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希慘笑著跟溫知羽說: 他小時候啊,好幾次偷偷給我打電話,說他過得不好,說他想見見我。我想他有霍則初這個父親,這輩子不愁吃不愁喝,說呼風(fēng)喚雨都不為過。所以我每一次,都拒絕他……
她一邊說著,一邊覺得連呼吸都苦了幾分。 我在想,其實他是不是每一次,都跟這次一樣,真在受委屈?
謝希捫心自問,如果她早知道,霍司硯是真過得不好,她還會不管霍司硯么?
不會的。
不會的。謝希想。
如果早知道,她一定不會不管他的。
謝希不管霍司硯,是覺得跟著自己,霍司硯的物質(zhì)條件沒保障,也怕霍則初另娶,把屬于霍司硯的東西給其他人。她斷然不接受原本屬于霍司硯的東西。落到其他女人手里。
既然沒打算讓他跟著自己,她便不能親近霍司硯,一個太過依賴母親的孩子,失去母親。會比本來就沒有母親的,更加痛苦。所以她才狠心斬斷對霍司硯的好。她只有越冷漠,霍司硯才會越不在意她。
只是這冷漠假裝多了,這母子關(guān)系就僵化了,緩和不了了。再加上謝希恨極了霍則初,身體也不算好,在他面前,根本不肯表現(xiàn)出半點,對霍司硯的喜歡。
溫知羽聽了謝希的話,想說句話,卻說不出來。
霍司硯第一個聯(lián)系她,是不是早已經(jīng)不信任這份母愛。或者說。把所有對愛的渴望,都壓到了她身上。
……
霍司硯是在十幾分鐘后,回來的。
陪同他一起的還有院長。
溫知羽跟謝希都沒有說話,霍司硯也沒有,只有院長讓他坐下,在給他處理傷口。
整個辦公室里,安靜的連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見,只有各種藥罐撞到在桌面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傅女士雖然年輕,但是會器官衰竭這也是大家沒想到的。何況只是手術(shù)失敗,不是手術(shù)失誤,不是你的問題。 院長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多患者家屬接受不了這種情況,畢竟也是痛失所愛,需要咱們互相理解。
霍司硯點了點頭, 嗯 了一聲。
霍醫(yī)生,你很年輕,也很專業(yè),一次手術(shù)失敗,代表不了什么。畢竟誰都不能保證手術(shù)的結(jié)果。是手術(shù)就會有風(fēng)險。 院長說。 你平靜平靜,明天休個假吧。
霍司硯道: 謝謝院長。
院長離開前,朝謝希點了點頭。
只不過在院長離開之后,室內(nèi)又恢復(fù)了安靜。
謝希看著霍司硯臉上的傷。一度幾乎落淚,最后咬著唇把頭給偏開了。
溫知羽也依舊擔(dān)憂的看著霍司硯。
幾分鐘后,霍司硯平靜的開口解釋道: 一個剛剛生完一個月孩子的寶媽檢查出急性化膿性乳腺炎,她丈夫托關(guān)系找到我,希望我給她做手術(shù),我沒有拒絕。然后術(shù)后兩天,意外出現(xiàn)器官衰竭,去世了。
溫知羽跟謝希都沒有說一句話。
事情就是這樣。 霍司硯云淡風(fēng)輕的說, 外科醫(yī)生遇到醫(yī)鬧比例不小,一點皮外傷,你們別擔(dān)心,他也是想不到他前兩天還活蹦亂跳的妻子會去世。我理解他,換成誰也接受不了。
他說完話,心不在焉的門的方向瞥了一眼,道: 沒事了。我送你們回去。
謝希張了張嘴,跟溫知羽對視一眼,什么都沒有說。
霍司硯先是把車開回霍家,謝希一路上都沒有什么話,下車的時候才沙啞的開口說: 阿律,媽這輩子,只有你一個兒子。
嗯。 良久之后,霍司硯沒什么語氣的應(yīng)了一聲。
溫知羽看見謝希的嘴唇直發(fā)抖,下車后的背影看上去有幾分瑟縮的味道,走回去的一路屢次抬手,是不是在抹眼淚。
霍司硯很快又發(fā)動車子,跟溫知羽也是如同往常那樣,正常聊天。
霍司硯,你到底有沒有事?
霍司硯風(fēng)輕云淡道: 一點都沒有不可能,多少還是被影響了。
真的只是被影響的程度么? 溫知羽卻多問了一句。
霍司硯微微一頓,回頭看著她淡淡說: 你在關(guān)心我?
不可以嗎? 溫知羽彎著嘴角,說, 我還想抱抱你。
霍司硯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會兒,說: 抱我要收費。
去你的。 溫知羽卻主動解開安全帶,往他懷里撲。霍司硯倒是大方的接住了。
兩個人無聲的抱了一會兒。
霍司硯,你不要瞞著我,什么都可以跟我說,千萬別憋在心里。你可以相信我。 溫知羽小聲的說。
霍司硯沉默。
你要是不愿意。當(dāng)我沒說。 她說著話,就往后挪。
他卻將她重新拉進懷里,笑說: 本來是沒什么問題的,你這么一問,我也就不確定了。
那你今天,要不要留下來? 溫知羽有些遲疑的說。
霍司硯頓了頓,才揉了下眉心,道: 不用了。我今晚還是得冷靜冷靜。你回去好好休息,用不著太過擔(dān)心我。
溫知羽也就不好再說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霍司硯就給她發(fā)了早。
他還是去了醫(yī)院,說今天有個病人來復(fù)查。已經(jīng)在網(wǎng)上掛完號了,不方便讓人家改時間。
溫知羽給他發(fā)了條消息,他沒有再回。
謝希也找她,讓她這段時間。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霍司硯。
溫知羽便在下班之后,特地跑去醫(yī)院接霍司硯,走到門口時,卻整個人僵住了。
昨天那個鬧事的男人跪著。身上掛著一張牌:無良醫(yī)生霍司硯,害死我妻子。
路過的人,都抬頭望過來,評頭論足。
溫知羽只覺得自己整個人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她快步走上前去,想把那人拉開,想把那人碎尸萬段,她太討厭這樣顛倒黑白的人了。
只不過他很快被保安架走了。
溫知羽的腳步停下來。聽見旁邊的保安不耐煩的說: 早上跪了一回,勸回去了,晚上又來。這人有毛病?也不知道霍醫(yī)生早上看到,心情會不會被影響。
肯定受影響了,早上霍醫(yī)生在大廳里,站了很久很久,才抬腳上樓的。
溫知羽聽到這,有一瞬間動彈不得。
她沒有辦法想象,霍司硯看到這塊牌子,是何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