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蘇婉鴻身上擔著柏家拖家帶口的四條人命呢,自然是也無心再在這兒吃茶聊天了。讓下人們抬進來了給李太妃準備的幾箱子禮后,呈了份禮單,就起身準備出宮去。
照往常,她是應該自己給李太妃念叨一遍這些孝敬的東西的,娘兒倆再說說笑笑,閑話家常。
今天哪里還有這閑心了呀!
穗兒也趕忙托上下巴頦子,從一臉震驚中恢復過來。她是見過世面的大丫鬟,這種場面還嚇不癱她!
主要是她對她主子的權勢和地位,也有著迷一般的自信!
當今皇上的親姐姐欸!
李太妃端莊且穩重,理一理繁美繡紋的宮裝裙擺站起來,命令手下臘嬤嬤幫著一起打點。
那姑嫂二人看來是經常用這倆食盒來裝孩子,作為掩藏。食盒的底部都挖的有通氣孔道。
待打點好一切事宜,蘇婉鴻便朝李太妃主仆二人告辭。李太妃也不再像往常一樣多留她一會兒了,倆人心知肚明,得趁著中宮那位還沒得到信兒,還沒倒出手來給她下絆子,還是先早早地動身出去,最是萬無一失。
等到了宮外,那位就是鞭長莫及了!
好在柏家家風清廉正直,男子們均不得納妾收房,所以,這柏家在盛都城里的家眷,也就只這倆人!
其他的,無親屬關系的奴仆們,早在抄家時便都發賣走了。
穗兒幫著她倆換好了衣裳,是早先公主就派人和信一起送到居心宮里來的,混在公主府的婢女中,等閑的生人是看不出來的。
這樣一隊服色統一的婢女和幾個抬著空箱子的奴仆,跟隨在主人的轎輦后面,出了居心宮。
臘嬤嬤扶著李太妃,送出了院門來。
宮巷的路,單調而冗長,即便是再氣派再肅穆的朱漆高墻,看久了,也會變得枯燥與蕭寥。
主仆兩人展目看著消失在長長宮巷里的那頂高人一等的轎輦,雙手合掌,默默祈愿。
求上蒼垂憐,求祖宗保佑!愿那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長大成人。
這邊,等在東華門西里的公主府儀駕,遠遠地看見自家主子這么快就又折返回來了,不敢怠慢,趕忙地都起來收拾妥帖了東西,恭候公主殿下的吩咐。
蘇婉鴻在轎輦上,蛾眉緊蹙,手撫胸口,氣兒喘得都起伏不定的。
伺候在轎輦一旁的穗兒,老遠就喊上了,“主子忽覺得心口痛悶,咱快些回去了,傳白太醫侍疾!”
柏司琛在儀駕隊伍中單手牽著馬韁繩,眼睛定定地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長眉倏爾皺起。毣趣閱
去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怎么就這一大會兒的工夫……她是有什么沉疴舊疾嗎?!
看著她那么難受的樣子!
戌大爺帶隊在前面,跟御林軍的一個副將交涉。他作為先皇御賜給自己嫡長女的明衛統領,本也是出身于御林軍中的,在這里也還留有的幾分薄面子。
再加上公主殿下還在后面添柴加火的喘著道:“讓當值的將士們……去檢查檢查,他們抬回去的……那幾口空箱子吧!免得,哎喲,哎……免得,為難他們!”
誰個真敢上去查呀!
御林軍中的也大都是官宦子弟,誰人不曉得這位瑾成長公主的身份權勢呢!
再說,本來出宮這道手續,就比進宮時要簡單一些,此刻再加上長公主舊疾發作,耽擱了見醫的時辰他們也擔待不起的。
東華門開,御林軍給予放行。
公主府的儀駕隊伍浩浩蕩蕩地出了皇城。
后面負責關門的倆御林戍兵,還一邊關門一邊嘀咕呢,
“誒你說,咱宮里不有的是太醫嗎?怎的長公主難受成這樣還要趕回自己府里去找太醫呢?”
“嘖,你懂個啥?長公主殿下的隱疾,能是隨便讓別個太醫請脈的嗎?!”
“哦!也是也是!”
這些個關乎著朝廷軍政利害關系的大人物們哪,他們的身體狀況,都得是對外保密的呢!
出來宮門的蘇婉鴻,坐在轎廂里,放下了那只捂著胸口的玉手,展顏一笑。
總算是天高海闊了!
待行出一大段路后,眼瞧著都已經芍藥巷在望了,八寶華蓋馬車的轎廂里,又傳達出來了公主殿下的新旨意。
蘇婉鴻改變主意了!
“去城郭的溫泉別苑。”
穗兒在外邊聽了吩咐,只得又向戌大爺傳話道:“公主殿下現在又覺得舒服點兒了,咱先不回府,去城郭上的溫泉別苑里一趟!”
戌有擰著眉頭看了看后面的馬車轎廂,他不敢有任何異議,但也流露出了一點兒‘認為公主此舉不妥’的心思。穗兒這丫鬟多么聰明,一看就懂,她也‘呵呵’假笑兩下,表示‘咱還是聽主子的吩咐吧!’
好在,這溫泉別苑說是在城郭上,其實還是在盛都城內的。
戌大爺可不想再跟上次去周家祖塋似的,來一回了。
隊伍繼續沿著朱雀大街,往城外的方向走。
蘇婉鴻想過了,她不能把柏家那姑嫂二人帶回府去!府里人多口雜,難免有人會察覺到了兩人的身份。
陳燕莜那個死丫頭,霸占了中宮之位還不滿足,沒事就攛掇著皇帝整治這個,整治那個,要不是舅父這座‘大神’在朝堂上鎮著,她的那只排除異己的手,恐怕早就不滿足于后宮了。
對于自己這個姨表姐姐,她是表面上唯唯諾諾,恭敬謙讓,實則……背后黑手下的讓人目瞪口呆!
自從出了駙馬的三年孝期之后,蘇婉鴻也不打算繼續長此以往的閉門謝客,把自己余生都埋葬在將離園中。
所以,她也派出去幾個密諜,沒事就到京城里的各大場合去收集些瑣事回來。
這一收集,好麼!!敢情這幾年她在外頭的‘好’名聲,陳皇后可是沒少‘添磚加瓦’呢!
以前她只是憎恨她那個庶出的姨母,搶奪了父皇的寵愛后,日日生妖。現在她才懂得,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原本以為是自己會錯了意,把她當成假想敵了,呵,合著人家可真是拿自己當了仇敵的呢!
‘扳不倒你,我也得各種的給你添堵,惡心死你!’那位就這個心態的。
舅父曾經一語中的,他說:你倆恐怕早在母親輩、外祖母輩,就結下怨恨了!想要化解前仇,做真姐妹,難!
此番若是被她逮住了‘自己救助罪臣家眷’的把柄,尤其還有倆‘罪臣之后’,那后果可想而知,她不得掄圓了給自己鬧一場腥風血雨啊!
自己的身份特殊,不是她能輕易扳倒的。但蘇婉鴻也不想別人為了她而送命!還是事事謹慎的好。
況且,正值初秋,過去了泡一泡溫泉湯,也全身放松一下,甚美!
半個時辰后,蘇婉鴻一襲輕紗常服,雪白的裙尾拖在干凈水潤的青石甬道上,逶迤而行。穗兒指揮著下人把一架美人榻擺在了湯池旁邊,供主子休憩。
蘇婉鴻瞧著泉水花圃里開的正好的鳳仙花,便心血來潮的叫了這里的一個丫鬟,來給她做寇丹。
寇丹中的底色,便是這鳳仙花加明礬調制而成的。
叫來的小丫鬟是個紅撲撲的圓圓臉丫頭,十三四歲的樣子,雙手托起妝奩盒,請公主殿下選底色。
蘇婉鴻選了個淺粉色的。“一會兒簡單地畫兩筆花便好,不要太冗繁了。”
“是!”小丫鬟認真輕慢地開始潤底色。
先將棉絮搓捏成與指甲片一樣大小的薄片,浸入提前調制好的鮮紅花汁里去,待棉絮充分吸收飽了汁液后,拎出,控一控水,整齊地貼上貴人的指甲片,并順手用長條的細絹布將指尖就棉絮一起包裹起來。
待十指全部包裹完畢,靜待半個時辰后,就可以拆下來,清洗手指,來描繪上面的朱砂花朵了。
蘇婉鴻看著小丫鬟呈上來的花樣子,就問:“這簡單的花樣子,就只有梅花嗎?!”
小丫鬟一抬頭:“?”
“回公主殿下,這是桃花!”
蘇婉鴻:“!”
嗯,這別苑里的奴仆素質,是照著自己府邸中的差遠了!
“那你會不會畫梅花?本宮現在的身份不適合在指尖繪桃花吧!”
小丫鬟有點懵懂:這倆花長得不一樣嗎?講真,她一輩子見過最好的地方就是這別苑了,但別苑里沒有梅花呀!姑姑們也沒教過怎么畫梅花呢!她們只說過,貴人們大多會喜歡富貴嬌艷的牡丹、芍藥、海棠,或是清雅不凡的芙蓉、蘭花,等。
梅花,不就是大冬天冒雪開的、五個瓣的那種嗎?!
但她也不敢冒失,怕受責罰,“奴婢不會,奴婢去叫姑姑來行嗎?!”
“……”蘇婉鴻有點語塞,你姑姑來了,你怎么辦?在旁邊看著學嗎?“罷了,下去吧!”
小丫鬟可能也自知辦砸了差事,竟跪在那里一動沒動。
蘇婉鴻看著面前懵懂嬌憨的小人兒,有點好笑。她突然就覺得人如果長到了一定的年齡后,就會越發的大度寬容了,尤其是對比自己年齡小的人。
就像是原諒了曾經做錯事的自己!
“行了,跪一邊兒吧!本宮自己來找這懂得繪梅花的人!”
“是!”小丫鬟聽話的膝行去了一邊。
找誰呢?
蘇婉鴻單手支頤地想,然后她就笑了,這公主府中誰的院子里有梅花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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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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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