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周國舅繼外甥女祭奠完走后,也自覺沒有什么臉面在周家祖塋中站多久,便也很快離去了。
但他是馭馬而行的,又是獨身一人,戰(zhàn)場上廝殺出來的千里寶駒,馱著他一路風馳電掣地就回了城!
官道上塵土飛揚,玉冠華服身居高位且又一枝花年歲的肆妄男人,呼嘯而過,活得好不瀟灑!
甫一進府,正堂上座的椅子還沒坐熱乎呢,這段時日讓國舅爺寵在掌心里的那個小丫頭子,便聞著味兒似的端送來了一碗解暑解乏的梅子湯。
國舅爺乃武將出身,金尊玉貴的華服里面,其實也是包裹了一具豪邁性情的體魄。
解暑解乏?要想對癥下藥的話,那不應(yīng)該是酒和女人麼!
奈何小丫頭子嬌嬌軟軟,一雙清澈見底的泓眸,兩片欲語還休的櫻唇,葇夷素手中獻寶似的捧著那碗想想都甜嗦嗦黏糊嗓子的梅子湯,愣是給鐵血鐵腕的大男人逼得扯了三扯,尚扯出一個甘之若飴的笑來。
甭問,又是熬了一個下午的吧?!
自打侯夫人仙逝后,多少暗處的勢力都想循著他的喜好,和他結(jié)門親事,關(guān)系上更近一步,在廟堂之上也能更上一階。
可惜,所有人都循錯了方向,不管是送來伺候的婢女,還是提親說起的貴女,統(tǒng)統(tǒng)都是朝著先侯夫人那般颯爽英姿比照的。
畢竟,周國舅當年為了先夫人,那可是拋家舍業(yè),寧為庶人的哪!
就連國舅爺自己都誤以為,自己瞧著歡喜的,應(yīng)該是那種對他而言‘比較有挑戰(zhàn)性的高嶺之花’吧!
然而直到現(xiàn)在,他才明白,這個他從未設(shè)防的、一看就涉世未深的淚包丫頭,卻悄無聲息地,潛移默化地,占據(jù)去了他的心頭領(lǐng)地。
國舅爺是個快意男人,他看上的女人就是他的女人了。這輩子都甭想逃出他的手掌去了!
且他肆情又專情,別看這小丫頭子出身卑微,他就是要一意孤行地護她寵她,把她捧在掌心里來做這候府的女主人!
看誰能奈他何?!
周國舅瞅著那一抹藕荷色的身影漸行漸近,然后冷不丁地伸手一拉。“哎——”,在女子的一聲驚呼中,把人家嬌柔的小身板拉進了懷里。
另一只手則穩(wěn)穩(wěn)地端了那梅子湯。
一滴未灑!
桃腮似緋的姑娘坐在閻王老子一般的男人的大/腿上,窩蜷著嬌軀,臉紅的像只待熟蘋果。
惹得男人想咬一口!
兩旁的侍女個個扭臉掩面,或羞澀或嫉妒!實在是國舅爺整日沒個正形,‘百花叢中過,從來不攀折’。
如今肯攀折的,定是他要定了的人哪!
說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周國舅湊近那半個羞澀緋紅,又散發(fā)著香甜氣息的果子,打算先咬一口解解饞,再去喝那碗梅子湯壓壓火。
結(jié)果……
他家管家領(lǐng)著一浴血明衛(wèi),跟頭把式地就跌滾到了堂前。
近在嘴邊的午后小憩,泡湯了!
然周國舅是個拎得清的爽硬漢子,在脂粉堆里嬉鬧歸嬉鬧,可真出了大事,軍國政務(wù)當前,他便立時‘柱國大將軍’上身了。
遑論,出事的還是他視若己出的親外甥女呢!
懷里的小丫頭子也是個知進退的性格,見這架勢,忙接過了梅子湯,垂首斂目地侍立一旁。
“反了天了!”周國舅聽完明衛(wèi)三言兩語的匯報后,頭頂火冒三丈,房梁上的蛛網(wǎng)都好懸給燎了。“傳我令,點府兵一……全部,隨我即刻出發(fā)!明月,拿我手令去駐南營借軍五千,要騎兵!”
“得令!”
周家府邸一時間沸反盈天!
半柱香后,周國舅一馬當先沖出府門去,身后赤膽忠心的府兵們都還不知道發(fā)生啥事了呢!他們只知跟隨主人的背影,無畏勇往。
唯獨誰也沒有去在意,正堂高大的朱漆門里,繁花肥葉掩映之后,那一抹藕荷色的嬌弱影子,閃著清泓一般的杏眼,看著手里的那碗梅子湯,眸色寒了寒。
黑褐色的湯汁盡數(shù)澆入了花盆土壤中。
周國舅飛馬而至時,公主府的明衛(wèi)暗衛(wèi)還在和黑衣刺客們膠戰(zhàn)。
夜幕已經(jīng)降臨,而瑾成長公主卻不知所蹤了。
當下無話,兩方府戍合兵一處,共同抗敵。一場血肉橫飛的惡戰(zhàn)在荒野之上愈演愈烈。
不過須臾,刺客群體已現(xiàn)式微之勢。沒辦法,他們?nèi)松伲巡粩潮娔模?br/>
一開始還能仗著個個武藝高強,虎趟羊群一般的打殺公主府府衛(wèi),現(xiàn)如今放眼一瞧,他們五六個府兵圍攻自己一個,野望遠處,月幕下似有塵土飛揚,騎兵馬蹄聲迅雷疾近。
再不逃命,等待何時?
呼哨一響,整個刺客群體再無心戀戰(zhàn),如同一片黑鴉般倉惶撤退,瞬間隱匿消彌在無邊的夜色荒野中。
有那負傷腿腳慢的,不是死于府兵的刀戈下,便是自行咬毒而亡。
氣的周國舅眼迸狠戾!
還好戊大爺和他家明月手疾眼快,直接上前卸了兩個嘴慢刺客的下巴頦。交由兵士嚴加看管,過后再審。
當下的迫在眉睫,是先找到瑾成長公主!
公主一人之身安危,可牽系著他們整個公主府上上下下百余口人的性命呢!
她老人家要是有個不測風云,哪怕是刮破了層油皮呢,天家雷霆之怒,誰能承受?!
周國舅就更不用說了!
他是看著那丫頭長大的呀!在他眼里,蘇婉鴻就是他的半個親閨女。長姐臨閉眼時,還曾含著熱淚緊緊攥著他的手,讓自己答應(yīng)她,‘要替姐姐照顧鴻兒一輩子呀!她命苦,我獨獨放心不下她哪!’
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的周國舅,強自鎮(zhèn)定,展眼望了望黑魆魆的荒山,又回頭掃視了一遍整裝肅容的兵士。
下令搜山!
————
這邊,蘇婉鴻昏睡了一夜,睜開眼就看見倆手下烏眼斗鵪鶉似的在洞口對峙著呢。
無奈,她選擇了照顧傷弱!讓戌無去山下報信,留下柏司琛在這里照顧自己。
抑或是,自己照顧他!
柏司琛后背的箭傷已然干涸,但混雜著泥土又血污不堪的素白衣袍,還有毫無血色的灰敗面容,都讓蘇婉鴻莫名有種‘這人纖細的腰桿馬上就要支撐不住高大的身體,頹倒下去’的錯覺。
其實,像戌無他們這些暗衛(wèi),衣服里面都是有穿了軟甲的。
關(guān)鍵時刻擋刀擋箭那是毫不猶豫甚至毋容置疑的事情!
但柏司琛呢?
他只是個奴仆!他以為他的白袍里面是銅背鐵臂嗎?他大可不必如此不顧個人性命地,以自己為餌,誘引走那一大部分刺客的。
但是他這樣做了!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的。蘇婉鴻看著他掌心里的小柑橘,心里有絲絲的酸痛。
“過去坐會兒吧!”蘇婉鴻推扶了一下男人的手臂,朝剛剛她起身的那個蒲草堆側(cè)了下目。
柏司琛有點局促,一方面是她的兩只玉手貼上自己的手臂,雖然隔了層衣料,但觸感卻是真實有的!
自己的手臂霎時就變成了半截……木頭。僵直了!
只剩小拇指頭,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縮蜷著扣了扣掌心。
而另一方面,他那個沒有推銷出去的小柑橘,略顯尷尬。
既然人家不買賬,他也只得不以為然地收起‘早餐’,僵直著半個身子,隨著她走過去。
這還是昨夜他給她升起的蒲草堆呢!上面便是他裹走的那件白氅。
那個賊搓搓的暗衛(wèi),只知道自己咧著嘴彪笑,就不知道讓她這么坐上一夜,身嬌肉貴的公主殿下,第二天會被腿抽筋疼醒嗎?
醒來說不準還得再嘗一遍胳膊手掌麻痛的滋味!
想想昨晚他扶著她睡下時,那賊鼠暗衛(wèi)急得要找人拼命的樣子,他就莫名的沾沾自喜。
而今早,她遣走他留自己的舉動,更是讓人心里,好生……
呃……自己什么時候,竟在意起了在主人眼里的地位?!
柏司琛掩蓋似的用攥著柑橘的那只手刮了刮鼻子,卻聞見了手上一股刺鼻的腥味!
嘖,怪不得人家不領(lǐng)情,自己只知道把這顆小柑橘護在懷里了,卻忘了這只手按壓過傷口,又撥枝踏葉的四處尋她。如今已是臟污不堪!
兩人相扶著坐在蒲草堆的兩頭,一時間相對無言。
蒲草堆上還有她寢睡了一宿后殘留下的淡淡粉香,若有似無,又揮之不散。
柏司琛無意識地攥著那顆炙手的小柑橘,柔軟汁膩。上面還有昨日她用指甲蓋掐下去的一彎小口子,讓整顆柑橘破了氣似的,被他拗得凸癟不一。
確實是沒法吃了!
蘇婉鴻看著他兩眼無神,一心只蹂/躪那顆倒霉催的小橘子的樣子,便沒話找話地說道:“給我!”
柏司琛:“??”
然后柏司琛再低頭看看手里,“!!”
這還怎么能拿的出手去呀!
“殿下不是不吃嗎?這,都被我捏癟了。”
“我是不吃!”蘇婉鴻驕矜地試探說道:“但它是我的東西,或扔或踩應(yīng)當由我作主!你這么趁亂偷偷地拿走了它,……我是怕管家會治你個不守規(guī)矩的罪呢!”
果然,對面衣袍破污卻依舊保持著清風朗月般氣宇的男子,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的,煞是好笑!
柏司琛:“……”
他怎么忘了,這女人一旦感覺到危機褪去,就會恢復她高貴睥睨的心性,閑來無事奚落奚落別人,更是樂此不疲。聽這話里話外說的,跟真擔心他受罰似的。
瞧著人家骨子里還是改不了的貴公子脾性,公主殿下又很不厚道地補了一刀深的:“是因為洗鉛堂沒分到幾個嘗鮮的柑橘嗎?!”
柏司琛:“……”
“給你!”男人想都不想的直接把小柑橘遞了過去。
臉都是白的!
蘇婉鴻看著那只指節(jié)分明的纖手遞到自己面前來。
沒接!
就這么直愣愣地瞧著他。
柏司琛迎上她那雙審視的美眸時,這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的確是挺沒規(guī)矩的!
忙把伸出去的那只手調(diào)轉(zhuǎn)了個個兒!手心朝上,手背朝下。
這才是他現(xiàn)在的身份該有的舉止!甚至是,……這都還不夠!他應(yīng)該是兩只手捧到她面前的,嘴里還得說一句:‘呈殿下!’
但他做不到!
蘇婉鴻也并沒打算過分的難為他!人家?guī)讉€時辰前,還為自己‘奮不顧身’呢!自己又豈能如此沒有心肝!
公主殿下這才笑盈盈地掂了那顆小柑橘去。毣趣閱
不管兩人之間曾經(jīng)如何,現(xiàn)在,他是她的家臣,抑或是她的家奴,就都得視她為主!
她可以給他一部分體面。
但人前人后的,他不能給她擺臉子看,僭規(guī)越矩的!
她得打磨的他有個為臣為奴該有的樣子才行!
柏司琛突然覺得背后的傷口一陣疼痛,筆直的脊背也佝僂下去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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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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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