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蘇婉鴻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是和衣而睡的。
當然,這個‘和衣’和的自然也就是她的中衣中裙了,并非是常服。
但,這也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誒!她都想默默地在心里給自己挑個拇指,贊一下了。
想想自己昨日體軟困乏時的那一刻,真的是連抬抬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呢。沒被淹死在那一桶藥湯子里,都已是她金枝玉葉的福大命大了!
居然還能自己再起來,擦干身體,穿好衣服,躺在床榻上就寢………
哦對,也有可能是穗兒進來過呢吧,是她?伺候自己起身、出浴桶、絞干頭發、穿好衣服……再抱著或背著給她送上床榻,安然入寢?
那她可真是個大力士了!還怪深藏不露的呢!
公主殿下覺得她還是更相信‘是自己頑強的在昏困中安置妥了自己’這個說法吧!只是,醒來后竟不記得了而已!就跟喝酒斷篇兒是差不多的道理!這個她還是經驗老道的。
伸出雙手來她揉了揉夾痛的太陽穴,只感覺自己頭重腳輕的,整個身體都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的虛弱無力!甚至有點嘔心想吐!
真是遭了天譴了!這個殺千刀的狗神醫呀,也不知道他在藥湯子里都下了些什么虎狼之藥,直折騰的她現在身體乏力,頭暈目眩。醫書上曾言,這是典型的‘婦女陰虛之兆,虛火旺而體質弱’。以前,有幾回在與柏司琛的太過投情的那啥后,她也曾有過這般的感覺!
真的就像是個大鐵鍋里被燉了一夜的脫骨雞那般,皮、肉、骨都綿了,軟了。
蘇婉鴻看了看木屋里業已收拾妥當的桌案、地面,這些肯定就不可能是自己的‘勤勞’了!
算了,還是回去給她們家小穗兒長長月銀吧!
這都拿著人家‘女人當男人使’了呢!
只是…………
蘇婉鴻望著靛藍粗布的床帳頂兒,一雙玉手不自覺地扣了扣衣服角。
她昨晚上夢見柏司琛了!
夢見他回來了,就站在身后緊緊地擁著自己,還說了好多的情話、諢話。他嗓音低沉著、嘶啞著,一次次地貼近耳畔上,問自己‘有沒有想他?有多想?’‘哪里想了?怎么想的?’直逼得她得一一作答才肯罷休!
然后,她答完了卻還是被他發了瘋似的索要,好多次,很多次,多到,鳳華園里她那純百年紅木打造的拔步床、架子床,都不堪承受了。在她迷迷糊糊的耳廓里,傳進來一些‘吱吱呀呀’的稀碎聲響。
后來,她又夢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有咬她肩頭的老鼠,有纏她雙腿的大蛇,還有一只到處亂鉆,喜歡貼貼她、磨蹭著她取暖也似的無恥貓咪………
亂七八糟的,她也記不起來了!
蘇婉鴻毫不自知的雙頰染了紅暈,附手撫一下,還怪燙人的呢!唉,以前沒有柏司琛的時候,自己會經常性的做一些噩夢,擾得也是白日困乏,食欲不振!現在有了他倒好,才幾日不見,就做上春//夢了!
直夢得自己這泡了藥湯子的小身體,虛弱的愈是雪上添霜了!
又歇了半個多時辰,聽見外面穗兒喊‘開飯了’的時候,她才勉強地撐著床沿坐起身子來。
早飯肯定是鹿郎中做的,蘇婉鴻都能想象的出來,穗兒和小童子捧場似的搶著拿碗筷,還裝作期待許久的喊一聲:‘開飯了!’
實際上,他做的飯一點兒都不好吃!飯菜統統都是拿水煮熟的,清湯寡水的,一點鮮味兒都沒有了。
蘇婉鴻摸摸癟平的肚子,很餓,但不想吃飯。不想吃外面的水煮伙房飯。充饑都咽不下去的那種強烈拒絕感!
要不再睡會兒,睡著了不就不餓了麼!
頭還疼,還不想再躺下去了。她只好這么半倚著床頭,欲睡不睡地虛弱弱顧影自憐!
要是一時半會兒睡不著的話,就先罵一罵鹿神醫,還有那幫‘統統得罰薪俸、挨棒子’的暗衛們吧。
“噠噠噠!”
門扉的花格上傳來了幾聲輕巧的敲門聲。
這么個謹慎小心法、怕打擾了她睡眠的敲門聲,竟讓她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她那懂事的府中管家。
“誰?”蘇婉鴻抬了抬頭問道。如果是穗兒,肯定就會自己輕輕開了門溜進來了。
有個嘶啞暗沉的男人聲音在門外傳來。“娘子可醒了,該吃早飯了!”是昨日熱心幫她燒水提水的劉老翁。“我蒸了一碗青菜雞蛋羹,淋了少許香油醬汁,味道還不錯!給娘子端過來了。”
蘇婉鴻慌忙地坐正了身子,理了理松散的頭發,直覺得自己面頰發紅,羞赧不已。畢竟自己是一個婦道人家,昨夜還剛做了一些令人臉紅的怪夢,真事兒似的身體發虛。他一個鄉野山夫,也不懂什么規矩、大防,真的就這么端著碗的闖進來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這破木屋里連個遮擋的屏風也沒有設哪!
蘇婉鴻一邊扒拉著床簾子,一邊沖外面道:“辛苦大伯了!我還未起身,您讓穗兒給我端進來吧!”
外面的劉老翁老實本分道:“哎,好唻!”
蘇婉鴻這才松了一口氣。復又把床簾子撥了起來。這種的靛藍粗布,一點兒都不透氣,裝裝樣子好看而已的,睡覺的時候真放下來,能悶死個人。
“吱拗!”木屋的門扉被推開了,從外面邁進來一個粗布皂衣的高大身影。
嚇得蘇婉鴻又一把扯落了頭上的床簾子下來。
那劉老翁也真是個沒所顧及的鄉野粗人了。一邊走近還一邊直言道:“穗兒丫頭正吃飯呢,怎好打擾她!娘子無須羞赧,我一個耄耋之人,孫女都比你大了,有甚的好擔擾呢!”
半邊床帳里的蘇婉鴻:“……”
她也就只來得及扯落了這半邊兒,腳上那半邊兒還不好意思的去扯了呀!只好蜷了蜷腿和腳,讓自己整個的藏在了窗簾子里面。
“呵呵,那敢情是小女子比不上老爺爺您的豁達爽直了!讓您見笑了!”
劉老翁停在距離床榻的一丈之外,就那么悠然自得的端著碗筷,笑道:“不敢當,不敢當!雞蛋羹我給你放在案幾上了,還有一碗米粥,你自己個兒起來吃吧!要趁熱昂!”
“好,謝謝您老,讓您老受累了!”蘇婉鴻隔著床簾子致謝。畢竟是個鄉野粗鄙之人,人生的見識和教養是不一樣的,她自也不應該給人家置氣的。
可惜她看不到,這老翁居然朝著她的床榻上,深深地望了一眼,還似笑未笑地提了提唇角,挑了挑眉頭。
他只是道:“這點子受累又算得什么呀!人老了,要是不干活,光躺在床上做些亂七八糟的夢,半夜里怎么也睡不著覺,那才是最累人的哩!”
“……”蘇婉鴻驀然的竟是心頭一緊,像是一個被無狀戳中了某處要害的人,芙蓉面‘騰’地也燒紅了起來。
她沒再給他搭話。
老翁再不知禮數,也是曉得不該在人家一個女子房間里久待的。放置妥了碗筷,自是離去。
走到門口時,他卻又駐了腳步,回頭打趣道:“嘖,剛被娘子那聲‘老爺爺’叫的,我這都想我孫女了。娘子可否行行好,再喚我一聲可成?”
蘇婉鴻:“……”
這里的人都是這般厚顏無恥的麼!本宮乃天子胞姐,平白無故的喚你一聲‘老爺爺’,你當真不怕天打雷劈的呀!
“哈哈哈!”劉老翁爽朗一笑,想象著靛藍簾子后面,那一張被他氣得漲紅的嬌顏,竟是心情大好的提步走了。
真也是搞不懂這些男人們的什么臭趣味了!
蘇婉鴻聽他走遠了,這才掛了床簾子起來身。其他的尚且先不管,她快走兩步地便坐到了梳妝鏡前面。
斑駁破舊的槐木大桌子上,是一只與之迥然相反的精致菱花鏡。鏡子里赫然映照出來的女子,身著雪白緞面衣,兩瀑烏黑垂順的長發………
在長發的掩映之下,是一張艷若桃李、白皙嬌嫩的容顏。
像一塊潔瑩而無瑕的美玉,膚質細膩,緊致光澤。只余兩腮之上,有些許的桃紅之意。反倒使整個面容看起來,更加的清麗嫵媚,活色生香了。
蘇婉鴻大喜!
心都跟著激動萬分的‘怦怦’跳動了!她這是,徹底痊愈了嗎?!
就才醫治了僅僅這兩天?!
鹿神醫到底是鹿神醫了呀!!
銅鏡中的女子,神采飛揚的左顧右看了起來!就跟第一天認識了鏡中的自己一般。眼中、臉上,都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悅之情!
太好了!太好了!她可以回家了!或者,她可以直接改路去追他了!
現在的這張臉,真的是比以前更加的細膩瓷白了呢!以前在府中天天的玉容膏抹著,養顏湯飲著,也都沒有這般的驚人成果呢!
這真是太讓她喜出望外,太開心了!等一會兒了,她可得好好的賞賜人家鹿神醫一番。他若是不喜歡金銀財寶,便給他造一處大宅院吧,就在這山上。人力物力的花費無非也就是比平地里多出個幾十倍來,難不著她堂堂長公主的,保證他………
等等!!!
蘇婉鴻撫摸光滑面頰的玉手驀然一頓。
緊接著,剛剛眼中、臉上的喜悅之色也悉數消褪了個干凈!
在她撩開的一綹烏發里,左邊的耳垂下面,竟有一塊杯口大小的………白色亮斑。
白得突兀殘忍,亮得猙獰可怖!
蘇婉鴻看著它,怔怔地愣在那里了。好像她全身的氣力都被一下子抽干了似的。心,也一點一點地沉溺了下去。
適才有多么的歡喜,這會就有多么的失落!
原來,鹿神醫所說的需要半個多月時間,一點兒不摻假的。是她,想的太美了!
這塊拳頭大的白斑,恐怕便是整張臉上的道道小斑條游離沉淀而來的。看來,接下來的時間,鹿神醫的藥方就是要專門針對這塊塊的大斑片來配伍的了。
蘇婉鴻強自鎮靜地褪去了中衣中裙。
果然,身上的道道小斑條也都不見了,肌膚光潔如白玉,只是在腋窩下、大//腿內側,還有肚臍周圍,出現了幾塊同左耳下面完全一樣的大斑塊。
蘇婉鴻面無表情地穿好了衣服。又走回床邊去,默默地拾了件常服起來,穿戴整齊。她心中苦笑,到底是自己太心急了!
落了一場空歡喜!
罷了,桌案上的青菜雞蛋羹還散發著陣陣的香氣,她笑著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提了提唇角,便走過去落坐,捏起陶瓷調羹來,安安靜靜的開始吃飯了。
青菜切的細絲狀,是同蛋液徹底攪拌在一起后,上屜蒸的。火候也掌握的比較好,整碗蛋羹都是鮮嫩透黃的。上面還撒了些許黑白芝麻和香油醬汁。是她喜歡吃的那種甜味醬汁。
但此刻的蘇婉鴻,也是品不出個子丑寅卯來的。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蠟罷了,只有能下咽和不能下咽的區別。
她神思茫然的道:“沒事,司琛,你再等一等我吧,我馬上就能好了!真的。”
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傷心的滾落到了那只溫熱的瓷碗中。
飯畢,鹿神醫進來請脈、望聞。但見他在木屋前邊抹了兩把嘴,還怪不好意思的朝里面瞄了兩眼,才一臉堆笑的道:“娘子吃好了沒?您……我此時進去給您搭個脈可方便否?要是不方便的話,那咱就改明日!”??Qúbu.net
言下之意,‘你要是想打我、罵我的話,我就明天再來唄!’
蘇婉鴻端坐在里面,倒是已然消退了各種的情緒,只不喜不悲的回道:“不必,神醫請進。”
鹿神醫拍了拍小心臟,心里還是很驚嘆于此女的胸襟和肚量的。高門貴族的女人呢,從小受的涵養就是不一樣!當然,就算是‘打落了門牙和血吞’,她們也大都是這么撐著場面和尊儀的。
哪能跟繡繡那家伙似的,上來就賞了他一個大耳刮子!潑的能要人命!
鹿神醫還是有幾分局促不安地緩步進了木屋里。
倒也還好!蘇婉鴻此時的情形比起當初的繡娘來,又不一樣了。一進來門時,鹿神醫都以為是自己藥方奇效了,兩日便能消祛此毒。結果還是……
“唉,也不錯了!”鹿神醫安慰她道:“我醫治的上一位姑娘呀,她用了這個藥方之后,第二天雙頰上好明顯的兩塊大紅斑,跟讓人打了的也似!”
“噗嗤”蘇婉鴻瞧著他比比劃劃的造作樣子,不禁失笑。想來,到底還是個人的體質不同吧!同樣的毒,同樣的藥方,得到的療效竟是大不相同。
鹿神醫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她耳下的白斑片之后,指頭在大桌子上敲了好大一會兒。才道:“娘子,從現在起,你就不要見太陽了。我一會給你配盒藥膏,讓丫頭幫你抹在斑片上,再拿細紗布纏起來,也就約莫三四日吧,此斑便可祛除了。”
蘇婉鴻微一頷首,“謹遵醫囑。”
她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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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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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