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羨慕一個男生。
那個男生叫涵,范一涵,街坊們都叫他涵涵。
丹鳳眼,皮膚白,頭發烏黑,眉眼清秀,長得很像個小少爺,一看到好玩的事情就笑起來,露出白白的牙齒,十分漂亮,讓人移不開眼睛的那種。
他和身旁的女孩像小天使一樣,是鄰里街坊看著都覺得舒心的一對兒。
而對比之下,他就像是活在陽光下,而我就是一直處于黑暗之中。
六歲就被賣到街角的夜總會,爸爸沒有讓我接客,但是我學會了全部勾引的本事。
調教房,有唯一一扇窗戶,有亮光,能從三樓看到樓下奔跑的男孩兒女孩兒。
好羨慕,好嫉妒。似乎那種對比,強烈到扎心。
聽到常來的小霸王說最近看上了一個漂亮姑娘,但是帶刺,想要出手。
又沒過幾天,我看到大家叫涵涵的那個男孩過來跟小霸王攤牌,小霸王說你挨我一頓打,如果不還手我就不動她。
男孩真信了,結果下場就是被群毆,我想上前制止,卻沒有來得及。
跟上他的腳步在他身后,我看到那個男孩跌跌撞撞地,白色的皮膚泛著烏青,都打晃了,還是跑到女孩兒家門前,看一看女孩兒有沒有事情。
那雙關切的眼睛,像黑色的漩渦,帶著致命的吸引力,我第一次感受到心里的呼喚,想要這樣的目光,想要這樣的目光,哪怕一秒,停留站在自己身上!
男孩兒后知后覺才反應過來,身上的疼痛,疼得跐牙裂嘴地,甚至走到醫院一半的路就暈倒了。
我跟在他身后,一直跟進了醫院。
小霸王被他爸爸勒令等街坊們風頭消停了以后再出現,也沒有再找男孩女孩的麻煩。
然而我自己的突然失蹤被‘爸爸’發現,無法善了,罰了囚禁三天。
我太無聊了,在窗戶癡等,等不見他們,發了瘋一樣地開始有了想逃出去的欲望。
提前接客。
爸爸說可以給他錢上學上和他們一樣的學,可以幫助他,但是調教的時間不能變,以后也一定要保證接客才可以。
所以我順利地進了高中,實際上那時我已經17歲了。
我進入了他的宿舍,羞怯地不敢跟他說話,少年出挑得更英俊了,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只是眸中似乎凝結著幾分黯淡,更有讓人心動的資本。
我知道好多女孩喜歡涵涵,也知道班里有人看出來總是沉默的自己目光一直在涵涵身上。可是這些涵涵都不知道,他的視線之中,只有那個女孩,還有一如既往。
一次意外,少年看到了我背上的鞭痕,似乎陷入了深思。在我的透露下,我強調了爸爸的字眼,他似乎被刺激到了,不斷地眨著眼睛,平靜著呼吸。
我冷靜地看著他,黑色的瞳孔一如平常,我低下頭。
抱緊他。
他推開我。
這是第一次推開我。
我知道他很辛苦,晚上時常熬夜,趕畫冊,但是那個女孩還說著輕松至極的話語。我對他的焦躁能感同身受,我想撫平他在夜里緊緊皺著的眉頭。
我聽到他喊爸,不要。
原來,是這樣。
我安撫他突出的背脊,他太瘦了,竭盡全力地保護別人,太累了。
我描摹著他的唇形,覆蓋了上去。
怎么辦,我的渴望快要遮不住。
我舔舐著他微微干裂的唇齒,墨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爸爸說過,自己那種樣子,沒有人舍得拒絕自己的。
可是不包括他,他推開了我。
為什么我的所有技能在他身上全都失效了,甚至只能用不斷的用殘破的身體痕跡來換取他的注意力。
我想要他。前所未有的占有欲像火一樣,甚至不惜在籃球場上當眾觸碰他。
我知道他的死穴。
他太過善良,就算你把刀遞到他面前,他也就算捅向自己,也不會捅我的。
就是這樣的人,
居然被女友氣到故意說跟我上床的地步。
可笑啊,他明明舍不得她傷心一點,居然也有崩潰的時候。
負能量太多了,連他這樣包容的人都無法持續啊。
我想加一把火。
讓他忘不了我,我故意不接客,爸爸果然火了,到學校抓人,不出意外。
他護住了我,那個自己都無法自保的少年背脊僵直,卻是一步不退。
他替我挨了打。我看著他的目光,覺得什么都值了。
我悄悄地給爸爸使眼色說我聽話,爸爸停止了暴力,知道我會回去的他并不著急。
我承擔了照顧他的任務。
每天早起偷偷地看他的睡顏,描摹他的唇形,便是我每天最幸福的事情。
總有一天,我可以堅強到把所有傷害到你的人都殺死。
我是這樣想的。
他的生日那天,我找不到他,翻墻出學校,路過他家,好奇心讓我往窗戶里看。
心涼了半截。
那個女孩也在,他們不是分開了么!
為什么...為什么...
“小時候你們多黏糊,那時候我就可喜歡你,當時就想啊,如果將來有個兒媳婦,那一定就是你這個模樣的,非你莫屬哩。”
嫉妒像火,順著聲音鉆進耳朵,鉆進腦海,燒灼了我的腦海。
高中畢業那天。
她又出現了,漂亮的黑色制服顯得英氣而靚麗,和他,就像天生的一對。
他的目光追隨著她,從典禮的從始至終,我突然明白了,這種無力感,無論如何我也趕不上她吧。
她出了會場,他下意識地也跟出去門外,我拽住他的胳膊拉住他到了外通道的一側,黑色的碎發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攥緊了手里的刀子,細細的血線,淺淺的血。
我說,你怕不怕我傷害她?
他說我并不愛她,你傷害她沒有用的。
他為了她還說謊,一個眼神我就明白了,那么緊張地抓住我的手,指節握得青白,是有多怕我暴起。
他違心地說愛我。說著讓人作嘔的抱有希望的話。
沒有想到女孩竟然轉身回來了,看到了我們。
你們憑什么這樣踐踏我,怎么,又難舍難分?
怎么,和他分別就這么痛苦?
你這么愛他,你愛我么?
一聲聲質問貫徹耳邊,我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了絕望。
我恨,我舍不得他難過,內心的暴動讓我動了動手腕,我好想殺了她,能讓你不那么痛苦。
血,滴在地上,女孩卻看不見,只顧著哭泣離開。
我看到涵的眼睛在哭,但是沒有淚水,他顫抖著說不可以。
女孩卻依舊誤會著他。
說我們是gay哈哈哈。新鮮感,獵奇,太可笑了。
陽光里的孩子想東西簡單,也許這就是他想要的。
我抬眼看了看他。
他的目光很冷,甚至是那種令人瑟縮的寒冬。
對不起,我拽緊了他的衣角,他推開了我。
他說我需要成長。
我不以為然,上前抱緊了他。
他讓我不要逼他,他救不了我。
救……不了么。
我茫然地放開了手。
兩個月后,我又回歸了暗無天日的生活。
一次暈眩中,我進行了體檢,無意間竟然發現體內感染了艾滋。
看著化驗單上的字體,我絕望地想死。
這時候,我想到了一個人。
血液似乎一瞬間涌上頭頂。
我突然想到那把刀。我割過自己,hiv患者的血液,和他的傷口緊緊貼合。
潮水一般的黑暗包圍了我,愧疚,恐慌,絕望,我再也不敢聯系他。
幾年后。
他主動聯系了已平庸了的我,讓我陪他演出戲,而我答應了。
當熱烈的愛燒成了恨最后變成了荒蕪的塵土。
我克制著自己想要毀滅她的沖動。
女生的憤怒,他的難過,我都看在眼里。
之后的事情按照他預想的那樣,女生找到了更好的另一半。
而涵則是被我拽入了黑暗里,沉淪至死。
所有幸福,與他無關。
愛情是條單行道,開錯了方向,就無法挽回。
急救燈一直在閃爍。
我在搶救室外看著他。他發著高燒,臉頰白皙微紅,溫度滾燙,明明應該是痛苦的,他卻揚著嘴角,就像做了甜蜜的夢一樣。
他手中的發卡,緊緊地握在手里,誰也拿不走。
而我的手控制不住顫抖,看向手中的畫冊稿,卻是不小心弄濕了。
那時看著他為了母親而心酸,我拿著接客賺得錢不斷買著他的畫,一個一個客人60元,可以買二本...兩個客人四本..三個客人六本.疊在一起,厚厚一摞。
對不起,但是我會陪你。
所以不要恨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