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碗湯(九)</br> “哦,戴著眼鏡,文質(zhì)彬彬的,還挺好看是吧。”</br> 清歡拱手告饒:“我就是純欣賞,長得其實也就一般,跟哥哥你當然是不能比了。”</br> 晏休橫了她一眼:“還不下來。”</br> “啊?”</br> “夠了。”他抓住她兩只還在給他捶背的小手,“快去吃飯。”</br> 咦,怎么突然這么好說話,難道沒有在生氣?清歡都有點不相信了,她疑惑地看看他,再看看他,立刻從他膝上跳下去吃飯了。不過她心底還有點不安,因此一邊吃一邊偷瞄晏休,他好像真的沒有生氣,而是去給她煮甜湯——好奇怪哦,這人什么時候變得這樣大方了?記得一開始剛送她去上學,聽她說交了朋友之后,可是氣得跟她到學校狠狠地瞪了人家一頓呢,如果不是工作太忙,說不定會二十四小時貼身監(jiān)督她。</br> 總之她心底只能有他,哪怕別人占據(jù)了一點點位置也不行。</br> 清歡抱著這樣的疑惑吃完飯喝碗甜湯洗澡換了睡衣躺床上玩手機,中間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br> 哥哥轉(zhuǎn)性了?</br> 第二天早上她按時起床,洗漱換衣扎頭發(fā)抹完護膚品,一出房門就聞到香味,早餐又做好了。一切都跟以往的每一天一樣,但她就是感到有點奇怪。晏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度,聽她滿嘴夸別人都不介意了?</br> “起來了?先把牛奶喝了。”</br> “哦好。”清歡坐到餐桌前,兩手捧起牛奶杯,喝了一大口,嘴巴就沾染了一圈白胡子。晏休將三明治切好拿過來,見她嘴上有牛奶,順手用指腹抹了一下。</br> 早餐彼此之間相安無事,清歡收拾好背包,里頭裝了手機錢包還有一包濕巾,然后就跟在晏休身后陪同上班去了。</br> 從家里到公司彼此之間相安無事,她到公司已經(jīng)是常事,員工們早熟悉了,因為清歡性格好嘴巴又甜,早跟員工們打好了關系,所以她一到公司就是各種打招呼,最后被晏休拎進了電梯里。</br> 到了公司晏休就去開會了,等他回來之前這段時間彼此之間相安無事,直到晏休開始辦公。清歡本來癱在沙發(fā)上看劇,突然聽到晏休清嗓子的聲音。她好奇地抬頭看過去,瞬間睜大眼睛發(fā)出贊嘆聲:“哇!!!”</br> 好帥!!!!</br> 太犯規(guī)了吧!</br> 清歡毫不吝嗇自己的贊美,她被驚艷地從沙發(fā)上坐起來:“哥哥戴眼鏡真好看!”</br> 這是發(fā)自真心的,因為晏休高挺的鼻梁上此刻確實架著一副銀框眼鏡。他身著筆挺的西裝,寬肩窄臀身材修長,頭發(fā)梳的整整齊齊露出飽滿額頭,本來就劍眉星目長得好看,戴上眼鏡之后……怎么說呢,有種斯文敗類的禽獸氣息。蓋因他本來就不是溫柔型,靈魂深處的黑暗讓他氣勢駭人,而戴上眼鏡后這份黑暗很好的被遮掩住,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總之清歡是非常喜歡了。</br> 晏休右手拿著筆,左手食指在鏡框上輕輕一推:“我好看,還是那位文質(zhì)彬彬的男同學好看?”</br> “當然是哥哥好看,他怎么能跟哥哥比?”這話也是真心的,半大的少年戴眼鏡,和英俊且事業(yè)有成的成熟男人戴眼鏡,那能一樣么?總之清歡喜歡死了這種精英感,又壞又帥,簡直叫人想把他做成標本永久保存。</br>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晏休滿意了。他又扶了下眼鏡,心想不枉他連夜叫人訂做,然后對著清歡招招手:“過來。”</br> 她很懂地過來給他捶背,小手用力捏著他的肩膀,一邊捏一邊碎碎念:“都說了叫你不要一天到晚坐在辦公桌前面嘛,賺的錢再多沒命花可怎么辦,我可不想當未亡人啊……”</br> 晏休沉默了兩秒鐘:“……未亡人是這么用的嗎?”</br>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啦,你看你肩膀這么硬,我都捏不動,工作就有這么吸引你嗎,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啊!”她驚呼一聲,原來是被晏休抓住了小手拉到懷里,天旋地轉(zhuǎn)一番人差點兒都暈過去,下一秒晏休的大手就摸上了她纖弱的香肩輕輕捏了捏:“你的倒是不硬。”</br> 清歡立刻理直氣壯起來:“那當然,我才不會在桌子前坐那么久,就算是每天沉迷于學習,我也是會在晚飯后去操場上散步的。”</br> 晏休道:“我每周都健身。”</br> 清歡露出不信的眼神,他拿她的小手往自己懷里摸,順便扯開領帶解開襯衫扣子:“你摸摸看。”</br> 哇……這肌肉……看起來好棒,手感也好好的樣子……清歡臉有點紅,迅速將手收了回來,“知道了知道了……”</br> 雙手一重得自由,她就趕緊幫晏休把襯衫扣好領帶打好:“不要一言不合就脫衣服,要是被人看見了可怎么得了。”</br> 晏休親了下她的臉:“給你看沒關系。”</br> “門都沒關呢。”清歡咕噥一聲,從他腿上跳下去繼續(xù)給他捶背,然后看他辦公,捶了沒一會兒晏休就讓她停了,清歡干脆抱著平板戴著耳機坐到他身邊不時瞄晏休一眼,頓時覺得認真工作的男人最英俊。</br> 中午的午餐晏休果然又忘了吃,要不是清歡拉著他去員工餐廳,他說不定要把那么多文件全部看完才肯下去。這工作量也太大了,什么樣的身體才撐得住?</br> 吃完午餐她習慣午睡,晏休卻又坐到了辦公桌前面,被清歡生拉硬拽進休息室,摁到床上開空調(diào)蓋被子:“睡一會兒再工作精神才會好!”這樣的話他每天才睡多久?早上起得早,晚上睡得晚,白天也不午睡,這人真以為身體是鐵打的?</br> 晏休對她是言聽計從的,他把她也拉到床上,順勢抱進懷里:“一起睡。”</br> 除去最開始連住的地方也沒有,他們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在一起睡了。晏休也好,清歡也好,他們都沒有將對方當成愛人的意思,甚至于他們也不覺得彼此之間存在著愛情。兩個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他們是彼此的一切,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相依為命,不會分開也不會被拆散,同時也不需要這份感情發(fā)生質(zhì)變。</br> 清歡睡得快,但她機智的抓住晏休的手,他一動她就驚醒,讓本來想把她哄睡就去工作的晏休只好跟著一起閉眼,結(jié)果沒一會兒還真的睡著了。</br> 等他醒過來天都黑了,清歡坐在床上玩手機,看到他醒了就把他拉起來:“還說你不累……”不累怎么會睡這么久?</br> 晏休揉了揉眉心,精神確實好了許多,但擠壓成山的工作也得快些完成。這段日子忙過去,他就有時間好好放松了,順便也陪陪她。總是讓她一個人,也難怪她想出去玩。“餓不餓?”</br> “不餓。”清歡舉起手機搖了搖,“不過,我這個同學……好像真的在奶茶店等我誒。”</br> 晏休瞬間冷淡下來:“不用管他。”</br> “你說我要是不去他會等多久?”</br> “不想知道。”</br> 清歡對那位同學沒有意思,并不想和他交往,也不想給對方可笑的希望,所以她不會去,對方愿意等到什么時候是他的自由。更何況她要是去了,晏休肯定會不高興。她沒必要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讓重要的人不開心,這個世界上對她而言最珍貴也最要保護的人就在她身邊,別人的心情她是真沒功夫去在意。“那我們什么時候回家啊?我可不想在公司過夜,太嚇人了。”</br> 晏休說:“這就回家。”</br> “咦?不工作了?”</br> “不了。”看看時間早過了下班的點,晏休沒想過在公司逗留。“帶你去買菜,然后回家做飯。”</br> “那我想吃火鍋!”清歡期待地搓手,“還想喝八寶粥!煮的糯糯的那種!”</br> 對于她的要求,晏休就沒拒絕過。</br> 他們開車到了離家不遠的一家大超市,家里有電磁爐,非常適合煮火鍋。清歡跟晏休的口味一模一樣,兩人都是無辣不歡的主,所以達成了一致喜好。晏休又買了八寶粥的材料,準備一回家就熬,等到吃完火鍋剛好喝粥,這樣的話對腸胃也好。</br> 清歡拿了幾聽啤酒,晏休給她買了酸奶,由于買的東西過多,結(jié)完帳后清歡在超市門口守著推車等晏休把車開過來。</br> 等晏休過來的時候她無聊地去看路口的宣傳屏幕,等到晏休來了,她問:“哥哥,那個工程開發(fā)商,是不是我之前的爸爸啊?你看名字。”</br> “你不是說忘了?”</br> 她吐舌,“我不是怕你不高興嘛,現(xiàn)在都長大了,我記性很好的啦。”</br> 很久以前,他們過那段不是很好的日子時,晏休總是問她想不想回去,因為他暫時給不了她奢華的生活。清歡就天真地反問他回哪里去,表現(xiàn)的什么都不記得的樣子。事實上她當然沒忘記,不僅沒忘記,連這具身體的家人姓名都清清楚楚。</br> 雖然宿主本來也沒有與他們團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