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鴻坐在回府的八寶華蓋馬車上,她有點頭疼,就讓穗兒去知會一聲車夫,慢一點趕車。
八寶華蓋馬車的車體和轎廂都是用上等的金絲楠木所制,而金絲楠木又被稱為‘帝王木’,近幾朝的朝律中都將它列為皇帝御用之品。
長公主的出行能乘坐如此的尊貴車駕,其在兩朝天子的心中份量,可見一斑!
車駕的內外裝潢用材,那就更是令人唏噓的了!要知道,這個‘八寶華蓋’之意,可不是憑空虛張聲勢來的。
不過此時,蘇婉鴻卻是坐在里面,愁容滿面的!
窮苦人家出身的大丫鬟穗兒,腳踩著波斯國進貢來的羊毛地毯,實在想不明白,集富貴、美貌、聰慧于一身的主子,能有什么值得愁心的事兒!
但她是個懂事的奴才,她想不明白的她也不問,她只會悄悄地觀察,或是陪著主子一起,愁容滿面!
蘇婉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望向車外。外面已是暮色四合。
不過大年初一的年景兒,即便是天冷、夜晚,大街上也是燈火通明,熱熱鬧鬧的!普通人家的百姓,通年都是忙忙碌碌的,也就年景兒這幾天里,可以休息休息,走親訪友,熱鬧一番。
蘇婉鴻看著窗外,盛都城里繁榮的街景,宛如一條五彩斑斕的畫卷,鋪紙于朱雀大街上,緩緩流淌。
她的臉色稍稍好了一點兒!
舅父分析的很對!現在的皇帝,就像是一個青春叛逆期的少年人,他在幼時受了太多的苛責和壓抑,以至于現在大權在握了,他便有些放縱懈怠了!
縱觀歷史,像他這種少年嗣位的君主,本就是懷著一種意氣用事的叛逆,不服老臣們的管,與祖訓唱反調,對幾位先帝托孤的重臣更是厭煩至極。
所以,舅父也是不好說什么的!話說多了惹人嫌是一方面,搞不好還會有那鉆空子阿諛之人,得了某些陰謀家的授意,說你一個‘獨攬朝政、意圖不軌’,那大帽子一戴上,可就是‘全族危矣’的事兒了!
誰又愿意拿著全族人的腦袋,去管你那些私生活上的雞零狗碎呢!
可是蘇婉鴻是生于皇家、長于宮闈的,她從小就聽了太多的宮廷政變、皇位更迭,一個朝代的皇權,真正的被外族或叛逆推翻革新的,并不多。更多的卻是皇帝本人不務正途,聽信讒言,從而惹了國沸民怨,臣工異心,再有宗室乘機奪權………
公主殿下的臉色頓時比街道屋檐下的冰掛,還要冷上三分了。
穗兒有點兒沒忍住,輕喚了一聲:“主子!”
蘇婉鴻這才回過神來,對著她懂事兒的丫鬟勾了勾唇,笑自己這又是何苦‘臆測恐懼’,來嚇唬自己呢!
不就是皇帝把本該雨露均沾的寵幸,統統寵在了一個女人身上么!不就是這個女人平日里愛拈酸吃醋、彰顯自己么!
…………不就是他們把民間搜刮來的美人,肆意妄為地當做貨品賞給了自己的臣工么!
唉,還是太丟人了!國家的律法與體統何在?一國之主的帝與后,竟帶頭的漁獵美人,沉迷于美色!還想以此變著法兒地賄賂眾臣工?!
蘇婉鴻接連地又長長吐息了數次,好歹的胸口上不那么憋悶了!
看來這一點上,到底是女子比不上男子的氣概了,你瞧人家國舅爺,對于此事,那是何等的云淡風輕啊!
你賞賜,我就收著!入了我的眼,就進我的房里伺候,入不了,就去伙房里當個燒火丫頭吧!不就是府里多開兩份月錢的事兒麼!毣趣閱
蘇婉鴻對于他這位英明神武的舅父,再次無語又崇敬的笑著搖了搖頭。
“主子,”穗兒清甜的喚了一聲,覷著她家主子臉上這好不容易才浮出來的一點笑模樣,她湊趣般的閑問:“主子,您這次得來的賞賜,奴婢是該如何處置的好?是先入府庫,還是直接入了咱的小庫房?還是……干脆就先用了,給主子您裁幾身春裝?!”
蘇婉鴻暼著一雙瀲滟的美目看了看她,笑道:“給我裁幾身春裝?你個糊涂丫頭都沒去瞧瞧那是些什么顏色的錦料,就敢瞎說哪!”
穗兒一時間懵了!
“不必入什么庫了,都賞去洗鉛堂里,給柏四爺吧!”蘇婉鴻挪目不再去看驚如吞瓜的穗兒了,她本來就是為了柏司琛才開口去討要那些東西的。那男人自從受了酷刑后一直欠佳的身體,和四季冰冷的手掌,都是她心里的痛!“哦,還有舅父一會兒派人送到府上來的酒,也一并給他送去吧!”蘇婉鴻補充道。
上次柏司琛打酒回來,兩個人一起暢飲。其實,并未真正的盡興!反正蘇婉鴻覺得,柏司琛是有意收著自己的酒量的,也怕她喝高了再耍酒瘋,反過來折騰他!
兩個人也就彼此默契地喝了個微微醺,并且就著這點兒恰到好處的微微醺,在四垂的鴛鴦帳里,甜甜蜜蜜的擁著彼此接了個長吻,好生唯美又歡愉地,給了對方……確切地說是給了她,一個極盡快樂的夜晚。
而柏司琛,依然是袍裳遮身的,不允她碰!
到底是………,說白了,他自己還是很在意的!
蘇婉鴻的指尖不經意地掐痛了掌心。
“主子,”穗兒打了轎簾半開,指給她看:“您瞧,是國舅爺的人先到了麼?不對呀……”怎么就光一人一馬呢,不說的是送酒么!難道堂堂周國舅給人送酒,不該是論車拉的嗎?!
蘇婉鴻斜了斜目,也不由得有幾分疑惑。
停在她府門前的只有一人一馬,人是一身的戎裝,馬也是膘肥體健的戰馬。是她舅父的手下人沒錯,雖然叫不上名字來,但還算眼熟!
蘇婉鴻扶著穗兒的手下了馬車。
那個兵士便很懂規矩地,跪在了八寶華蓋車的前面,請公主殿下的安,并且雙手托起一物,說是國舅爺要給公主的。
穗兒上前接了,轉呈過來。是一封信!還挺大的一個信封呢!
蘇婉鴻拈來一看,信封上一個字兒也沒寫!搞不懂她的舅父大人,當時忙著啥呢,竟連封膠都沒有封的。
打開信封,往外一倒。從里面倒出來個硬梆梆的折子,是本奏折。與奏折一起放著的還有一張熟宣紙條。
紙條上書:不宜聲張!
蘇婉鴻的心口上,立時就像被什么東西攥住了的一樣。呼吸困難!
這,正是她上奏天子‘要與姚廷解除婚姻’的那一本奏折!
蘇婉鴻一刻不耽地顫抖著手就翻到了最后一頁去。
果然,末頁處,是大夏皇帝的朱筆御批,同時還蓋著一枚鮮紅的印章。
蘇婉鴻:………
然后,她眼含熱淚的就笑了!
笑得笑靨如花,笑得淚眼婆娑!
笑得府門前的一眾家奴,個個面面相覷,不敢作聲!
下人們搞不清楚狀況哪!也猜不出來這是什么天大的事兒,能讓他們尊貴的主子,當街飆淚呢?!
那趕來送信的兵士,則一直規規矩矩地在地上跪著,頭也不抬。
“穗兒,賞!”蘇婉鴻忍一忍眼中的潮濕,下令道。
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這個信使定是和之前說的,來給她送酒的,不是同一路的!這是從皇宮太極殿上,現得了舅父的急令,打馬飛奔過來的。
舅父定是進了殿上,皇帝與他商討此奏折時,他拍板給少年天子定下的此事。出了太極殿,他又顧念著自己的外甥女焦慮此事,便一刻不耽地讓屬下人,給飛馬送過來了!
早一刻知道,也算是早一刻了了她心里的愁楚了!
但又因為整個大夏朝廷對于北地的忌憚,他便在信里夾帶了‘不宜聲張’四個字。提醒他的大閨女:‘先別得意忘形哈,心里有點數昂!’
蘇婉鴻裝作若無其事地把奏折和紙條,重新填進了大信封里去,封口處還下意識地折了折。十指纖纖的動作,做的漫不經意的,仿佛下一刻這個沉甸甸的大信封就會被她扔到不知何處去的。
而她的心里,卻已是波濤洶涌了!
她,像一只被困在籠子里的鳥兒,今天,終于獲得自由了!
還等什么她舅父給送過來的酒呢?此時此刻,她就想要啟壇開宴,好好地慶祝一番!
她想要,闔府上下都張燈結彩,來賀她的新生活!她要打賞她的下人們,包個超大方的紅包。
她還想要,一身颯爽的騎馬去城郊上,吹最冷冽的朔風,踏最芬芳的新泥!
然后回來十里街衢上,吃現烤的小攤紅薯餅,嘗西長街上的龍井茶酥………
而眼下,她最最想做的則是,擁住一個人,激動地告訴他:‘你看,我終于擺脫掉了!’
蘇婉鴻的心口上,像是塞進去了一串過年的炮竹,‘噼里啪啦’地頃刻之間炸了個酣暢淋漓!
然而,炸完,竹燼,她才發現,其實這些也都只能是想想罷了!
舅父不是特意地紙條交待了麼,‘不宜聲張!’
身為一國長公主的女子,她強自按下心頭上的各種情緒,提起裙裾,款步拾階,回了府邸。
也許,還并不算太糟!因為這最后一件她想做的事兒嘛,還是可以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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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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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