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碗湯（七）</br> 周深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周圍睡倒了一大片，男男女女都有，一片糜爛氣息。他身上的襯衫松垮垮的露出胸膛，褲子倒是還好好的穿在身上，但是內褲沒了，拉鏈也是開著的。陽光曬進來的時候他差點被閃瞎眼，起身把窗簾拉開后，一屋子的人仍然橫七豎八的躺著，除了他沒一個醒著的。</br> 不好玩。</br> 無聊極了。</br> 他伸了個懶腰，順手摸過手機，就看到那個假小子給他發了條信息，問他中午要不要去她家做客，還說她爸爸媽媽都在家，順便夸獎了一下她母親的手藝。周深昨晚喝了挺多酒，有點頭疼，本來想拒絕，可是程鬧突然給他發了一張早餐圖。</br> 其實是很簡單的，煎的金黃的雞蛋餅，煮的稀爛的紅薯粥還有幾盤看起來非常開胃的小菜，擺在清新的格子餐布上，不知道為什么就讓人覺得很有食欲。然后周深就感到自己餓了，肚子咕嚕嚕叫了兩聲。于是面上帶著譏諷不屑的笑，打出的字卻是這樣的：那我就叨擾了，希望阿姨叔叔會歡迎我。</br> 末了加了個笑臉。</br> 接著他去洗了個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漂亮的少年褪去糜爛與瘋狂，穿上干凈的白襯衫與牛仔褲，頭發梳的整整齊齊，烏黑的眼眸熠熠生輝，好看又清澈，簡直像是從漫畫中走出的美少年——沒有人知道他的心爛透了。</br> 只要周深想，他可以偽裝成世界上最天真活潑爛漫的少年。他極懂得禮儀，在去程家之前還去花店買了一束康乃馨，又買了一個小蛋糕作為禮物。</br> 按照地址打車到了程鬧家所在的地方，這里是個很普通的住宅小區，周深的嘴角不屑地撇了撇，這樣的地方他根本不屑來，也不屑住，如果不是覺得程鬧好玩，他理都不會理。小區的環境倒還算干凈，但跟周深家的別墅沒法比，跟他現在住的高級單身公寓也沒法比，這世界上就是有這么多平庸而無能的人啊。</br> 但是當程鬧家的門被打開的時候，周深整個人都驚呆了！</br> 先是有人應門，聲音又甜又軟，能叫人酥了骨頭，門被打開后，出現在周深面前的是一個穿著藍色家居服頭發盤起來的女人，她看起來很年輕，二十出頭，長得非常漂亮，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簡直會說話，嬌滴滴的又柔情似水，氣質更是出眾，正是周深最最喜歡的類型！</br> 他最喜歡玩弄與摧毀的類型。</br> 清歡只看一眼就知道這位是誰了，但她仍然裝作不認識的樣子，柔聲道：“你就是鬧鬧的同學吧？快進來。”然后揚聲喊了一句鬧鬧你同學來了。</br> 程鬧從房間里飛奔出來，看到門口的美少年心情瞬間特別好：“啊呀，周深你來啦？還買了花？”</br> 周深表現出最優雅高貴的一面，嘴角噙著笑：“這位是你的姐姐嗎？”</br> 程鬧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不是不是，她是我媽媽啦！不過她長得年輕，很多人都誤認為她是我姐姐。”說著繼續笑起來。</br> 竟然還是人妻啊……周深舔了下薄唇，低頭掩去算計的目光。然后他將小蛋糕交給程鬧：“這個給你。”又抱著花到清歡面前，“不知道阿姨喜歡什么花，我就只好買了康乃馨。”</br> “啊，很漂亮，我很喜歡，謝謝。”清歡接住花，毫不吝嗇地送出一個笑容。然后她叫程鬧打電話給聞人木，叫他早點回家吃飯。程鬧挺不愿意的，但還是聽她的話去了。</br> “周同學，你隨便坐，一會兒讓鬧鬧陪你玩，我先去廚房了。”</br> 周深拉住她的手，真誠地說：“阿姨不用麻煩了，您叫我周深就好。”</br> 清歡又笑了一下，她本來就長得好看，笑起來更是耀眼，看得周深眼都要直了，他一直都喜歡清歡這種類型，原本以為是跟個假小子玩玩，誰能想到會有這種意外收獲呢？周深高興極了，差點笑出來，勉強才忍住。</br> 在程鬧打電話的期間他跟著清歡到了廚房，看著這個年輕美麗的女人熟練而利落的做菜，動作如同行云流水十分好看，他不覺有些看癡了，視線順著清歡的背影一路打量，從她修長的脖頸到纖細的腰肢，以及長裙下露出的白嫩小腿。</br> 真的是三十幾歲的女人嗎，嫩極了。</br> 玩起來一定很帶感吧？他在這鬼地方都要悶壞了，總算找著了個樂子。不過不能操之過急，得徐徐圖之，反正他什么都沒有，就是時間多，充足得很。</br> 這時候程鬧打完電話，過來叫他去玩，周深應了一聲，留戀地看了清歡一眼。</br> 參觀完程鬧的房間后，他提出要參觀清歡的房間，程鬧嘻嘻一笑：“我媽的房間很干凈的，不過我家確實有點小，你不要嫌棄啊。”</br> “怎么會呢，我覺得你家很溫馨，阿姨一定是個很顧家的人吧，感覺她是個好媽媽呢。”周深溫柔地說。</br> “是啊，我媽很愛干凈的，不過我就邋遢些了，來來來，這就是我媽房間。”</br> 兩個房間差不多大，區別在于程鬧房間有很多玩偶跟游戲光盤體育用品，清歡房間卻有很多書。這大概是她最大的愛好了，無論到哪個世界，都會讀書。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這是青澀的女孩身上不會有的。</br> 周深是從小玩到大的人，立刻就聞出這屋子不正常。他眼尖地看到洗衣籃里有一條黑色的內褲——那絕不會是女人的，阿姨的屁股雖然很圓很翹，可這尺碼看起來就像是男人穿的。他低下頭，想起昨晚程鬧好像在信息里提到過父親……“對了，你不是說父親去世了么？”</br> 程鬧很想回他一句詐尸了，但還是老實告訴他：“其實他也是昨天才冒出來的，我也很驚訝啊，我都不知道我老爸還活著。”</br> “那叔叔現在人呢？”</br> “哦，去上班了，估計得一會兒才能回來。”</br> “叔叔是做什么的？”</br> 程鬧想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賣建材搞五金的吧。”</br> 昨天餐桌上跟母女倆科普了足足版半小時自己有多厲害多有錢多說得上話多黑白通吃的聞人木，在遙遠的公司突然打了個噴嚏。</br> “這樣啊。”想來住這樣的地方，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男人。</br> 真是可惜啊，阿姨那么漂亮。</br> 不過這樣才好玩么。</br> 參觀完清歡的房間后，兩人去客廳打游戲，打了一會兒周深起身：“我去廚房看看阿姨需不需要幫忙。”</br> “哎呀不用客氣啦……”程鬧本來想跟過去的，可是她舍不得手里的游戲機。</br> 清歡剛勾了芡準備往魚身上倒，身后突然傳來少年清朗溫和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近在咫尺，嚇了她一跳，手里的突然掉了，連忙去撿，少年修長有力的手恰好覆了上去。</br> “啊對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的，嚇到您了吧？真是抱歉——”</br> 少年的語氣里滿是不安與惶恐，神情也充滿歉意，這種情況下，不會有人舍得責備他的。</br> 清歡被吃了豆腐卻還要安慰對方沒關系，忍不住想踹這混蛋一腳。周深人模人樣的問：“阿姨需要幫忙嗎？感覺您很辛苦的樣子啊，叔叔什么時候回來？”</br> 清歡笑了笑：“他工作比較忙，一會兒午飯就會回來了。”</br> 周深就再一次確信他們只是很普通的家庭了，就算鬧出人命，也是可以用金錢擺平的，因此他將清歡看成了自己的獵物，眼神甚至有些不掩飾，但每當清歡和他視線相對的時候他就露出一臉的純良，令人覺得這樣美好的少年簡直就是天使的化身啊。</br> 這也是為什么程鬧喜歡他的原因。</br> 外表實在是太容易欺騙人了。</br> 聞人木今天上午還真是比較忙，不過他拼了老命提前了半小時下班，秘書小姐只來得及看到他匆匆奔入電梯的背影，然后在心里感嘆不愧是混過的，這速度，莫非以前還參加過世界短跑比賽？剛才她覺得一陣風從面前刮過，然后董事長辦公室里就沒人了……</br> 真羨慕人家當老板的，她也好想提前下班去跟男朋友卿卿我我哦。</br> 聞人木把車停在小區門口，然后在經過一家小花店的時候買了一束玫瑰給他心愛的寶，至于女兒……啥你說啥，他還有個女兒？</br> 結果到家給他開門的卻是個不認識的小白臉，雖然年紀看起來很小，但很不順眼啊。聞人木這人不講究給人面子，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越過少年進家門：“寶？寶？”</br> 清歡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我在廚房吶！”</br> 他就欣喜地捧著玫瑰進去了，先是結結實實給了她一個熱吻，然后討好地送花給她：“好不好看？”</br> 清歡聞了聞：“挺香的，幫我拿出去插起來吧？然后來端菜。”</br> “好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