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喬寒這么久以來第一次連吃飯都吃得這么舒心。</br> 平時跟羅溪一起吃飯,她吃什么都很香,連帶著喬寒的胃口都好了很多,不過現在喬寒發現,如果不讓羅溪吃,讓她在一邊看著的話,他的食欲更好了呢。</br> 羅溪差點流下兩行心酸的眼淚,眼巴巴地看著她心目中的英雄,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她的喬寒學長,一口一口吃著米飯夾著菜,不時還喝口湯,他的儀態很好,簡直像是漫畫里走出來的貴公子,可是——可是!!!可是只能看不能吃這種懲罰到底為什么要施加在她身上啊!</br> 她心痛的差點死掉,但又沒辦法。喬寒看著好說話,其實說一不二,最后羅溪是餓著肚子回房間的,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一陣悲從中來。</br> 結果突然有人敲門,過去一看是管家吳叔。吳叔對她笑:“餓了吧?這是少爺特地讓廚房給你做的,快趁熱吃。”</br> 羅溪心想,學長果然還是那個好學長,至于惡魔體質什么的……一定是自己看錯了,一定是。</br> 她開心地吃完了托盤上的四菜一湯,洗了澡后上了會網便睡了。</br> 可第二天一出房門就看見吳叔拉下來的臉,一看就知道那人又來了。咦,仔細想想……那女人叫什么名字來著?羅溪沉思了好一會兒也沒想起來,她問了吳叔得知喬寒正在書房看書,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br> 敲門等待里頭傳來一聲進來,羅溪試探著朝喬寒靠近:“學長……那個人……她又來了誒……”</br> 喬寒正翻著一本財經雜志,聽到她這么說,沒所謂道:“來就來吧,外面的路也不是我家的,她想站還能不給站么?”</br> “你真的不想見她呀?”羅溪還是有點不敢相信。</br> “我見她做什么?”</br> 羅溪抿著嘴,眼角余光突然掃到書桌上放在電腦旁的一個雕塑。那個雕塑很明顯是以喬寒為藍本,而且上頭還刻著一個名字:席蕊。</br> 啊……就是學長的前女友。羅溪咬緊了嘴唇:“學長不想見她的話,怎么還把這個雕塑留著呀?”問完了才發覺自己好像有點酸味,連忙解釋:“我只是隨口一問……”</br> 喬寒聞言,才想起真正的喬寒之所以把羅溪趕走,就是因為羅溪不小心碰碎了這個雕塑。他附身之后一直沒注意,原來這個雕塑在這兒啊。伸手拿過來打量一番,覺得挺粗糙的,這書房裝修的這么高雅,放個這樣的劣質品實在難看。</br> 想到這里,他隨手把雕塑拋給羅溪,羅溪嚇了一跳,好在這東西并不重,但盡管如此,她還是……撲空了。</br> 不過地上有地毯,倒也沒摔碎。要是從再往前一點可就砸在地板上,那不碎也得碎。她捧著雕塑有點不知所措:“學長……”</br> “你幫我把它扔了吧。”喬寒毫不在乎。“一直覺得它擱在這兒挺礙眼的,跟裝修風格很不搭。”他放下手中雜志,很認真地問羅溪,“你覺得這玩意雕的像我么?”他有那么丑?就算記不得自己生前的模樣,喬寒也能確定現在自己用的這具肉身是非常帥氣的。</br> 這丑了吧唧的雕塑放在這太礙眼,早點丟早點好。</br> 羅溪呆呆地哦了一聲,拿著雕像走了兩步又回頭困擾地問:“那我……扔哪里去呀?”</br> “哪里都可以。”喬寒攤手。“隨便你。”</br> “……哦。”</br> 她傻乎乎地走出去,把雕塑丟到了廚房的垃圾桶,然后整個人就呈現出一種放空狀態,直到吳叔提醒她到了復健時間才回神。</br> 喬寒做完復健才發現羅溪一直在走神,不知道這丫頭在想什么:“怎么了?”</br> 羅溪還是有點呆的樣子:“沒什么……”就是心里沉重。她做喬寒的復健師也有一段時間了,如果說在這之前她還對喬寒喜歡上自己抱有希望的話,那么這段時間讓她認識到一個事實——喬寒之于自己,是朋友,是哥哥,卻永遠都不可能是愛人。</br> 他不會愛她的。</br> 所以她也在很努力地收起自己的愛戀,表現的平常而自然。一直以來她都表現的很好,可席蕊的出現讓羅溪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完全走出來,即使現在她已經可以和喬寒談笑風生,甚至還會在一起看電視的時候討論一下哪個明星比較好看,但這一切都無法掩飾一個事實:她還沒有完全調整好自己。</br> 她當然沒想過一定要和喬寒有結果。她只是想幫助喬寒,并不是想要傷害他。但是和他在一起越久,她便越是難以逃脫。</br> “別想太多。”喬寒拍了拍她的腦袋。“你的腦子那么簡單,復雜的事就不要想了。”</br> 羅溪噘嘴,她哪里有那么笨?</br> “席蕊的事你不必擔心,我會解決的。”喬寒輕咳一聲,“對了,早上你沒起,吳叔說接到你家里打來的電話,要你有空回給他們。”</br> 羅溪的臉色立刻就變了,她故意把手機靜音就是不想接奶奶的電話,結果他們竟然還能打到別墅來……當初她就不該把記著電話號碼的本子留在家里。</br> “是有什么事嗎?”喬寒問。</br> 這就有點難以啟齒了,羅溪干笑了下,說:“其實……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她現在二十六了,連男朋友都沒交過,奶奶特別擔心,總是要她回老家相親去。</br> 喬寒道:“如果有什么我能幫到你的,請一定告訴我,不要客氣。”</br> “好,謝謝學長。”</br> 喬寒回房洗澡去了,羅溪站在原地嘆了口氣。羅奶奶現在什么都不管,見到她就逼婚,還說她不肯相親就別回去看她,羅溪跟羅奶奶的關系還不錯,但再不錯的關系,有了這樣的逼婚也讓她很受不了。</br> 想了想還是回了個電話,自然又被羅奶奶一頓罵,最后羅溪答應了這周六回家相親才算完。</br> 她呆滯地看著手機,心想,自己的確也該想點別的了,成天待在別墅里怎么找得到男朋友,也許相個親她就能遇到真正心動的人呢?</br> 這事兒她也沒跟喬寒說,周六就請了假回去。</br> 相親對象是羅奶奶的一個老姐妹介紹的,在事業單位工作,人大概有一米七五,中等個頭,不胖不瘦,五官端正,戴著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挺斯文的樣子。</br> 跟羅溪說話的時候也挺好,彬彬有禮,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兩個人吃了頓飯后交換了手機號碼,男人也沒有經常找她,只是每天禮貌性地問候,時不時聊個天,討論下彼此的工作繁不繁忙。</br> 慢慢地羅溪覺得這男人不錯,雖然跟喬寒學長沒法比,但也算是老實可靠,于是就答應了對方的追求。</br> 只不過她的工作比較忙,兩個人見面的時間并不多,只能靠著通訊軟件來聯絡感情。</br> 席蕊在別墅外頭等了幾天,知道喬寒是絕對不會再見自己,也就死了心,再沒出現過。</br>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喬寒現在已經能拄著拐杖走路了,雖然步子很慢,但總比最初連知覺都沒有要好很多。羅溪仍然每天給他熱敷按摩,他能走路,有一大半的功勞都是羅溪的。</br> 這天羅溪正給喬寒按摩,喬寒的眼睛盯著電視,羅溪卻突然冒出來一句:“學長,我半個月后結婚,你來嗎?”</br> 喬寒聽了,愣了足足十秒,才啊了一聲:“你說什么?”</br> “我半個月后結婚。”羅溪又重復了一遍。“你會來參加婚禮嗎?”她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你不來的話也沒關系。”</br> “……結婚?你什么時候認識的?我怎么不知道?”</br> 羅溪說:“我怎么好意思跟你說這些啊……反正我每天也就上午上班,就回家相親認識的嘛,我奶奶認識的朋友介紹的。學長你放心,他絕對是正經人,還是有編制的呢。而且是獨生子,他爸媽我也見過了,人挺好的,對我也不錯,再加上我奶奶一直催得急,所以就定下了。”</br> “你怎么沒有告訴過我?”</br> “因為……這是我的私事啊。”羅溪很自然地說。“我之前暗戀學長,這不是不好意思說嘛,現在可以說啦,我們婚紗照都拍完了。”說著把手在毛巾上擦了擦,掏出自己的手機,點開相冊遞到喬寒面前:“學長你看。”</br> 喬寒睨了她一眼,看著婚紗照說:“太矮了。”</br> 羅溪翻了個白眼:“一米七五不矮了,比我高十厘米呢。”</br> “你穿了高跟鞋就跟他差不多高。”喬寒皺眉。“長得也不行。”</br> 羅溪在心里腹誹:誰說一定得是帥哥才能結婚?</br> 這一張張照片看下去,喬寒挑出了對方無數毛病:“太干巴,皮膚黑,沒什么力氣,骨相不好,印堂發黑……”總之在他眼里,羅溪的未婚夫就是行走的豬八戒。</br> “學長!”羅溪叉腰。“你要是再說這樣的話我可翻臉了啊!”</br> 喬寒看向她:“你值得更好的。”</br> “我都二十六了啊,要是再不嫁人,我奶奶就要急死了。”羅溪嘆口氣。“反正他對我也還行,結婚嘛,不就是兩個人湊合過日子?”</br> “你怎么能這么以為?”喬寒覺得不可思議。“結婚是為了兩個人的生活比一個人更美好,如果只是為了湊合,你一個人難道比不上結婚?”</br> “……”</br> “你仔細想想,剛才你說見過他爸媽,他說過結婚后怎么住嗎?”</br> “……先跟他爸媽住一段時間,然后有婚房吧……”</br> “也就是說從今以后你要負責照顧他爸媽,替他盡孝,然后生兒育女做家務,把時間都浪費在柴米油鹽里……不覺得可惜嗎?”</br> 羅溪傻乎乎地說:“每個女人不都是這樣的嗎?”</br> “你可以選擇不這樣。”喬寒認真地看著她。“想結婚就去結婚,如果不想結婚就不要勉強自己,明白嗎?”</br> “我……沒有不想結婚,我覺得結不結婚都沒所謂,但是我奶奶希望我早點成家,那我就滿足她老人家,就是這樣。”羅溪說。“也不是所有夫妻結婚都得有愛情啊,我爸媽當年就是相親結的婚,不也感情不錯嗎?而且我跟他認識挺久的了,不會有什么事的。”</br> 喬寒又看了眼照片中的準新郎,總覺得對方的模樣看起來有點奇怪,反正是哪哪兒都看不順眼。</br> 羅溪揉著他的穴道說:“學長不用為我擔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能對自己負責的。我爸去世之后,奶奶就一直念叨著想抱曾孫,而且學長你現在的康復情況已經很好了,結婚后我可能就要辭職了,你每天堅持復健,早晚不用拐杖也能走。”</br> 她起身收拾用了的水盆跟毛巾,又擦了擦被濺了水的地面,然后聽見喬寒說:“我是不會去參加你的婚禮的。”</br> 她僵了一下,才笑嘻嘻道:“沒關系,那我到時候先把喜糖送過來,學長你別嫌棄就行。”</br> 說完,端著水盆走了,也沒說話。</br> 喬寒又看向握在手里的手機,眼神沉了下去。</br> 因為還有半個月就結婚,所以羅溪接下來直接請假沒有再來別墅,甚至還提出了辭職申請。別墅里的人都很舍不得她,因為這姑娘又真誠又可愛,還非常貼心,這顆開心果要是走了,別墅不就又沒了人氣么?</br> 吳叔為此每天都怨念地盯著喬寒看,要是少爺能追小溪就好了!</br> 喬寒卻悄悄派人去查了查跟羅溪結婚的那個男人,他看照片的時候總覺得不對勁,結婚照一般不都是很親密的么?可那男人從頭到尾都跟羅溪保持距離是什么意思?</br> 一個星期后他拿到調查報告時,眼神瞬間便冷了。</br> 所有人都說他是性格溫和的大少爺,很好相處,但這是要看跟誰。和羅溪吳叔這樣的人在一起,喬寒的確好說話,可若是不值得的人,他便是那只從忘川河里爬出來的厲鬼,不講情面。</br> 雖然喬寒說了自己不會去參加婚禮,但羅溪還是送了請柬跟喜糖。吳叔瞪著喬寒,不知道少爺這是怎么了,不去婚禮就不去吧,畢竟腿腳不方便,可是你吃了人家的喜糖喜餅卻連禮金都不出也太過分了吧?不管怎么說小溪在別墅這一年多,大家都是朋友,怎么說也得包個大紅包啊!</br> 結果這少爺非但沒自己沒包,也不許他們包!</br> 什么人!</br> 吳叔在心里腹誹。</br> 可羅溪結婚那天大清早,喬寒就起床了,現在他拄著手杖的話可以走幾分鐘的路,只是不長。</br> 自己挑了身精致的黑色燕尾服,戴了領結,打扮的非常隆重。吳叔看到的時候還愣了一下:“少爺你這是……”</br> “參加小溪的婚禮。”</br> 吳叔頓時就笑了:“這才對嘛,大家都是朋友,哪能不去呢?少爺你紅包準備了沒?我——”</br> “誰說我是去賀喜的?”喬寒輕飄飄看了吳叔一眼,示意保鏢推著自己往前走,吳叔站在原地愣了幾秒,不是去賀喜是去干什么?難道是搶新娘?</br> 這話勉強也算對。</br> 喬寒到的時候正熱鬧著呢,羅溪看見他來特別驚喜,把他安排在了貴賓那一桌,喬寒落座后,身后保鏢一字排開,個個黑西裝黑墨鏡,跟黑社會似的,看得喜宴上不少人都朝這邊指指點點。</br> 和男方的親友比起來,羅溪這邊可以說是寒酸的,三十幾桌酒席,女方親友就只有兩桌。</br> 喬寒的對面是新郎的父母,他們看見喬寒這排場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未來兒媳的老板,有錢著呢,一個個都笑逐顏開跟喬寒套近乎。喬寒心思沒在他們身上,只用語氣詞敷衍。</br> 很快,司儀宣布新郎新娘上場,喬寒抬頭去看從紅毯那頭緩緩走來的羅溪,她今天化了妝,顯得格外漂亮,嘴角也帶著笑,雖然不清楚她喜不喜歡那個男人,但可以肯定她是對未來的生活充滿期待的。</br> 新郎牽著新娘的手到了臺上,司儀笑瞇瞇地詢問:“x先生,請問你是否愿意娶羅溪小姐做你的妻子?一輩子愛護她,保護她?”</br> 新郎注視著羅溪說:“我愿意。”</br> 司儀又問羅溪:“羅溪小姐,請問你是否原因嫁給x先生——”</br> “她不愿意。”</br> 這一聲出來,所有賓客都傻眼了,朝來源處望去,就見喬寒接過保鏢遞過來的手杖,從輪椅上站起來,又重復了一遍:“她不愿意。”</br> “你誰啊?!”</br> “學長!”羅溪瞪大了眼,不敢相信這人竟然是來搗亂的。</br> 喬寒對她安撫一笑:“我這么說是有理由的。”</br> 羅溪還是不敢置信地瞪他。</br> 兩個保鏢背著手站在喬寒身后保護他,另外五個上臺,兩個把新娘羅溪護送到喬寒身邊,另外一個更換u盤,兩個站在投影儀前面守著。</br> 很快,投影儀上就播出了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br> 這其實也沒什么,重點是其中一個主角是新郎。其中一個主角是新郎也沒什么,重點是另外一個主人公也是個男人!</br> 眾人嘩然,整個會場頓時鴉雀無聲。</br> 視頻里兩個男人還在說話,“你真的要結婚?”</br> “我不結婚怎么辦?總得給我爸媽留個孫子吧。不過你放心,我爸媽開明得很,說只要我結婚有了孩子就隨便我怎么過。”</br> “你沒騙我嗎?”</br> “我騙你干什么?我對女人都硬不起來,得先去把自己擼硬了才能上,你以為我愿意?”視頻里的新郎撇了撇嘴。“我跟我爸媽商量過,結婚后先跟他們住,然后房子寫的也是我爸媽的名字,到時候生了孩子就跟那女人離婚,你放心,孩子房子她一個都帶不走。”</br> 兩人又膩歪了會兒,便擁吻到了一起,場面之糜爛令人咋舌。</br> 羅奶奶已經氣得暈了過去。</br> 今天來的賓客可不少,新郎那邊單位的同事領導,同學發小全來了,但誰都沒想到會有這么勁爆的發展!</br> 羅溪呆呆地看著投影儀,好像已經喪失了語言能力。喬寒嘆了口氣,拄著手杖走到她身邊,單手把她摟到懷里,說:“知道了嗎?他真不是個好東西。”</br> 羅溪把鼻涕眼淚全朝他昂貴的燕尾服上抹:“我稀罕你告訴我!”</br> “我要是不告訴你,你想想你得多慘。”他仰天長嘆。“本來想早點告訴你的,后來一想,可不能這么便宜他。”</br> 不弄得那人身敗名裂,他就詛咒自己再在忘川河待一千年。</br> 羅溪眼都哭紅了,半晌,仰起頭無助地問喬寒:“怎么辦呀學長……今天這事兒,怎么收場?”</br> “放心,有我在呢。”喬寒對她笑了笑。</br> 事到如今羅溪只慶幸因為要挑黃道吉日的關系,他們決定先辦酒席再領證,如果計劃順利的話,剛好后天是吉利日子,要是再晚一晚,她都不敢相信會是什么結果!</br> 她抓著喬寒的手,在他懷里被帶出了婚禮場地,可直到坐進車子里羅溪還止不住的渾身顫抖,眼淚不住地朝下掉,也不知是后怕還是心痛。</br> 喬寒伸了個拳頭到她面前晃了晃。</br> 她哭得正厲害,隨手推開。</br> 喬寒鍥而不舍地又伸過來。</br> 羅溪抹了把眼淚,妝都花了,當時跟妝的化妝師也懵逼了,全程石化,所以現在羅溪的臉沒法看……假睫毛掉了,眼線花了,淚痕遍布。</br> 她抬頭看了喬寒一眼,又看著眼前的拳頭,問:“干、干什么?”</br> 喬寒沒說話,只是把拳頭晃一晃。</br> 羅溪伸出兩只手,結果戴著手套很麻煩,氣得她隨手扒了下來丟到一邊,一根一根把喬寒的手指頭掰開。</br> 他的掌心赫然放著一塊水果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