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最新章節(jié)
西北先鋒官通敵,這樣的大事比春闈還要轟動京城,就連即將來到的小選都沒人去關(guān)心了。
顧嫣然短短幾天就瘦了一圈,長房自從抄檢信件之后就閉門不出,除了管事的每日去買菜,闔府的人都不許出門。
“都有多少人在想辦法離府?”顧嫣然坐在桌前,后背挺得筆直,冷冷地問。
“原先侯夫人給的那些,幾乎都在托人走門路呢!”丹青忿忿地道,又連忙安慰,“少奶奶,這些人都不必理他們,等少爺回來了,慢慢整治!”只是,少爺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許府那邊沒有消息?”顧嫣然沒有接這句話,只是問。
丹青低了頭:“許府已經(jīng)遞了折子上去,但現(xiàn)在西北那邊硬說看見少爺跟羯奴人會面,有人證……”
顧嫣然冷笑了一聲:“人證?峻之失蹤了,他們還不是要多少人證就有多少人證?”
丹青嘴唇微動,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當然也不相信周鴻會投敵,可問題是——若是周鴻真的戰(zhàn)死沙場了呢?她家姑娘還不到十五歲,還沒跟夫君圓房,難道就要守著那個庶長子一輩子過下去?
“少奶奶,不好了!”牙白跌跌撞撞地沖進來,一張俏臉都是煞白的,“門外頭來了好些個官兵,把前后門都圍了。”
顧嫣然也變了臉色,呼地站了起來,又強自鎮(zhèn)定:“他們是來干什么的?抄家?”
“不,不知道……”牙白從前的主子就是個小官,坐了罪被抄沒了家產(chǎn),連妻女都入了罪眷。牙白就是被當做官奴發(fā)賣出來的,如今又見官兵圍了家門,怎能不怕,連話都說不清了,“是,是知秋進來報信……”
“少奶奶,怎么辦?”知柔也踉蹌著奔了進來,一進門就大哭起來。她現(xiàn)在真是后悔死了,當初周鴻過繼到長房的時候,她就應(yīng)該托人走個門路留在二房才是,如今可怎么辦?她是了解平南侯夫人的,長房出了這事,她只會幸災(zāi)樂禍,絕不會想辦法來救人的。
“住口!”顧嫣然被她哭得頭疼,“走,去門口看看。誰再呼天搶地,統(tǒng)統(tǒng)關(guān)到柴房里去!”
“少奶奶——”知秋和知暖一起從外頭快步走了進來,知暖先道,“奴婢去門口看了,那些兵爺們并不進來,問他們也不說話,只是在外頭站著,把門都守住了。鄭大叔說是出去買菜,他們也讓出去了,只是不許再帶別人,還有個兵爺跟著鄭大叔去。”
難得她這會兒還能口齒如此清楚,顧嫣然的心略略松了松——不沖進府里來,還允許人出去買菜,那至少一時半會的,還不是抄家。
知柔在屋角抹著眼淚站了一會兒,看顧嫣然并不理睬她,便悄悄溜了出去。各處門口都被看守住了,可與二房之間那道側(cè)門是開在平南侯府里的,應(yīng)該不會有人把守,她得去求求侯夫人,看在她從前替她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也該救她一救才是。
那道側(cè)門當然是鎖著的,但知柔知道,阮媽媽有一把鑰匙,是藏在假山洞里的。她去摸了來,打開門溜了出去,直奔頤福居。
長房被人堵了門,二房三房近在咫尺怎會不知?這會兒都聚在頤福居里呢。知柔悄悄摸過去,在門外就被攔了下來,只聽屋里周三老爺大聲道:“鴻哥兒絕不會投敵!二哥你這會兒要將他除族,未免也太無情了!”
知柔在周府這些年,還從未聽過周三老爺這樣大聲地跟平南侯說話。緊接著就是平南侯夫人軟綿綿的聲音,卻帶著威脅:“三叔說這話,莫不是想把二房三房全都拉下水?不這會兒將他除族,難道等到皇上追究起來,把家里的爵位都奪了你才滿意?這爵位可是祖上拿血換來的,三叔你敢不孝,侯爺卻是不敢的!”
周三老爺像斗雞似的跟平南侯對峙著。他成親這些年都沒兒子,又不愿要嫡母塞進來的那些丫頭們,是當真把周鴻當成了自己的兒子一般。平南侯夫婦這樣無情,他真是再也看不下眼了,可平南侯夫人抬出孝字大旗來,他還真不好反駁,只能喘著粗氣道:“二哥,鴻哥兒也是你的兒子!這時候你不去上折子替他辯白,反而要將他除族,就是說到外頭去,外人也要道你一聲‘無情’!”
平南侯拉長著臉:“如今人證都有了,這通敵的罪名只怕是逃不掉了。我豈是愿意如此無情,但若不盡快將他除族,這通敵之罪連累到族中要如何是好?寧愿無情,也不能讓人說我們周家不忠不孝!”他心里也恨著呢。自打父親和兄長戰(zhàn)死沙場,平南侯府就失去了實權(quán),好容易周鴻有點出息,這會兒又被扣上了通敵的罪名!茂鄉(xiāng)侯府也實在是欺人太甚了,可是他們背后有德妃和齊王呢,他又能有什么辦法?
“二伯——”周三太太也忍不住出聲,“再怎么說,鴻哥兒也是你親生的——”
“三弟妹還是慎言吧。”平南侯夫人瞥她一眼,“鴻哥兒這會是長房嗣子,是大哥的兒子!何況你說來說去,還是血脈親情,難道為了要這份血脈親情,就對皇上不忠?什么叫大義滅親,三弟妹也是讀過書的人,難道不知道?”
“好了好了。”平南侯聽見大義滅親這幾個字,心里又是難受又是精神一振,大義滅親,至少能在皇上那里博個好名聲不是?
“就這樣吧!”他陰著臉下了結(jié)論,“不過鴻哥兒媳婦到底無辜,若是她愿意帶著孩子守著,就把鴻哥兒一人除族,好歹也算是給大哥留點香火。”
平南侯夫人眼里就露出笑意來:“那我先過去問問鴻哥兒媳婦的意思?”倘若不是還有人在,她覺得自己真能笑出來。周鴻十有八-九是回不來了,即使回來了,也不再是周家人,真好!淵兒的仇,終于可以報了!
周三老爺還想說話,平南侯夫人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她帶著丫鬟婆子們一路穿過側(cè)門進了小山居,一看見顧嫣然臉色蒼白眼底青黑的模樣,心里就一陣陣地痛快:“鴻哥兒媳婦,有些話,嬸娘今兒得跟你說說了……”
“……就是這樣。”平南侯夫優(yōu)雅地用帕子輕輕印了印眼角,“鴻哥兒這個通敵的罪名,怕是洗不清了,家里這個爵位是祖宗拿命拼來的,若是因為他而丟了,這不孝的名聲他也擔不起,倒不如現(xiàn)在就離了家里。你呢,如今既然有了庶子,若愿意守著庶子,也是替大房留一線香火。”
顧嫣然筆直地站著,冷冷地盯著她:“夫人就如此迫不及待了?縱然急著報仇,也不急在這一日兩日吧?”
平南侯夫人臉色倏變:“你說什么?這是與長輩說話的禮數(shù)?”
“長輩?”顧嫣然冷笑一聲,反而上前了一步,“峻之的罪名,就連朝廷都還沒有定下來,你們倒急著將他除族了?這樣爭著替他攬罪名的長輩,不要也罷!”
“你大膽!”平南侯夫人本以為一說除族,顧嫣然還不跪下來哀求?想不到她竟如此強硬,頓時惱得一拍桌子,“既然如此,連你也一并除族!”
“除族?”顧嫣然又是一聲冷笑,“峻之雖然不在,但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要除族也得讓我去露個面。我倒要問問,是誰讓你們替峻之承認了這罪名的?我要問問族老們,這私心報復(fù),不惜把通敵的罪名往侄子身上扣的,算是什么長輩!若說你沒有私心,那就拿出分的家產(chǎn)來看一看,就算族老們不敢說話,這天下明理的人多,我就不信沒人看得出來!”
平南侯夫人的臉真的拉長了。顧嫣然這個意思,就是準備撕破臉把事情都抖出來了。這不能改變周鴻被除族的決定,甚至對她自己也沒有半點好處,恐怕會被周家一同除族,另為長房過繼。可是倘若顧嫣然把事情全抖出來,日后她這個京城第一賢良人,名聲只怕也要受損了。這是殺敵一千,自傷兩千的事,顧嫣然居然真的敢干出來?
“你好生想想吧。若是老老實實的,分給長房的東西還是你的,帶著庶子過日子就是。可若是鬧騰,那就一并除族!”平南侯夫站起來,威脅地看了顧嫣然一眼,“你當外面來的都是什么人?是錦衣衛(wèi)!錦衣衛(wèi)圍門堵戶,那就是抄家的前兆。鴻哥兒這個罪名是洗不清的,你年紀小不知事,還是回家去跟你爹娘打聽打聽再說話吧。”
平南侯夫人這時候來長房,自然有小丫鬟緊盯著她,把這一番話都傳去了珂軒齊媽媽的耳朵里。
“二少爺真的被扣了通敵的罪名?”謝宛娘嚇得眼都直了。當初她是蔡將軍的外室,還沒等接進蔡家,蔡家就被抄了,連蔡夫人都自盡身亡。那還只是個失職以及縱兵劫掠的罪名呢。就算她不大懂這些事,也知道通敵的罪名比這大得多了,全家抄斬都是有可能的。就算不殺女眷,也肯定要發(fā)賣為奴的,當初蔡夫人不就是為了不被發(fā)賣受辱才自盡的么?
小丫鬟也是嚇得直哆嗦,好容易才把話說明白了:“夫人說門外的都是錦衣衛(wèi),都是來抄家的,還說要把二少爺除族。少奶奶跟夫人吵,夫人說連少奶奶也要一并攆出去……”
謝宛娘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一把抓住齊媽媽:“媽媽,可是我不是周家的人,這孩子也——”
“姨娘瘋魔了!”齊媽媽一手捂住她的嘴,連使眼色把小丫鬟打發(fā)出去,才變了臉,“你胡說八道些什么!”沒見有下人在眼前么?這時候倘若再有個私藏犯官家眷的罪名,周鴻就更罪加一等了。
謝宛娘使勁掙開齊媽媽的手,眼淚嘩嘩地流:“可是我,我和孩子不能跟著被賣!我們老爺是二少爺?shù)木让魅耍R終的時候還托過二少爺照看我們母子的!”
這會兒她也后悔了。當初若是聽了許大將軍的話,在西北那邊買處宅子悄沒聲住下來該多好?只要有銀錢,還不是好吃好住?可是西北那地兒苦寒,東西又少,她實在是住不慣,才磨著要回京城,直到最后住進了周家,卻落了這么個局面。早知道,還不如在外宅住著呢,就算供給不方便,也比被沒入官奴的好啊!
齊媽媽瞪著她,很想給她一耳光,但想到周鴻臨去時的囑托,又慢慢放下了手,冷笑一聲:“姨娘不用害怕,我這就去見少奶奶,總會想辦法保住姨娘母子的。”
“這,這是二少爺臨走之前寫的?”顧嫣然捧著那份放妻書,這幾天強忍住的眼淚終于斷線珠子一樣滾落下來,“他怎么做這樣不吉利的事!”
齊媽媽心里何嘗不難受?倘若不是錦衣衛(wèi)堵上門來,她又怎么會拿出這封東西來?二少爺疼愛這個妻子,讓她守寡尚且不忍,又怎么忍心讓她沒為罪眷?
“是二少爺寫的。他說沙場之上刀兵無眼,少奶奶年紀小,又沒圓房,不必守。如今錦衣衛(wèi)都堵了門,怕是有人盯準了少爺,再難翻身。少爺——必不愿看著少奶奶連坐同罪的。這放妻書上的日子遠在少爺出征之前,少奶奶這會兒拿了去給門外的人看,大約還是來得及走的。”
顧嫣然將那放妻書按在胸口,失聲痛哭,丹青和石綠也跟著哭成一團。她們一哭,顧嫣然反倒不哭了,抓過帕子隨便把臉一擦,咬牙道:“我不能走!”
“少奶奶——”齊媽媽自然也是盼著她不走的,可是如今情勢這般不好,當真聽顧嫣然說不走,她心里又難受起來,“少爺也是不想您同罪——”
“媽媽怕是疏忽了!”顧嫣然斷然道,“這放妻書的日子固然在出征之前,可是倘若有人拿這個做文章,說峻之出征之前就先放了妻子,顯然是有心叛國通敵,那我們要如何辯駁?我是走脫了,峻之的罪名卻被坐實了。倘若他當真回不來——”她聲音有些哽咽,隨即又自己狠狠壓了下去,“我也不能叫他死后還受這些污名!”
齊媽媽心里激動莫名,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少奶奶!”禁不住就要痛哭一場,但想起來此刻哭起來只是添亂,又拼命忍了下去。
只是她不哭,外頭卻有哭聲傳了過來,在門口把守的丹青匆匆進來:“謝姨娘來了,說有要緊的事跟少奶奶說,抱著小少爺在外頭撒潑呢!”顧嫣然要跟齊媽媽說話,吩咐了不許別人進來,可謝宛娘抱著孩子來,下頭的丫鬟婆子就不好攔著。
“她!”齊媽媽呼地站起來,若不是蔡將軍曾對周鴻有救命之恩,她真是想現(xiàn)在就破口大罵了,強忍住到了嘴邊的臟話,對丹青道,“你叫她先等等,少奶奶一會兒就叫她進來。我還有話要稟少奶奶。”看著丹青出去,才將謝宛娘和大哥兒的身世簡單幾句話說了,“不是少爺有意隱瞞少奶奶,實在被人發(fā)覺藏匿罪眷也是有罪的,少爺不想少奶奶擔心……”
顧嫣然一時怔住了。雖然她早就覺得有些疑惑,但齊媽媽當真把這話說出來,還是讓她吃驚不小。她心里明白,齊媽媽說是周鴻不想讓她擔心,其實還是不夠信任,不敢將這等生死大事相托。想到這個,心里不是沒有幾分酸意。可想想自己還不是對他隱瞞了謝宛娘的身世?畢竟夫妻是半路相合,成親才短短數(shù)月,甚至未曾圓房,連個子嗣的血脈聯(lián)系都沒有,強求交心,也未免太過。便是如自己父母那般,兒女皆有了,血脈利益無一不相聯(lián),怕也未必敢說是交心伴侶呢。
齊媽媽看她不言不語,心里倒有點慌張:“少奶奶——”
顧嫣然回過神來:“少爺說,要如何安置她?”此時此刻,她不及去想太多的事,周鴻也許真的不能再回來了,現(xiàn)在她知道了他的秘密,可是她的秘密,也許永遠來不及對他說了。
“之前說給銀子放到外頭安置,若有事可去求許府。可如今——”只怕出府都難了。
“大人出不去,孩子或許可以想辦法。”顧嫣然低頭想了想便做了決定,“叫人去請郎中,就說孩子病了。”謝宛娘這么個大活人要想送出去難,但大哥兒還小,報個病死還有機會弄出去。
“只怕謝姨娘不肯……”齊媽媽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穿了謝宛娘了,都說戲子無義,真不是假的,無論到什么時候都只會想著自己。若說把孩子送出去不管她,她一定會大哭大鬧的。
“媽媽去告訴她。一個姨娘想走不難,她老老實實的,配合著我們演戲把大哥兒送出去,回頭我說她沖撞了我,打出去賣出去都行。若她要鬧,那就拖著。再拖過幾日,就是賣人怕也賣不得了。這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媽媽與她分說明白,叫她自己選吧!”
“奴婢這就去!”齊媽媽連忙起身出去了,過了有盞茶時分,就聽腳步聲亂糟糟的,謝宛娘一邊被人拖著往外走,一邊大聲嚎哭道:“少奶奶,大哥兒當真是病了呀。怎么說他也是少爺?shù)膬鹤樱贍斎缃癫辉诹耍覀兌贾竿倌棠蹋笊倌棠探o他請個郎中吧,若是大哥兒有什么不好,少奶奶將來就是到了地下,也見不得少爺呀!”
隨即就聽丹青清脆地給了她一耳光:“你敢咒少奶奶?不過是個外頭幾兩銀子買來的貨,再敢廝鬧,提腳就賣了!就是少爺回來了,難道會為你一個奴才跟少奶奶翻臉不成?”罵罵咧咧的,聽聲音是將謝宛娘母子架回了珂軒。
果然入戲得快——顧嫣然心里模糊地想著,微微笑了笑,隨即想起手里還有一封放妻書,眼淚又滾落了下來。想將它燒了,又舍不得,這只怕是周鴻留給她的唯一手跡了。
正哭得哽咽難言,石綠又飛也似地跑了進來,滿眼的驚慌,臉上卻是強做鎮(zhèn)定:“少奶奶,有個,有個公公從角門進來了,說是來傳什么口諭的……”
顧嫣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嚨口,再顧不上別的,先將那放妻書扔進火盆化為了灰燼,方才整整衣裳去了前廳。卻見一個內(nèi)監(jiān)站在那里,看神色倒也平和,身上穿著七品的服色,見了她進來便欠欠身:“周二少奶奶,圣上有口諭。”
“臣婦接旨。”幸而是口諭,也用不著擺香案什么的,顧嫣然直接就跪了下去。
“圣上有旨,傳周門顧氏入宮。”
“入宮?”顧嫣然還當是要抄家,沒想到聽見入宮二字,驚訝得連謝恩都忘了。
好在那內(nèi)監(jiān)也沒挑剔什么,點頭道:“是入宮。少奶奶別驚動了人,跟著咱家走吧。”
顧嫣然下意識地看了一下窗外,天色已近黃昏,這內(nèi)監(jiān)又說別驚動了人,顯然是皇帝要悄悄地見她了。頓時她心里又升起一絲希望來,皇帝肯見她,多半是許府之功,這是準她去皇帝面前為周鴻辯白幾句了?只要皇帝還肯聽人辯白,就證明周鴻的罪名還沒有落實,一切就還有希望!
有這一絲希望在,顧嫣然怎么敢耽擱。好在她這幾日要鎮(zhèn)定人心,每日雖不出門也是妝扮嚴整,看身上頭上不怎么出挑,可去面圣也不算衣冠不整,當即便叫了穩(wěn)當?shù)氖G同行,跟著那內(nèi)監(jiān)出了角門。
門外有輛不起眼的小馬車,卻是遮得嚴嚴實實。顧嫣然主仆兩個坐進去,馬車便起步向前。一路上兩人都不敢隨意掀起簾子亂看,只隱約知道馬車走了好一段路之后停了一次,外頭有說話的聲音,仿佛是在檢驗什么。之后每走一段路又停一次,如此三四次后,馬車才停了下來。下車一瞧,卻是天色已經(jīng)黑透,兩人都是站在一處垂花門口,前方影影綽綽是重重宮殿,這段路可就要自己走過去了,且石綠還沒資格進去。顧嫣然深吸口氣,跟在內(nèi)監(jiān)身后,低頭走進了那垂花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