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碗湯(五)</br> 雖說清歡坑了易小蝶一把,但這畢竟是小打小鬧,當開胃菜可以,想填飽肚子就沒可能了。因此她也知道,就算易小蝶丟了臉,那意義也不大。跟著易小蝶的幾個男人都很有本事,絕對不是一次無傷大雅的進警察局就能解決的。</br> 她只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能讓年僅十六歲的易小蝶將這幾個歲數閱歷都年長于她太多的男人掌控在手里?</br> 雖然她很想跟易小蝶見一次面,可惜并沒有這個機會。易小蝶到現在都還是高中生,每天課業那么重,到底是哪里來的時間跟這些男人廝混?</br> 易小蝶身上到底有什么過人之處?如果不是不方便,她真想抓過薄家父子來問問看,你們喜歡易小蝶什么?她身上有什么特質讓你們這樣如癡如醉連大腦都不要了?</br> 清歡并不是要否認易小蝶的魅力,她只是覺得奇怪,人生來有情,愛情固然很重要,可它從來都不是必需品。清歡不明白的就是,從謝曼的記憶來看,薄惜之也好,薄又安也好,都是家教非常好并且非常溫和體貼的人,可這樣的兩個人為什么會性情大變?幾十年相濡以沫的夫妻,生養自己的母親,就是窮兇極惡的人也不一定下得了手,但清歡在謝曼的記憶中看到了最后一幕。</br> 他們兩個人看她的眼睛里已經完全沒有了感情,就像是在看什么低賤的東西一樣。那種眼神讓清歡覺得當時倒在他們面前的不是妻子也不是母親,而是螻蟻。</br> 她摸了摸下巴想了會兒,就聽見薄惜之把墨澤從地毯上抱起來放的更遠些,一邊走還一邊說:“小孩子不可以看這種東西。”還有人沒穿衣服呢。</br> 墨澤好奇地問:“那我什么時候才能看?要長大嗎?長得跟爸爸一樣大嗎?”</br> 他張嘴就是爸爸哥哥,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仿佛這就是他的家,他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br> 薄惜之被他問的啞口無言,面對純真的小孩子,他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br> 成功換臺的薄又安終于松了口氣,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剛才他看到電視里貼著墻角的自己還有被帶上警車的易小蝶時,心頭總覺得怪怪的,似乎有些什么東西呼之欲出,但是又被慢慢地壓抑了回去。他只要一想要斷掉這種詭異的關系,就會想起與易小蝶纏綿時的**蝕骨,想起她干凈的眼睛專注地凝視自己時……似乎也有真誠的愛意在里頭。</br> 清歡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思緒放飛了,她打量著這對父子,覺得他們怎么也不像是輕易變心的人,更別說是父子共享一個女人……這種事情說出來都會令人覺得驚世駭俗,他們卻很理所當然的接受了?而且還不只是他們父子,還有其他人……</br> 早上出門的時候她順便找了家評價很好的私人偵探社,要求他們幫忙打探易小蝶在學校的事情,不管怎么樣,也不管自己心中有多少猜想,還是等到拿到調查報告再說好了。</br> 因為易小蝶被抓一事,薄惜之薄又安父子就留在了家里,一家四口算是度過了很輕松愜意的一天,傍晚的時候還一起出去散步,墨澤屁顛顛地被清歡牽著手,小短腿邁的飛快。</br> 其實以前一家人也經常出來散步的,只不過從易小蝶出現之后就不一樣了,這些家庭活動慢慢地減少甚至沒有,而謝曼每次都聽信了父子倆工作繁忙的理由。</br> 薄惜之年輕的時候,兩人剛結婚,他接手了兩家的產業,承載著兩家人的希望,可以說是每天都忙的焦頭爛額。但就是這樣也不曾忘記每天給她早安吻,并且晚上提前回來陪她。</br> 這世界上有負心的男人,但也有堅貞不移的。</br> “對了,公司的年會快到了吧,那天你可得請我跳舞。”清歡狀似不經意地跟薄惜之說,還摸了摸墨澤的小臉,“墨澤也帶去一起熱鬧熱鬧,去年的時候我抽到特等獎卻沒兌現,今年你可不能再食言了。”</br> 去年年會的時候謝曼作為董事長夫人上臺抽獎,結果一摸就是特等獎,豪華歐洲十五日游,結果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接受,就又放了回去——但天地良心她可沒作弊,都是手氣好。當時薄惜之還摟著她說以后一定補償她,親自帶她出去玩。</br> 只是她手氣雖然好,運氣卻不怎么好,否則怎么會還沒等到諾言兌現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呢。</br> 即時薄惜之帶她去了,她也不是真正的謝曼。這才是叫人感到難過的,非常難過。</br> 被清歡這么一提醒,薄惜之也想起了去年的事,頓時微笑道:“今年的特等獎你也要承包嗎?”</br> “當然。”清歡摸著下巴考慮了下,“不過這一次如果還是特等獎,你可得把兩次年會的獎勵都一起給我,陪我玩到盡興為止。我想去哪里都行,你都聽我的。”</br> 薄惜之莞爾,不覺得她今年也能抽到特等獎,所以答應了也無所謂。</br> 清歡要的就是他的承諾,一個特等獎而已,她怎么可能抽不到?</br> 除了墨澤,沒有人注意到她臉上狡黠的笑容。</br> 年會沒過多久就到了,清歡特意起了個大早去美容院,謝曼就是在這次年會上發現父子倆跟易小蝶的茍且的,其中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這點謝曼不知道,清歡自然也無從得知。但不管怎么樣,今天她都不打算讓這次年會出現什么洗手間激情事件,就算易小蝶想要也不行。</br> 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不好好上晚自習準備高考,每天到處亂跑算什么。</br> 可薄又安卻請她當了自己的女伴。雖然說易小蝶長得只是清秀,可當她盛裝打扮,做了最適合自己的妝容后,那種骨子里透出來的妖嬈嬌媚,實在是很吸引人。正是這種誘人的氣息,和她外表的簡單青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矛盾之余,更顯出獨特的誘惑力。而且……十六歲,清歡低頭看了一眼謝曼的胸,生過孩子的謝曼跟人家比還真的差了那么一點點。</br> 她挽著薄惜之的手臂,薄惜之單手抱著墨澤,小家伙離地面有些高了,可能害怕,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因為太用力,所以薄惜之忽略了左邊臂彎里纖細的胳膊。</br> 跟小家碧玉易小蝶不同,謝曼的美是成熟高貴,大氣雍容,再加上她是老板娘,所以大可美的張揚,不必擔心搶了誰的風頭。到了會場薄惜之才發現,妻子雖然不是年輕小姑娘,可仍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尤其是今年剛進公司的新員工,基本上看到清歡都會詢問身邊的同事她是誰。</br> 薄惜之想起上高中的時候,他們情竇初開。其實那會兒他根本沒想過什么是談戀愛,每天都沉迷于學習,直到有一天謝曼被人告白了,還被堵在操場上,周圍同學都在起哄,薄惜之卻感到了憤怒。</br> 那是他第一次跟人打架,贏了,掛了彩,但卻覺得非常舒服。</br> 晚上下了晚自習一起回家的時候他就跟謝曼表白了,還不許人家拒絕,霸道極了。那時候看到有人喜歡謝曼,或者是總盯著謝曼看,薄惜之就是這樣的表情。</br> 不過現在年紀都一大把了,他竟然又有了少年時期的感覺。</br> 清歡想,自己的猜想果然是真的。這幾天她一直絆著薄惜之不讓他有機會跟易小蝶見面,和沒有刻意去攔的薄又安比起來,他的相思之情似乎并沒有那嗎重。而且……清歡看了一眼自己挽著薄惜之的胳膊,他現在基本上已經能夠接受和她的親密了,早上起床的時候甚至還習慣性地給了她一個早安吻。</br> 要知道早安吻這種東西,已經在易小蝶出現的一年前就完全消失不見了。</br> 所以,問題肯定是出現在易小蝶身上了。</br> 說曹操曹操就到,清歡看見不遠處的人群逐漸讓出一條路來,朝他們走過來的正是薄又安和她只見過一面的易小蝶。</br> 小姑娘身上完全沒有年輕少女的氣息,反倒充滿了煙視媚行的感覺。少女的眼睛不應該有這么多算計與情緒,她們是天真無邪的,十六歲是花一般的年紀,怎么可能從骨子里透出這樣的嫵媚與艷麗。</br> 外表的平凡都掩飾不住靈魂的放肆。</br> 沒有人知道清歡在想什么,只有薄又安欣喜地將心上人帶過來給母親看——從易小蝶出了警局后他們就聯系上了,不見面還好,一旦開始見面,薄又安就徹底不能主宰自己,只能做易小蝶的裙下之臣。</br> 他像是小時候一樣考了一百分要拿給母親看看,讓母親夸獎自己。這一次是喜歡的女孩子,似乎完全忘記了,就在不久前,他們父子曾經共享過易小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