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傅征把人送到,  看她懶洋洋地解了安全帶下車，一雙眼微帶了幾分亮意,  等站到車外，她雙手交疊杵在打開的車窗上，隔了半個車廂的距離，朝他眨眼睛：“傅長官,  好夢。”
    臨走撩一下,  撩完也不管車?yán)锏哪腥耸呛涡那?  她松手就走。
    戀愛這東西,  解乏。
    傅征看著她進(jìn)了電梯，又退出小半步,  朝他揮揮手,  另一只手按著手機(jī)似在打字。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間，傅征的手機(jī)震了震，進(jìn)來一條短信。
    燕綏：“還沒和你待夠。”
    手機(jī)又一震。
    “臨別吻也沒有,  我都給你機(jī)會了?！?br/>     傅征抬眼，看了眼依舊黑洞洞的二十七層。
    她還在電梯里。
    ——
    燕綏要是有心給他出招,  嘴皮子上的功夫他未必能贏。別看這幾回交鋒，他都占了便宜，不過是她不敢正面和他杠。
    傅征行動力強(qiáng)，燕綏故意撩撥，還想全身而退？沒門。
    所以有些話，不保持個安全距離，她還真沒膽當(dāng)面說。
    她唇邊噙著抹笑,  笑瞇瞇的從電梯里邁出來，解鎖開門進(jìn)屋。邊脫下外套邊補(bǔ)上最后一句：“上來坐坐？給你泡杯巫山茶。”
    傅征看著亮了燈的二十七層，銜了根煙，沒點(diǎn)，回?fù)芰藗€電話。
    燕綏正往浴缸放水，素白纖細(xì)的手指試了試水溫，接起電話先問：“我剪短發(fā)好不好看？”
    傅征不太能想象她短發(fā)的樣子，不過通常女人問這個問題，不用真的考慮是否好看，她要聽的只有一句：“你什么樣不好看？”
    燕綏想了想，覺得也對：“那我明天去剪個短發(fā)，那些電視劇里黑化、復(fù)仇都要變個裝。清一色短發(fā)，濃眼線，烈焰紅唇。”
    她故意把話題扯遠(yuǎn)，傅征不上當(dāng)，他抬腕看了眼時間，似笑非笑問：“剛不是還要請我上樓坐坐，泡茶給我喝？”
    燕綏還沒說話，傅征已經(jīng)又接上了一句：“你要是覺得遺憾，現(xiàn)在下來還來得及，我還沒走?！?br/>     水注了小半缸，溫?zé)岬乃髀^燕綏的腳踝，她從旁邊的置物柜上取了精油，手腕輕抖，滴了幾滴：“謝謝你啊?！?br/>     沒頭沒尾的一句道謝，傅征握著手機(jī)不語。
    ——
    燕綏覺得傅征真的挺了解她的，那種了解不像郎其琛那樣用浮于表面的餐桌文化表達(dá)，他的細(xì)膩潤物細(xì)無聲，是從眼神到行動都讓她覺得身心放松。
    她骨子里其實(shí)有毀滅的欲望，相比較尋常女孩約會喜歡去的電影院，游樂場，她更喜歡射擊館——解壓，破壞，聚精會神。
    他知道她積攢著壓力，知道她的不易，別說對她沒任何要求，甚至從在一起到現(xiàn)在，步步都在讓她適應(yīng)節(jié)奏。
    她太知道他們兩個完全天壤之別的職業(yè)要在一起有多困難，她忙碌，重壓，擔(dān)負(fù)著成千上萬口人的生計。他則隨時應(yīng)召祖國的召喚，奉獻(xiàn)萬寸山河。
    也只有兩個肩上擔(dān)子都這么沉的人才知道，愛一天少一天。
    她忽然就有種撥開迷霧的通透感，那些庸擾她多日的，或不安或陰郁的負(fù)面情緒在漸漸擴(kuò)散至空氣里的精油香氣里逐漸瓦解。
    “客氣了?！备嫡饕е鵁煟ζ饋恚骸靶⊙嗫?，這些前期投資以后是要你還的。”
    燕綏還是頭一次聽他叫自己“小燕總”，他故意咬著音，那低沉的語氣繞耳，像是在暗示什么一般。
    她踢了踢浴缸里的洗澡水，言笑晏晏：“我還怕還嗎？”
    ——
    燕綏勉強(qiáng)算是樂觀派，事情想開了，在她這就沒什么大不了。好好睡了一覺，隔天精神飽滿地去公司上班。
    相比她的精神抖擻，辛芽顯得要憔悴些，她拿著平板，先按慣例向燕綏匯報今日行程。話落，指了指相鄰不遠(yuǎn)的副總辦公室：“大燕總一大早來了?！?br/>     燕綏比她淡定多了：“正好，等會常會叫他先過來聽，上手工作這事不急?！?br/>     她本就存了趁機(jī)讓燕戩來看看公司發(fā)展，做個簡易匯報的念頭。他這會代替燕沉上任公司副總，還幫她省了特意做一份報表的功夫。
    “還有就是有關(guān)孫副總的事?！毙裂恐噶酥杆氖謾C(jī)：“錄音我剛發(fā)給你?！?br/>     燕綏茫然：“什么錄音？”
    辛芽覺得還是自己口頭敘述一遍更好，她撓了撓發(fā)尾，說：“我昨天下班后問孫副總要了住址殺上門去了?！?br/>     她還是知道事情輕重緩急的，這事有關(guān)她的清白自然不能拖太久。
    燕綏沒怎么跟孫副總打過交道，只知道燕戩在任時對她挺倚重，這才在有替換燕沉念頭時讓辛芽去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先搭上線這回事。
    不過，她原本給辛芽的時間是一星期……區(qū)區(qū)一天，就搞定了？
    辛芽顯然也看出了燕綏的懷疑，摸了摸鼻尖，微微臉紅：“我一哭二鬧三上吊來著。”
    雖然燕綏平時都叫她傻白甜，但真需要她用腦子的時候，她不會拎不清。
    “也不是我一個人去的，我讓我媽陪我去的。”她想找人要交代，帶個長輩再好不過了。
    “我就半真半假的把事給她說了一遍，說你勃然大怒要解雇我，不止解雇還要起訴，讓我承擔(dān)公司損失?！边@事辛芽的確是委屈，昨天上門后都不用怎么演，真情流露哭得眼睛都腫了：“孫副總和燕副總一直有往來，她先生開了一家小公司，初期燕副總沒少幫忙。所以我剛聯(lián)系她，她就嗅著味告訴燕副總了?！?br/>     “也是我不好，太貿(mào)貿(mào)然了，我應(yīng)該先跟同行了解下的?！蹦铣降纳倘σ簿瓦@么點(diǎn)大，這些年她也積攢了不少人脈資源，但凡謹(jǐn)慎點(diǎn)，投石問路。
    孫副總這事雖然和她沒有直接關(guān)系，間接總是有的，她也不敢完全撇清自己，這會就跟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等訓(xùn)。
    燕綏沒作聲。
    一方面理智告訴她，把這事交給辛芽辦是她的一個疏忽，她自己該背主要責(zé)任。一方面的確是辛芽不夠謹(jǐn)慎，犯了錯。但和當(dāng)初推測的背叛罪名相比，這個錯小得她完全可以不計較。
    她不說話，辛芽更忐忑了，她忍著肝疼，說：“年終獎已經(jīng)扣了……不然你扣我整年工資？”
    燕綏瞥了她一眼：“全年工資扣完，你喝西北風(fēng)？”
    辛芽扭捏著：“我媽擰著我耳朵罵我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你扣我工資也完全是我活該?！?br/>     燕綏看她紅著眼睛一副又要哭的樣子，兇她：“還有臉哭！”
    辛芽吸了吸鼻子，立刻憋住。
    燕綏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想到了郎其琛。他年幼時還挺熊，大院里一起長大的小孩都受過他的欺負(fù)，唯獨(dú)在燕綏這個姑姑面前，他不敢。
    可最初時候，郎其琛也沒這么聽她話。燕綏的記憶中有過一段和現(xiàn)在差不多的場景，辛芽就像幼年時期的郎其琛，被她一兇，眼淚鼻涕全部吸回去，呆萌萌得看著她。
    燕綏揚(yáng)了揚(yáng)下頜：“先去做事?！?br/>     她暫時不想追究，辛芽一直緊著的那口氣雖然沒松，也沒再繃得那么緊。她頷首，抱著平板，輕聲退出去。
    ——
    燕綏今天很忙，忙到腳不沾地，連午飯都是邊和燕戩開會邊解決的。
    早上的周會遷就燕戩，燕綏身負(fù)解說之職，幫助燕戩盡快熟悉公司目前的運(yùn)營情況。隔了兩年，燕戩對工作有些生疏，一邊欣慰燕綏成長速度之快一邊暗暗慚愧自己未老先丟寶刀，實(shí)在太不思進(jìn)取了。
    晚上要接待從北星市來的一家叫廣匯集團(tuán)的張總，這家上市公司在國內(nèi)的影響力非常可觀，雖還未和燕氏集團(tuán)合作，但始終保持著良好健康的聯(lián)系。
    唯一棘手的是廣匯集團(tuán)與燕氏集團(tuán)有關(guān)利比亞海外建設(shè)項目的對接人是燕沉。
    以防出意外，燕綏親自領(lǐng)著辛芽去接機(jī)。
    見面前，辛芽已和對方助理溝通過公司情況，張總在出口見到燕綏時也并沒有太意外，客客氣氣地和她握手：“久聞難得一見?！?br/>     燕綏微笑，落落大方回應(yīng)：“張總，幸會?！?br/>     去酒店的路上，張總自然而然問起燕沉：“這趟行程是一星期前就定好的，燕沉雖是我小輩，和我卻相交已久，我很是欣賞他。來之前也約好要一同暢飲，怎么說休假就休假了？”
    燕綏怎么會聽不出他話里的不滿，只是實(shí)際情況是怎么也不能如實(shí)相告的，她權(quán)當(dāng)沒聽出他的畫外音，打著太極揭了過去。
    把張總送至酒店，燕綏給人留了修整時間，約好晚飯，暫時離開。
    從機(jī)場到酒店的距離不長，交談的時間也短暫。燕綏看不出對方對她到底持什么態(tài)度，但根據(jù)以往經(jīng)驗……凡是先和燕沉打過交道的，再面對她，多多少少會帶上幾分不信任。
    燕綏年輕，還貌美。也不怪別人戴有色眼鏡，她的外貌太突出，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實(shí)力看不出來，花瓶的潛質(zhì)倒是能窺見一二。
    尤其最近，她在社交平臺頻繁露臉，在商圈恐怕早已是各位大佬口中的談資。
    燕綏覺得……別人貌美如花有如神助，到她這，顏值就是累贅。
    ——
    到約好的晚飯點(diǎn)，燕綏提前赴宴。
    她來得算早了，結(jié)果進(jìn)了酒店包間見到坐在張總身旁顯然是聊了一會的燕沉，臉色的笑意頓時就淡了。
    從燕綏出現(xiàn)，到進(jìn)門時短暫的停頓，燕沉都看在眼里。他起身，如往常那般替燕綏拉開座位。
    “張總約我見面，”他輕聲解釋：“說今晚不談公事，只閑聊敘情，難以推辭，所以才來的。”
    他的聲音輕，的確沒有讓張總聽見的意思。
    燕綏落座，低聲道謝。
    張總這種活了幾十年的老狐貍，肯定不會被燕綏隨便找的借口忽悠過去。這會見過燕沉，心中微定，笑著打哈哈：“今晚是私宴，借燕總地主東風(fēng)，我還請了幾位在南辰市的朋友，燕總不介意吧？”
    雖是先斬后奏，但燕綏也沒意見，一個五旬老頭，一個年輕女總裁，他們兩坐一塊，聊不了幾句就要凍死在代溝上吧？
    “哪里哪里。”燕綏微笑，起身給他斟酒：“是我考慮不周?！?br/>     輪到燕沉?xí)r，他抬手接過酒瓶，指尖就擦著她的手指輕輕一握，也不是刻意，恰巧碰上：“我自己來。”
    燕綏還沒松開手，門被守在門口的服務(wù)員推開。
    三人皆側(cè)目看向門口。
    傅征伴著一個差不多年齡的年輕男人一前一后走入，他的目光恰好，落在兩人手上。
    作者有話要說：醋缸換人了。
    無論幾點(diǎn)開始碼字，更新永遠(yuǎn)這個點(diǎn)，嘆氣。
    霸王名單明天提早整理~
    隨機(jī)紅包送一百個，愛你們呀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