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主帥察覺中計之時,退路已被堵死,無數火油從頭而降,伴隨火把,回頭坳里燃起熊熊大火,火光讓回頭坳的樹木從此變成枯朽,此后幾年內一直寸草未生。</br> 清歡站在山頂遠望,火攻死傷無數,但眼下她已別無他法。不少人看見了山頂上的她,便叫喊著往山上沖,這時,跟在清歡身邊的軍隊便將早已準備好的巨石滾落,然后佐以利箭,很快地,便不再有人朝山上跑了。</br> 此時敵軍已損三分之二,軍師眼尖望見一條羊腸小道,連忙提醒主帥,二人率領殘部奔逃。清歡在山上遠遠看著,嘴角微微露出笑容來。</br> 那頭有絆馬索及幾十頭尾巴上點了炮仗的公牛在等著她們,待到對方能逃脫,這余下的三分之一,怕是也剩不了幾個了。</br> 果不其然,最后逃走的只有主帥軍師,及他們周圍不到兩百名士兵。這十萬大軍,可謂是全軍覆沒了。從回頭坳到小路再到大路,一路上都是敵軍的尸體,白骨成山。</br> 但終究是贏了。</br> 清歡命人八百里加急將捷報傳回京城,而后在軍中舉行了慶功宴。這一仗她們損敵軍十萬,己方卻僅有數千傷亡,簡直是個奇跡!軍中人人欽佩大皇女,認為其用兵如神,怪不得之前大皇女要鳴金收兵呢,原來是為了麻痹對方,使對方大意!</br> 幸好清歡不知道眾兵士心中是怎么想的,否則她一定是這個表情:“……”誰叫她一出現就在那場注定要輸的戰役上,不收兵,難道要等著被對方當成蘿卜一樣剁碎嗎?!</br> 回京的路上,裴天華始終悶悶不樂。他伺候清歡時,仍舊體貼周到,恭敬有加,但卻時不時地會偷看清歡,然后迅速別過頭,有時還會敲他自己的腦袋。清歡很無語,這孩子不會是腦子有問題了吧?</br> 但她沒有怎么逗他,裴天華過得太苦了,她不吝于對他好一些。</br> 回京后,百姓夾道相迎,就連皇帝都破天荒的出城迎接,在城門口便設了慶功宴,拍著清歡的背,對她贊不絕口。</br> 皇帝是個很威嚴的女人,她眉長入鬢,鳳眼生威,但眼里卻實打實的都是對大女兒的寵愛。清歡也對這個女人很有好感,她左右看了下,故意露出急切的表情問道:“母皇,我那夫郎……可有來接我?”</br> 皇帝一聽,眉頭擰起來:“說是身體不適,不能前來。”</br> 自然是不能前來了,他若是來的話,便證實了他的確是裴秋安男人的事情——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不過對方既然要自欺欺人,清歡也沒辦法。但這不代表她會任由對方折騰,深愛元洲的是裴秋安,又不是她清歡。于是她露出落寞之色,道:“道是如此……他終究、終究是……”</br> 終究是什么?清歡沒說,留給聽到這話的人無限遐想。</br> 站在一旁的裴淑楠見清歡活著回來,眼底驚恐一閃而過。按理說,這藥效早已到了,為何大皇姐卻未死?在布陣圖都泄露出去的情況下,她竟然能反敗為勝!這女人實在是太可怕了!這樣的對手……這樣的對手,她真的能贏了她嗎?!</br> 可轉念一想,裴淑楠就高興了。裴秋安再厲害又能如何,她最愛的男人偏偏心儀于自己!想到這里,裴淑楠已經忍不住要通過元洲來狠狠打擊和對付這位大皇姐了!再一想到元洲那滑嫩的肌膚,絕色的容貌,裴淑楠頓覺身體一熱!雖然她與元洲是逢場作戲,但不能否認,這男子的身子當真是十分**。送上門的,不玩白不玩,否則人家怎么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呢?</br> 只要一想到裴秋安苦苦愛戀卻也得不到一眼青睞的男人在自己身下嬌吟承歡,裴淑楠便感到一陣快慰!</br> 皇帝聽了清歡的話,有些不解,這孩子素來都說皇夫很好,怎地今日……她正待問,卻又聽清歡道:“母皇,此番出征,若非天華舍命相救,怕是兒臣這條命便要葬送在邊疆了!”說著,她將裴天華拉到身邊。</br> 乍一觸及皇帝不怒自威的目光,裴天華心下一驚,連忙要跪,卻被皇帝親手扶起。這個強悍而又殺伐決斷的女人難得柔聲,生怕嚇壞他:“辛苦你了,為朕保護了皇兒。”</br> “屬下不敢,這是屬下分內之事。”</br> 皇帝點了點頭,看見了自家大女兒眼里的柔情,心里倒是頗為不解。這孩子素來喜愛容色美麗的男子,否則自己也不會將元洲賜給她。可眼下這么一看……皇兒是改了口味了?</br> 與皇帝一番母女情深后,清歡便回到了自己的皇女府。等到她看見了府里的下人和小廝,以及被裴秋安深愛的元洲后,她才算是明白,為什么裴天華說自己是!丑!男!</br> 因為在這個世界里,所有的男人都生得嬌媚柔弱,眉毛比其他世界里的女人都要細,他們甚至還涂脂抹粉!皮膚白的像是雪!</br> 這樣一對比,要是以元洲為美,自然裴天華毫無疑問是丑人了。</br> 面對這么一張美則美矣卻嬌氣的要命的臉,清歡覺得自己要吐了……她從來沒有過這樣酸爽的感受,原來有朝一日,她竟然也有被男人惡心吐的一天……現在她好想回到奈何橋上,握住女鬼秋安的肩膀死命搖晃,問問她是不是瞎!是不是瞎!</br> 在她身后,見她僵立不動的裴天華,立刻從被皇上賞賜并升官的喜悅中掉了出來,失落地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情緒。果然……殿下眼里,還是只看得到皇夫呀……在軍中自己曾經得到的那一點點溫情,大概也只是殿下善心大發,瞧他可憐,所以才恩賜于他的吧?</br> 不過沒有關系,有那么一點點已經足夠了,足夠他今后的日子里獨自回味一生。</br> “殿下。”元洲不冷不熱地叫了一聲,福了下身就算是行過禮了,他完全沒把清歡放在眼里——即使這個女人剛剛打了勝仗回來,是天下敬仰的大皇女。在他心里,大皇女又如何,會行軍打仗又如何,都比不得他的心上人溫柔多情,又才華橫溢。</br> 清歡不用看就知道元洲腦子里在想什么了,事實上她懷疑除了女鬼秋安之外,元洲的腦子里也進了臟東西。否則你想想看,你嫁給了大皇女,日后便是父儀天下的六宮之主,大皇女又對你一見鐘情,不管是從個人還是家族來說,還有比這更好的選擇嗎?</br> 退一萬步來說,即使你對大皇女毫無感情,心中早有了心上人,那么,在皇上賜婚時你為何不說?哦,你說怕惹怒皇上,那行,你心中沒有大皇女,又惱恨自己被嫁給了大皇女,兩人相敬如賓總能做得到嗎?可你卻狠心對她下了毒藥,要她的性命!m.</br> 說白了,不過是仗著大皇女對他的愛任意妄為罷了。若是今日大皇女對他毫無好臉色,冷淡以對,怕是再清高淡泊的性子都要彎下腰來搖尾乞憐,因為他還要顧及自己的家族!</br> 偷走布陣圖,與人私通,謀害親妻……這種種行為加在一起,足以證明元洲是個爛人了!</br> 清歡對他是一點好感都沒有,見他不愿行禮,似乎十分瞧身為武將的自己不起的樣子,便淡淡地說:“數月不見,皇夫連禮數都不懂了?元家自詡書香門第,高門世家,就教出這么個東西?”</br> 她一點也沒有跟元洲虛以委蛇的意思,一方面是這貨不配,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傷了裴天華。后者敏感又自卑,但卻是個可愛的孩子,清歡對他的好感比對元洲的多多了。</br> 即便是日后有人問起,她也能將元洲所作所為說出,只是……目前她還沒有證據,待到她找到了證據,也就是元洲被掃地出門的時候。他不是心心念念他的三皇女么?她很快就會成全他的。</br> 元洲一愣。裴秋安對他從來是百依百順沒有一句重話,所以他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在裴秋安征戰的幾個月里,他與裴淑楠打得火熱,早就把裴秋安拋在了九霄云外,因為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裴秋安回不來了!</br> 可現在,她不僅毫發無損的回來了,甚至……還打了勝仗?!元洲心底頓時充滿憤怒,他就知道,裴秋安這個女人心思狹窄!總是逼迫溫文儒雅的三皇女!仗著自己是武將的身份,總是打勝仗,害得三皇女一直得不到皇上垂青,真是沒見過心機這么深沉的女人!</br> 便是輸一回又如何?讓出去幾座城池又如何?三皇女是她的親妹妹呀!他真恨!恨自己生得如此容貌,恨自己被裴秋安這個表里不一的禽獸看上!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他無比地惡心!</br> 元洲強忍著不耐,又行了個禮:“殿下。”</br> 不愿意行禮是嗎?屈膝福身既然不喜歡的話,那就跪好了。清歡隨意一揚手,元洲便發覺身子不受自己控制地跪了下去。見狀,清歡淡淡道:“如此這般,才算是元家的嫡長子,也沒給元家抹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