(wù)來，我們想要找你們幫忙，得先給公司拍封電報，讓上頭的人下命令。”蔣白棉點頭附和，“我記得那個小組給公司發(fā)的最后一封電報是說已抵達野草城，希望能找到一些經(jīng)歷過舊世界毀滅的老人。”
    她懷疑那個“舊調(diào)小組”是在接觸到某個老人后發(fā)生的意外。
    陳旭峰輕輕頷首：
    “我收到公司電報的時候，他們失蹤都超過兩周了，很多線索已經(jīng)斷掉，根本沒法調(diào)查。”
    “不過，還是有點收獲。”他話鋒一轉(zhuǎn)道，“他們是個五人小組，三男兩女。我抱著嘗試的心態(tài)，找人問了問城里各家旅館、酒店，看那段時間有沒有類似的組合入住，結(jié)果，還真問出來了！”
    “遺跡獵人就不能三男兩女嗎？”商見曜反問道。
    陳旭峰笑了一聲：
    “肯定有類似的團隊，我們獲得的反饋也不止一條。
    “但經(jīng)過仔細的對比排除，我確定那個小組住的是美里大酒店，野草城相當(dāng)好的一家，他們登記的入住時間和公司收到最后一封電報的時間完全一致。”
    說到這里，陳旭峰補充解釋道：
    “美里酒店的人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那個小組女的漂亮，男的英俊，和大部分遺跡獵人不太一樣。
    “別說，基因改良普及之后，咱公司的年輕人一出來，那真是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
    “你也做過基因改良吧？”商見曜突然問道。
    陳旭峰怔了一下，長長地嘆了口氣：
    “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我爸我媽那個時候年紀(jì)比較大了，也可能是個人體質(zhì)問題，我基因改良的效果不是太好，唯一的優(yōu)點是非常普通，別人看了不太容易記住臉，嗯，還有，在偽裝、跟蹤方面有些天賦。”
    “至少比1米75高。”商見曜誠懇地寬慰道。
    陳旭峰的身高和蔣白棉差不多。
    真是龍悅紅的好朋友啊……蔣白棉見無人注意自己，悄悄翻了個白眼。
    她再次打斷了商見曜和陳旭峰的閑聊，主動說道：
    “那個小組選擇住美里大酒店這種地方，說明他們進入野草城的時候，不覺得會有什么危險，也不認為有潛藏的敵人。”
    非常的放心，非常的光明正大。
    “我也是這么認為的。”陳旭峰回到了正題，“按照這個推斷，他們后續(xù)在野草城的行動應(yīng)該也是比較公開的，有機會追查到。”
    他拿著那疊資料，繼續(xù)說道：
    “我找了獵人公會的內(nèi)部人員，查了查那段時間有沒有類似的五人小組接過任務(wù)。
    “反饋是沒有。”
    ——既然那支“舊調(diào)小組”對自身行蹤沒做什么掩蓋，那他們接獵人公會的任務(wù)時，肯定也不會刻意分成兩三隊人馬。
    不等蔣白棉追問，陳旭峰主動說道：
    “但查到了他們注冊的獵人身份，都已經(jīng)是‘正式獵人’了。
    “呵呵，你們猜，怎么查到的？”
    “用的是真名。”商見曜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陳旭峰怔了一下，“對！他們還挺守規(guī)矩的。”
    “這說明他們一直以來的行動沒惹到什么危險，或者，已經(jīng)把危險全部鏟除，很有安全感。”蔣白棉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這讓那個小組在野草城突發(fā)意外的可能提高了不少。
    陳旭峰沒做評價，轉(zhuǎn)而說道：
    “我花了點錢，拿到了他們注冊獵人身份時的照片和完成過的所有任務(wù)。
    “你們回去可以好好看一看。”
    說話間，他把手里那疊資料遞給了蔣白棉。
    “好。”蔣白棉伸手接了過來。
    陳旭峰回想了下又道：
    “我目前調(diào)查出來的線索還有幾條：
    “一是他們?nèi)ミ^飛鳥酒吧，和里面幾個客人發(fā)生過沖突，但沒鬧大。這是他們抵達野草城第二天晚上的事情。
    “二是他們拜訪過本地獵人公會某位高層。我昨天才問出這件事，具體是誰有待調(diào)查。
    “三是他們好像進過北街，城主府一個經(jīng)常出來采買的仆人見過類似的組合。
    “四……”
    說到“四”這一條，陳旭峰的表情變得頗為凝重：
    “據(jù)美里大酒店的服務(wù)生說，他們是自己退的房。
    “在公司讓我調(diào)查前兩天。”
    “也就是說，前面近兩周，他們活躍在野草城，卻沒有回過公司的電報？真實的失蹤時間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長？”蔣白棉思索著反問道。
    那個“舊調(diào)小組”和他們不同，是自帶有電臺的，按照規(guī)矩，差不多一周得和公司聯(lián)絡(luò)一次，而且，第二周最后幾天，公司有主動拍發(fā)電報詢問情況。
    “所以很奇怪。”陳旭峰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接著，他皺起了眉頭：
    “最近這段時間，還有人告訴我，在城內(nèi)見過疑似雷云松和林飛飛的人，喏，就是照片最上面那兩張。”
    當(dāng)前的光照條件下，蔣白棉根本看不清照片，也就沒有去看，若有所思地“自語”起來：
    “也不知道是比較像的陌生人，還是有人在假扮他們，或者，他們確實還能自由活動？”
    “無法肯定。”陳旭峰沒盲目地下判斷。
    “還有別的線索嗎？”蔣白棉緩慢吐了口氣道。
    “暫時沒有。”陳旭峰搖了下頭。
    蔣白棉“嗯”了一聲，轉(zhuǎn)而問道：
    “中午圖書館被燒是怎么回事？”
    陳旭峰用嘲笑的口吻道：
    “最近兩個月，城里多了幫不要腦子的家伙。
    “就是那些宣揚舊世界因為追求知識，犯了禁忌，才被毀滅的瘋子，他們想強迫大家不要再閱讀舊世界遺留的書籍。”
    聊完了主要工作，約定好了之后交流的方式，商見曜把老陳家現(xiàn)在的情況給陳旭峰講了講，然后，兩人戀戀不舍地揮手道別。
    蔣白棉帶著商見曜，繞了四分之一個野草城，終于拐回了“阿福槍店”所在的巷子。
    回到租住的房間之后，他們發(fā)現(xiàn)白晨和龍悅紅正各自看著一疊紙。
    “這是什么？”蔣白棉好奇問道。
    “傳單。”白晨將手里的紙遞給了組長。
    蔣白棉和商見曜同時望向了紙張，閱讀起上面的內(nèi)容：
    “思考是陷井，知識是毒藥……
    “不要再處碰書籍……
    “不能重倒舊世界復(fù)責(zé)……”
    “重倒”這個詞語上還畫了個圈，往外引出一條線，表示修訂。
    而修訂的詞語是：
    “重稻”
    “……”蔣白棉啞然失笑，“他們還真是完美踐行著自己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