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能如愿回到自己的世界,如果她再遇到想要傷害自己的人,她就會像是現(xiàn)在這樣,一刀割斷他們的喉嚨,看著鮮血噴薄而出。</br> 寧可我負天下人,再不叫天下人負我。</br> 許漣漪坐在清風(fēng)習(xí)習(xí)的庭院中,石桌上擺著大王慣用的佩刀,這把刀通體烏黑,刀刃閃著寒光,一看便是染了無數(shù)人的鮮血才能養(yǎng)成今天這樣。她柔柔的撫摸著刀柄,不時地抬頭看一眼正在打拳的大王。</br> 對這個男人來說,即使是殺戮和鮮血也無法撫慰他空虛的內(nèi)心,所以他需要發(fā)泄自己多余的精力。這個男人打天下,他應(yīng)該死在沙場,而不是在金碧輝煌的王宮里做一個高高在上的大王。</br> 大王中途收了拳頭,回頭看的時候發(fā)現(xiàn)許漣漪在出神,他不喜歡自己的女人眼睛里看的不是自己,于是他走過來捏起許漣漪的下巴,冷酷地問她:“你在想誰?”</br> 她在想誰?</br> 許漣漪不記得,她真的不記得。她只是在出神,似乎沉浸在自己的過去里,可是突然被大王質(zhì)問,她便忘了個干凈。所以她只是露出不知死活的笑容,說:“我沒有在想誰呀,在大王身邊,我還能想誰?”</br> “沒有人能騙過寡人。”大王盯著她的眼睛,他修長的身形略有些消瘦,他的容貌俊朗一如文雅的讀書人,可他的眼睛泛著殘酷的血色。好像只要許漣漪不說真話,他便會毫不憐惜地掐斷她的脖子。</br> 許漣漪沒有想騙他,“我不記得了,我不知道我在想誰。”然后她突然笑得更加燦爛:“但是我知道,我很恨他,有一天我會殺了他。”</br> “跟寡人學(xué)武,就是為了殺他?”</br> “不。”許漣漪搖頭。“只是為了保護我自己。”</br> 大王松開了手,一把抓起桌上的大刀,坐到許漣漪對面愛惜地撫摸著,他對大刀可比對女人溫柔多了。許漣漪就撐著下巴看他給刀保養(yǎng),感受著大刀散發(fā)出的森森寒氣,大王被她看煩了,瞪她一眼:“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br> “那可不成。”只要大王不是真的生氣,許漣漪是很貧的。“挖了小女子的眼珠子,還有誰能和大王一起玩耍呢?”</br> “哼。”</br> 這時候有侍衛(wèi)手捧著一個雕工精致的木盒走了過來,在大王面前跪下,并將木盒雙手舉過頭頂。大王單手將木盒子接過,推到許漣漪面前,說:“打開。”</br> 許漣漪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東西?”邊說邊接過了大王扔過來的鑰匙。</br> 里面是一把十分精美的匕首,寒光凜冽,刀柄上鑲嵌著各色寶石,既好看,又鋒利。大王輕描淡寫地說:“給你防身。”</br> 許漣漪將匕首拿在手中把玩,突然閃電般刺向大王。大王連眼睛都沒眨,微微偏開頭,單手抓住許漣漪的手腕,她吃痛,便沒力氣拿,匕首咣啷一聲掉在地上,其用力之大讓許漣漪嬌聲呼疼:“痛痛痛,不玩了不玩了!”</br> 像個幼稚的小孩子般任性。</br> 大王甩開她,她便揉著紅腫的手腕白了大王一眼:“大王就不知道什么叫憐香惜玉嗎?好歹人家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br> 大王冷笑:“你也算弱女子?”他活了這么多年,還沒見過比許漣漪更陰險狠毒狡詐的女人。</br> 許漣漪聽了這話頓時不開心了:“人家身嬌體柔,大王不是最清楚了么?”</br> 大王又是一聲冷笑,“寡人不喜歡有人拿刀對著。”</br> “大王那么厲害,漣漪班門弄斧了。”許漣漪根本就沒想過能成功,她跟大王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就知道這個男人是真的厲害,她想殺他,短時間內(nèi)是絕對不可能的。即便是晚上睡覺,一點風(fēng)吹草動就能將其驚醒。</br> 大王撿起掉落地上的匕首,隨意丟到許漣漪懷里,說:“好好拿著,日后有用處。”</br> 許漣漪手忙腳亂將匕首接住,小心地放入刀鞘,說:“這是大王送給我的第一件禮物,我會好好珍惜的。”</br> 大王嫌棄地看她:“誰說寡人是在給你送禮物?自作多情。”</br> 他這樣損她許漣漪也不生氣,笑嘻嘻地說:“大王說什么就是什么,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作多情。大王不嫌棄的話,我可以繼續(xù)自作多情下去嗎?”</br> “……哼,隨便你。”</br> 說完,他便起身又繼續(xù)開始打拳,許漣漪笑瞇瞇地看著他的身影,然后逐漸斂去面上笑容,將匕首放入木匣里。當(dāng)她重新抬起頭看向大王的時候,她面上又是甜蜜的笑,再不是之前毒蛇般的眼神了。</br> 什么暴君,不過是一個……孤獨又驕傲的孩子。</br> 許漣漪無意識地撫摸著木匣的紋路,她還是太弱了,根本就不是男人的對手,大王只要一根手指頭就能戳死她,除了依附對方,她竟然沒有任何辦法能留在對方身邊,更別說是行刺了。</br> 大王這條命,可不好取啊。</br> 恰好方才那名送匕首的侍衛(wèi)還沒走,許漣漪眼珠一轉(zhuǎn),頓時有了主意,兩手托住小臉找人家搭訕:“侍衛(wèi)大哥,這匕首是哪里來的,你知道嗎?”</br> 侍衛(wèi)哪里敢同她說話,只閉緊了嘴一言不發(fā),但又實在拒絕不了許漣漪閃閃發(fā)亮的大眼睛,便目不斜視地回答道:“大王命屬下等在民間遍尋而來。”</br> 許漣漪了然,也就是說,大王的的確確是上了心的,蓋因之前她試圖用他的大刀,但是太重,提都提不起來,那會兒她就抱怨來著,沒想到他卻為她去民間尋找利器。</br> 許漣漪的心情突然就變得很好,但隨即就又惡劣下來。憑借的是什么?大王對她這樣好,這張臉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吧?這樣的容貌,別說是大王,就算是許漣漪自己見了都要心動,更何況男人?</br> 若她生得其貌不揚,還能得到這樣的關(guān)注嗎?</br> 許漣漪突然就問那侍衛(wèi):“你說,我長得好看不好看?”</br> 侍衛(wèi)下意識就看了她一眼,許漣漪順勢拋了個媚眼,他便僵住了,一張耿直的臉頓時憋得通紅,半晌才結(jié)結(jié)巴巴道:“好、好看。”</br> 大概是這呆頭鵝的模樣取悅了許漣漪,她的心情又逐漸變好了,甚至還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這一笑可不打緊,著實吸引了大王的注意,于是他招招手示意許漣漪過去,許漣漪把木匣放到桌子上,提起裙擺歡快地奔到了大王身邊,還沒張口打招呼,就被他一把捏住小臉吻了下來。</br> 然后他才問:“誰逗得你這樣開心?”</br> 許漣漪不答反問:“大王可是吃味了?”</br> 大王捏著她的臉,將她軟軟的小臉捏成一顆包子,才不屑道:“你太高看自己,寡人從不吃味。”</br> “你騙人。”許漣漪控訴地看著他,因為臉蛋被捏所以說話有點漏風(fēng),“我只是問他我好不好看。”</br> “哦?那他是怎么回答的?”</br> 如果說好看,那就是調(diào)戲,要砍頭。如果說不好看,那就是眼瞎,是質(zhì)疑大王的品味,所以也要砍頭。許漣漪雖然不在乎幾條人命,但沒想讓侍衛(wèi)送死,說:“這個要問大王,大王的話才是最正確的。”</br> 她努努嘴:“怎么王宮里的侍衛(wèi)都這樣會四兩撥千斤的嗎?”</br> 大王勾起一邊嘴角,將許漣漪推開:“寡人試試你這幾日練得怎么樣。”</br> “好哇,我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一聽要比試,許漣漪頓時躍躍欲試,她出其不意地一掌劈來,速度極快。</br> 但大王更快,他就像是大人在逗小孩子玩一般,雖然許漣漪的招式動作都有模有樣,可對付普通人還行,在大王面前是真不夠看的。他只用一只手就能直接將她搞定,哪里用費那么多力氣。</br> 許漣漪的體力如今已經(jīng)好多了,只是劇烈運動后難免會呼吸困難,肺好像都要炸了也沒能削掉大王一根頭發(fā)。她幾乎要泄氣了,香汗淋漓,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來了,我累了。”</br> 大王罵了一句沒出息的,伸手把她抱了起來,有人肉專車當(dāng)然就不想自己走,許漣漪累癱了,完全放松躺在大王懷里,她的臉就在大王胸前,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大王英俊的眉目如同山水墨畫,清冷的好看。</br> 若不是那雙眼睛太嗜殺,見到他的人第一眼肯定都以為他是個文雅書生。</br> 大王把許漣漪抱回了寢宮,順便把她丟到浴池里洗個澡。許漣漪一進浴池便歡快地游起來,還順手把脫掉的衣裳往邊上扔,熱水帶走了疲憊,她舒適地瞇起眼睛,享受難得的片刻寧靜。</br> 而外頭,侍衛(wèi)跪在大王面前,哆嗦著回復(fù):“屬下說、說……說好看。”</br> 大王彎起嘴角,但完全沒有在笑,他揮了揮手,侍衛(wèi)的喉嚨立刻被割斷拖了出去,動作之快連點血都沒有流。而他則踏著充滿怒氣的步伐,朝內(nèi)殿的浴池走了過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