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碗湯（十）</br>　　怎么回事……</br>　　頭有點(diǎn)疼。</br>　　清歡睜開眼睛的時候分不清楚是什么時間，因為房間里一片漆黑。她試著動了下手指，發(fā)現(xiàn)自己的四肢似乎被鎖住了。</br>　　發(fā)生了什么？</br>　　在這之前，一切都是沒有預(yù)兆的。</br>　　她努力開始回想意識清楚時的事。宋猊從警察局回來，她做好了飯等他，和他分享了楊小華事件在網(wǎng)絡(luò)上被披露真相后的情況。然后他們一起吃了晚飯，接著宋猊主動去洗碗，她就回臥室洗澡，洗完澡他端了兩杯紅酒進(jìn)來，床頭還點(diǎn)了蠟燭，大床上灑滿玫瑰花瓣。</br>　　男人熾熱的體溫、柔和的愛語以及狂野的占有仿佛還沒有散去，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失去自由了。</br>　　清歡的大腦在一瞬間飛速開始轉(zhuǎn)動，到底怎么了？是宋猊將她扣住的嗎？還是說……不可能，她應(yīng)該沒有露出馬腳才是，哪怕是背對宋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也保持著一個害羞柔美的女孩子形象，對方絕不可能識破才對。</br>　　“乖乖醒了？”</br>　　是宋猊的聲音，隨后清歡就被一具沉重的男人身體壓住，他不像是以往那樣單手撐在身側(cè)怕壓壞她，這一次是實打?qū)嵉模赡昴腥说闹亓孔屗凰查g感到呼吸困難。“……宋猊？我動不了了……幫幫我……”</br>　　“撒嬌也是沒有用的哦。”宋猊咬她耳朵，尖利的牙齒宛如野獸，摩擦著她薄嫩的耳垂，似乎要咬出血來。“我生氣的話，乖乖應(yīng)該不想看到吧？”</br>　　很少遇到這種失控的情況，清歡在瞬間開始猜測他知道了多少，并以此進(jìn)行彌補(bǔ)和挽回。“你在說什么啊……你真的好重，下來好不好？我的手腕好疼。”</br>　　其實不僅是手腕，渾身都疼。明明最后的記憶是溫存的**，宋猊在這檔事上一向紳士且溫柔，從來不會太過粗暴，可這一回，清歡明顯感覺腿間的痛楚。說起來她也不大記得昨晚到底怎樣了，喝完那杯紅酒，她被抱到床上，他用花瓣將她覆蓋，上來吻她，清歡只記得自己很快樂，很不知足，但之后……之后發(fā)生了什么？</br>　　她不可能喝醉，只是一杯紅酒而已，哪怕這具身體再脆弱也不可能一杯倒，肯定是宋猊做了手腳，那么他做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br>　　“我很難過啊，乖乖。”宋猊嘆了口氣，輕輕握住她的小手，然后往下啃到她的脖子，清歡覺得他像是要咬破她的喉管而后吸干她的血液。“你沒有把名單拷走對不對？”</br>　　她的喘息加重了，宋猊又是嘆了一聲，“想要的話，你可以跟我說啊，你不說的話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你想要嗎？你不會真的想要吧？”</br>　　清歡：“……”這是開玩笑的時候嗎？</br>　　宋猊的手在她胸口撫摸著，然后按住一邊胸房：“這個地方，下面跳動的是什么呢，嗯？甜言蜜語，有幾分真幾分偽？”</br>　　“你都知道了？”清歡低聲問，一開始她以為是房間里黑，清醒后才意識到并非如此，而是她的眼睛被蒙了起來。也就是說，雖然她現(xiàn)在看不到宋猊，但宋猊卻看的清楚她。這個男人聰明到可怕，他能夠從她面上的微表情分析出她是在說謊還是講真話。</br>　　“知道什么？”宋猊漫不經(jīng)心地揉著她的心口，似乎想要將她剖開，看看里頭那顆心是什么顏色。“知道你跟那個所謂的弟弟根本就沒有血緣關(guān)系，還是知道你們都是某個組織養(yǎng)出來的殺手？再不然，是知道你一直在偽裝欺騙我，接近我是想從我這里拿到組織的成員名單？”</br>　　他果然都知道了。</br>　　“你怎么知道的？”清歡不明白。“我明明表現(xiàn)的很好的，組織上說我是最優(yōu)秀的，不會有任何人能看穿。”</br>　　她從一開始，因為過于美麗的外表從而不被看好成為殺手，因為優(yōu)秀的殺手應(yīng)該長相普通，最好丟進(jìn)人群里就再也看不見。而她，哪怕是露一面，也會讓無數(shù)的人對她念念不忘。三年前組織成員名單被盜，罪魁禍?zhǔn)拙褪翘柗Q神秘莫測的“宋”，由于名單事關(guān)重大，在追不回來的情況下，組織上命令他們想盡一切辦法，如果不能殺死宋，就想方設(shè)法取回名單并銷毀一切證據(jù)。</br>　　她知道宋猊這個人生性多疑而謹(jǐn)慎，這一點(diǎn)從他多年來連名字都不為人所知就能看出來。他特立獨(dú)行我行我素，不與任何人為伍，偏偏有著詭異的正義感，名單泄露對于組織來說打擊太大了，甚至有著根基被毀的可能。</br>　　所謂的弟弟不過是組織里的一名同僚，因此“姐姐”失蹤，弟弟才會毫不在意，也不想念。</br>　　因為宋猊的危險，她即使是在一個人的時候也表現(xiàn)的很是溫柔乖巧，完美的挑不出毛病。清歡甚至知道這個房子里到處都裝滿了微型監(jiān)視器，說宋猊一點(diǎn)都不懷疑她看到她第一眼就愛上她……那也太可疑了。</br>　　世界上當(dāng)然有一見鐘情，但即便是一見鐘情，宋猊這樣的人也不可能喪失警覺。</br>　　“……是我昨天動了你的電腦嗎？你是故意的，包括激怒楊小華，搜集證據(jù)證明自己的清白……明明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事情，卻偏偏要我做，就是為了讓我露出尾巴來？”可是她明明沒有翻動其他地方，更沒有拿走名單，為什么還會這樣？</br>　　“那種垃圾，死了才是利國利民吧。”宋猊嫌棄地說，“你為什么不拿走呢？近在眼前，你大可刪掉證據(jù)拿走名單，可是你為什么沒有？”</br>　　清歡沒有說話，她咬了下嘴唇，宋猊過來纏綿的親吻她：“是因為你喜歡上我了嗎？”</br>　　她幾乎立刻就要回答是的，可是她及時想起來這是個甜言蜜語無法欺騙的男人。清歡不愿說謊，卻也不可能說實話，因此閉上了嘴任由他親吻，一語不發(fā)。</br>　　“為什么不說話？”他柔聲問。</br>　　“你想讓我說什么？”很奇怪的感覺，他似乎一直在誘導(dǎo)她，有個答案，只要她說出來，他立刻就會放開她甚至不再懷疑她，可是他想要什么答案？</br>　　“說實話。”宋猊一邊親一邊給她提示，“比如說……你是誰，你從哪里來，叫什么名字，對我知道多少……之類的。”</br>　　他問的肯定不是她立刻就能給的問題。</br>　　清歡突然想起南霜來，難不成……</br>　　“啊呀，乖乖不肯跟我說實話呢。”宋猊很惋惜地嘆氣，“我會很難過的啊。”</br>　　他伸手將她身上睡裙褪去，分開她雙腿，“真的不說嗎？”</br>　　“你要我說什么？！我能說什么？！”她感覺到不對勁，因為進(jìn)來的似乎并非人體而是器具，“不要這樣對我！”</br>　　后一句帶了哭腔，幾乎是要落淚了，但卻死咬著嘴唇不肯讓眼淚掉下來，倔強(qiáng)的要命。宋猊看到她這樣心就軟了，他收回手，“我只是想讓你跟我說真話。”m.</br>　　“你要我說什么……”清歡劇烈喘息著，“放開我……我不要這樣……宋猊……”</br>　　“噓——”他又過來親她，如果清歡看得見，那么她會發(fā)現(xiàn)宋猊的眼神極其詭異，連帶著英俊的面容都顯得可怕起來。“我知道的，從你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知道了。”</br>　　“……嗯？”回應(yīng)他的是顫巍巍的鼻音。</br>　　“呵呵呵。”宋猊突然笑起來，“你知道的吧，我認(rèn)不出這世界上任何人的臉，包括我自己。”</br>　　她知道。</br>　　“可是我是個天才，天才自然有自己的辦法銘記一切。比如說人身上的氣息，我憑借這個分辨是否見過這個人。”宋猊掰開她的腿，“見到你的第一眼，我發(fā)現(xiàn)竟然清楚地看見了你，這就很不對勁了。”</br>　　“因為，夢里，我從來都沒有看清楚過你的臉啊。”</br>　　他嘆氣的聲音很溫柔，“你是誰呢？在這具身體里的你，打哪兒來？我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個相同的世界，你在圖書館見我的第一面，就被我殺死了啊。”</br>　　愚蠢的女人，來自于組織卻對他一無所知，以為他是尋常任意殺死的任務(wù)對象嗎？</br>　　來濱海市的殺手多了去了，他們來了，就沒一個能回去。</br>　　可是當(dāng)他在重生后再見到她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她的容顏?zhàn)兊脽o比清晰——這太奇怪了，從開始到現(xiàn)在，一切發(fā)展都和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一模一樣，唯獨(dú)在她身上出現(xiàn)了問題。那么，到底是因為他，還是她？</br>　　很明顯是她吧？</br>　　本來妖艷的女殺手，突然變得那樣青澀，殺人的時候甚至都不敢睜眼——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她和他一樣重新來過，二是身體里換了個人。</br>　　很快他就確定是第二種了，如果還是同一個靈魂，他絕不可能喜歡這么一個女人。</br>　　他見到她的時候，竟然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就像是找了很久的寶物，有朝一日突然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