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本以為自己會跟隨谷雨一同死去,因為從谷雨離開他的那天氣,他就已經再也無法獨自生活了。</br> 但是等到他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到了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br> 不再是教授,也不再是皇帝,任何曾經屬于他的身份在這個新的世界里都被遺忘,此時的他,竟然成了一名正準備入宮去的宮君!</br> 在現代世界男女平等,在古代男尊女卑,現在的這個世界卻和之前的兩個都不一樣,在這里,以女子為尊,男人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簡單一點來說,就是和男尊社會完全相反。一切應該由男人來做的事情換成了女人,皇帝也好,官員也好,乃至于拋頭露面養家糊口的,都成了女人,而男人則待在家中主持內務,甚至連生孩子都是男人的事!</br> 對已經習慣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元嘉而言,這讓他無法忍受!他試過逃走,但家中因為他之前抗旨一事,將他看得很緊,現在的這具身體又格外的弱不禁風,走兩步路都要喘一喘的那種,元嘉根本無法接受自己一睜眼,整個世界就都產生了變化!</br> 他憤怒地捶了桌子一拳,然后細嫩的皮膚很快就紅了,這讓曾經身強體壯肌肉結實的元嘉分外惱火。他瞪著面前跪了一地的太監宮女,心中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兒。</br> 還沒有完全從失去谷雨的悲傷中走出來,就面臨了這樣的難題,對高高在上習慣了的元嘉來說,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在這個世界里,他說話做事都要守規矩,小心翼翼,一板一眼,稍有不慎便會招來苛責,尤其他又是要被送入宮中的,更是不能壞了規矩。所以,在前三個月,元家人對他的管家十分嚴格。</br> 一開始元嘉還試圖反抗,可時間一長他就明白了,反抗只是讓自己吃更多的苦頭。哪怕他曾經再厲害再尊貴,在這個世界里,他就只是個普通的閨閣少爺,除了嫁個好妻主以外,基本上不要想別的。</br> 他不甘心又能如何,進了宮,他就和從前那些被送入宮中的嬪妃一樣,要為了一個女人爭搶的頭破血流!</br> 元嘉如何能甘心?他在現代的時候是德高望重的教授,年紀輕輕便頗負盛名,一直都是眾星捧月的生活。第一次穿越到古代就更不必說了,世間最尊貴的皇帝,叱咤風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以說,前兩個世界里,他都過得很舒服。</br> 但這個世界卻不然。要是單論物質條件的話倒也不差,但對元嘉來說,精神上和身體上的自由要遠遠大過物質享受。已經接受過現代教育和古代皇帝這樣身份的元嘉,怎么可能還委屈自己做一個女人無數男人中的一個?</br> 所以,就算入了宮,他也絕不會去爭寵!</br> 但是元嘉很有信心,自己的手段才華都是一等一的,是金子總會發光,即使是在女尊世界,他相信自己也一樣能夠施展出本領,不至于受限!</br> 他是這么想的,可是當他見到皇帝的時候,元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br> 因為出身好,所以他一進宮便被封為了側一品宮君,地位僅在王夫之下,對其他宮君面首而言,他絕對是一個勁敵!</br> 可元嘉萬萬沒想到,這女帝不是別人,正是谷雨!</br> 他們在每個世界的容貌都和原來一樣,所以元嘉從未有過穿越之類的想法。他比較傾向于這是自己的前生,只是身為前世的自己突然間有了現世自己的記憶罷了。真正意義上的自己,其實在現代世界的時候就已經死了。</br> 他就是用這樣的理由去說服作為嬪妃的谷雨入鄉隨俗的,然而到了女尊世界,以谷雨為尊的時候,元嘉就不這么覺得了!他震驚地看著谷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么。她身著明黃色龍袍,烏黑的長發綰的高高的,渾身氣度非凡,眉眼俊秀,英氣勃發。</br> 和那個傷心的谷雨完全判若兩人。</br> 元嘉堅信自己不可能認錯,他見到谷雨就笑了,形勢的險峻和不同并沒有讓他有什么危機感,而是讓他感到高興。</br> 原以為已經失去的人,竟然失而復得,世上還有什么比這更值得令人高興的嗎?</br> 他太高興了,以至于沒了禮數,女帝剛剛進來,離他還有幾步遠,他就興奮地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對方——可是很快的,心頭的喜悅還沒來得及散去,好多好多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元嘉就被一把推了出去。</br> 女帝容色冷淡:“放肆,元家就教出了你這樣的宮君?”</br> 歷代女帝的宮君,除了自民間選拔的以外,大多都是由高門世家直接送入宮來。所以,在很小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確定了家族中最優秀最出色最俊秀最有才華的少爺,用心的教導,為的就是讓其能夠得到伺候女帝的殊榮。</br> 元嘉狐疑道:“雨,你怎么了?難道是還在生我的氣?我知道我之前做的過火了,我還以為我失去你了,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傷心了!”說著,他又回到女帝面前,誠懇地看著她。</br> 女帝的眼神自始至終都十分冷淡,她只是睨了元嘉一眼,問身邊的總管尚宮:“元氏一族上書的時候,是怎么說的?”</br> 何尚宮恭敬地答道:“啟稟陛下,元氏一族說元氏嫡子元嘉,性柔和秉承,溫婉靜姝,知書達理,擅琴棋知書畫。”</br> “是么?”女帝落座在案上。“朕怎么沒看出來?”</br> 元嘉不敢置信地看著女帝,他以為谷雨是不肯認他,還在生他的氣,于是又上前一步,急切道:“雨,你不要這樣,不要不認我,我真的知道錯了!失去你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雨!”</br> 他自然而然地認為女帝,也就是谷雨,會帶有前兩生的記憶。因為他都一直沒有忘記不是嗎?那么她怎么可能會忘?肯定是生他的氣所以不想認他了!元嘉如此認為。</br> 見女帝面色隱隱沉下,何尚宮忙對元嘉道:“元宮君這說的是什么話,陛下身份尊貴,你怎可在陛下面前胡言亂語?還不跪下謝罪!”</br> 元嘉陷入震驚之中,只是傻傻地望著女帝,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了。</br> 女帝見他這副樣子,也實在是看不下去,但今兒晚上翻了他的牌子,畢竟是元氏一族的嫡公子,當年她登基為帝,元氏一族出力不少。這一回送入宮中的宮君里又數元嘉身份最高,于情于理,她都得先來元嘉的寢殿。</br> 就算元嘉再怎么不如書中美言之柔和秉承知書達理,她也不能拂袖而去。</br> 但讓她堂堂天子紆尊降貴同元嘉搭話,那也是不可能的。好在來這里之前女帝已經沐浴過,一日處理政務,她也早累了,沒有臨幸宮君的**。何尚宮跟在她身邊伺候多年,早就懂主子的意思,立刻服侍著她更衣。m.</br> 眼角余光看見那新上任的元宮君猶自站在原地一副傻乎乎的樣兒,心中不由得嘆息,都說這元氏一族嫡子聰明伶俐,今日一見,與傳聞中簡直大相徑庭。</br> 可到底人家現在是宮君不是普通的面首,所以何尚宮小聲對元嘉道:“宮君還不快些來伺候陛下就寢!”</br> 元嘉被這話驚了一驚,隨后才意識到自己跟谷雨的身份是完全對調了。他喉頭動了動,半晌,僵硬地走過去,接手何尚宮的活兒。</br> 在現代的時候,他們感情非常好,元嘉比谷雨年長幾歲,所以一直都是他在照顧她。但自從穿越到古代之后,就不是了。他身為皇帝,自然不能為一個妃子紆尊降貴,而且元嘉也早已習慣了有人伺候的生活。如今乍一叫他去伺候谷雨,他反而生疏了。</br> 可是慢慢地就找回了以前的感覺。好像這個女人還是屬于他的,他們仍然是那對人人稱羨的恩愛夫妻,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過隔閡跟失望。</br> 女帝更衣后便上了繡床,她可能是真累了,因為沒一會兒她的呼吸便趨于平穩,逐漸睡著了。</br> 元嘉站在原地,孤零零,凄涼無限。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也不敢把女帝吵醒,就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內殿,到了大殿,看見他的何尚宮驚訝不已:“元宮君不侍奉陛下,怎地還出來了?陛下現在身邊沒人?”</br> 說完臉色一變:“清芬,快去里頭侍奉,免得陛下醒了見不到人!”</br> 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宮娥立刻應是。</br> 待到清芬進了內殿,何尚宮看著元嘉,忍不住嘆了口氣。她跟元氏一族的關系還不錯,當年陛下登基,元氏一族就是通過她和陛下聯系的。元嘉的娘親甚至救過她一命,所以,從何尚宮的私心來講,她希望元嘉能得到圣寵。</br> 面對不知如何討好陛下的元嘉,何尚宮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當然,她只忠心于陛下,所以不會對元嘉多說什么,可她不介意點醒元嘉。</br> “元宮君。”</br> 何尚宮的表情和聲音都很嚴肅,元嘉連忙應聲,他現在的心情百味陳雜,完全不知該說些什么。</br> 明明就是那個人,但她表現出的冷漠以及疏離卻是他從未見過的。即使是在上一世,他是皇帝她是妃子的時候,她因為他寵幸他人而同他鬧脾氣,元嘉都沒這么恐慌過。</br> 因為他知道,谷雨是愛他的。</br> 可是現在的谷雨他完全認不出來了,何止是認不出來,簡直、簡直就像是一個陌生人!</br> 真的喜歡一個人是無法掩飾的,但方才,她眼中的他,和陌生人沒有不同。</br> 甚至還不如陌生人吧。元嘉想。</br> 何尚宮道:“元宮君既然入了宮,那這輩子便都是陛下的人了。陛下身邊佳人無數,卻沒幾個知心的。元宮君若是能真心對待陛下,那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請元宮君拿出元氏一族的風范來,也不枉這宮君之名。我素來聽說元宮君守禮知禮,可今日一見,卻是令我大為失望。”</br> 元嘉如何能告訴她,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元嘉?可是這會兒了,他說什么,估計何尚宮都是不會信的。</br> 最后他也只能答應:“是,元嘉受教了。”</br> “元宮君客氣,我不過是個奴才,宮君大可不必對我如此。”何尚宮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所以若是宮君想明白的話,還是快些進內殿陪伴陛下吧。”</br> 元嘉點了點頭,又轉身折回了內殿。見他進來,清芬便出去了,元嘉剛走到床邊就看見女帝已經醒來,此刻正微微蹙著眉頭:“給朕倒杯茶來。”</br> 他把茶到來,雙手捧給她。女帝飲了幾口,便對他招手:“過來。”</br> 元嘉乖乖過去。但同時他也在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女帝,試圖從她的聲音或是表情里找到一絲熟悉的痕跡。然而他失望了,除了這張臉,她并不是那個深愛他的谷雨。</br> 仍然是她的容貌,聲音,甚至習慣性的小動作,但就不是他的谷雨。</br> 如果谷雨不愛他,那么他會怎么做?元嘉有幾分茫然,因為他從沒想過這樣的問題。</br> 他愛谷雨,谷雨也愛他,這是他一直都堅信的事情。否則他不可能仗著谷雨的愛就那樣橫行霸道。因為他知道谷雨只能依賴他,不能離開他,所以才敢威脅和剝削她。</br> 但只是一眨眼,兩人的地位就互相交換了。真正依賴的人變成了他,而谷雨卻成了坐擁無數美男的皇帝。</br> 如果她沒有記憶的話,那么,都已經二十歲了,肯定已經臨幸過不少宮君了吧?</br> 想到這里,元嘉便覺得心頭痛苦難當。</br> 他又想起女帝還有個王夫——那是她名正言順的夫君,是可以在宮宴上同她并肩坐在一起的人。</br> 他穿越成皇帝的時候也有個皇后,很多時候,他都必須和皇后站在一起,坐在一起。在別人看來,皇后才是他的妻子,而其他嬪妃……說白了,只是妾。</br> 那個時候,得知他有皇后的谷雨,心里是不是也很難過?元嘉越想越壓抑,只得猛吸一口氣。</br> 現在谷雨也有正牌的丈夫,他卻成了她無數宮君中的一個,風水輪流轉,元嘉竟然有種想要苦笑的沖動。</br> 大概這就是報應吧!</br> 女帝只瞧著他面上表情十分豐富,雖然有點神經質,但整個人生得倒也真是俊采風流,對得起這美男子的稱號。燈下看美人,越看越動人,本來沒什么想法的,但女帝剛剛小憩一會兒,恢復了幾分體力,便道:“命人傳膳吧。”</br> 元嘉回神,連忙命人去傳膳。</br> 用膳的時候他自然地坐在女帝身邊,也要去夾菜。卻被何尚宮眼神制止,元嘉愣了幾秒,清芬走過來執起筷子,輕聲道:“奴婢為陛下和宮君試菜,還請宮君為陛下布菜。”</br> 是了,皇帝的妃子都是要布菜的,元嘉當習慣了皇帝,從來都沒這么做過。被清芬一提醒,他渾身僵硬地站起來,按照腦海里的記憶,總算是大差不離。</br> 用完膳后,元嘉去沐浴,待到他換了寢衣出來,便看見女帝坐在床頭翻著一本書。見元嘉沐浴完畢,對他招招手。</br> 如果喚小狗一般,然而元嘉沒出息地蹭了過去。</br> 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但現在谷雨就在他面前,讓他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元嘉暫時不去想以后,現在,他只想把她牢牢地抓住。</br> 女帝很滿意他的知情識趣,也不像大部分面首般羞澀,便一把將人拉上了床。元嘉這具柔弱的小身板根本撐不住,分分鐘被甩上床,衣衫剝掉。</br> 他原以為自己能伺候女帝,可是臨了他才明白這一切都是他的可笑想法。女帝技巧嫻熟,并不需要他取悅或是伺候,他只要躺著不動便可。</br> 這不是從前的谷雨,真的。現代世界的谷雨只有他一個男人,穿越后的谷雨一直都是處子身,像現在這樣身經百戰的谷雨,元嘉眼眶酸澀,心如刀絞,是誰給了她這么多的經驗?</br> 同時,元嘉也高估了自己。因為世界不同,身體構造也有些許不同。他身體遠遠不像上一世那樣結實強壯,反而女子的身體更加柔韌和堅強。同樣的,那個部位也和上一世遠遠不同。只要女子沒有結束,男人的那里就會一直挺立,完全不受控制。</br> 而他只來了一次就不行了,氣喘吁吁不說,還很疼。</br> 是的,處男竟然還會出血。</br> 對于他是初次,女帝并沒有多么憐惜,也沒有多么另眼相看。她把元帕墊在他身下,接了血后便拋到了一邊。接下來元嘉身體的掌控權已經完全不屬于他,而屬于了女帝。</br> 待到女帝結束這一切,元嘉已經累的昏迷,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了。</br> 這宮君生得貌美,皇帝自然受用。至少女帝對今晚的臨幸還是挺感興趣的,只可惜身體太差,沒能盡興就結束了。</br> 完了后女帝沐浴凈身,而元嘉也被太監們負責伺候著洗了干凈,又回到了床上。</br> 床很大,女帝素來不愛在床笫之外與男子有接觸,便坐了御輦回了寢殿。</br> 第二天早上,元嘉是獨自一人醒來的。</br> 元帕已被取走,他剛醒,面前的太監宮娥便跪了一地:“宮君吉祥。”</br> 他揮揮手:“陛下呢?”</br> “陛下昨天晚上就走了。”一個小太監說。</br> 見元嘉面色不對,另外一個有眼色的宮娥忙道,“陛下從不在任何宮君殿中留寢,一般都是臨行完便回寢殿的,宮君還是快些用點早膳吧。”</br> 被她這么一說,元嘉才發覺自己早已饑腸轆轆。他吐出一口氣,又問:“陛下現在在哪兒?”</br> “是上朝的時辰,陛下還沒下朝呢。”</br> 元嘉點了下頭,什么都沒說,在太監的伺候下穿了衣服,心不在焉的用了早膳,然后在尚宮的帶領下,去了王夫宮中請安。</br> 昨兒與他一同入宮的還有十幾個世家公子,他是第一個承歡的。雖然從人才樣貌家世上來說都是理所當然,但元嘉仍然感受到了其他人的敵視和排擠。</br> 他……從沒想過,是不是谷雨那個時候也這樣被人對待過。元嘉有點失神,直到見了王夫。</br> 他忍著屈辱不滿,隨著其他人一起跪拜行禮。抬頭的時候才發現這王夫真是生得俊秀不凡,更兼有一股翩翩君子的味道,眉宇間柔和淡雅,十分出眾。</br> 但柔和是柔和,又不失大氣穩重。他就在坐在那兒,周圍全是出色美貌的宮君,也能一眼就讓人知道,他才是正室。</br> 見到元嘉,王夫溫和地問道:“元宮君可還好?今兒一早陛下還提醒本君,要給元宮君那兒賞賜來著。”</br> 一聽這話,其他宮君都嫉妒不已地看過來。奈何元嘉他是除了王夫以外品階最高的,他們就是再嫉妒再怨恨,也都得忍著。只能笑瞇瞇地看著王夫跟元宮君你一句我一句的對話,連插話都不能。</br> 看著王夫從容大度的表情,元嘉突然感到一陣難受,他……當初對谷雨也是這樣的要求。我只愛你,只尊重你,你才是我最重要的女人,但是你要溫柔,要寬容,要賢惠……這樣我才能一直愛你。</br> 他想要的,就是如王夫一般的谷雨。</br> 因為知道自己的地位無法撼動,所以才能看著他人受寵。</br> 是這樣的嗎?</br> 正在元嘉這么想的時候,就聽見外頭宮娥大聲通報:“陛下到——”</br> 一聽陛下來了,眾宮君連忙正衣冠,面露忐忑緊張之色。</br> 然而除了王夫,他們所有人都要跪下迎接女帝到來,包括元嘉。</br> 王夫一直溫和淡然的面孔上多了一抹欣喜,他連忙站起來迎了兩步,迎面便要下拜:“夫郎見過陛下——”</br> “王夫請起。”女帝扶了一把,牽著王夫的手走到椅子上坐下,淡道:“都起吧。”</br> 元嘉隨著眾人一同起身,眼睛卻眨也不眨地定在女帝握著王夫的手上。他又抬眼看向王夫,王夫方才還波瀾不驚的面孔此刻被喜悅與情意取代,只消一眼,元嘉便能看出來,王夫定然是愛極了女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