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立馬被唬住了。云執雖然頑皮點野了點,但還是純真無邪的,他不想失去這個難得的朋友,所以連連說好話。好不容易和好了,陸儂才神秘兮兮地問他:“既然你不喜歡大皇子,那我教你點功夫,讓你以后可以給他罩個麻袋往死里揍,好不好?”</br> 云執眼睛一亮:“好啊好啊,你要教我武功?”他突然有點懷疑地看著撐著油紙傘纖身形纖細的陸儂,質疑道:“你、你行嗎?”</br> 陸儂輕笑,“放心吧,我還會騙你不成?”</br> 做朋友的話當然要彼此信任,就這樣,陸儂和云執開始了他們的朋友生涯,從七歲到十八歲,陸儂陪伴了云執十一年。因為她身份特殊,不能離開冷宮,也因為云執是皇子,若是被人發現皇子與后妃私相授受,怕是沒什么也能被弄出點什么來!所以兩人的見面絕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非常的隱蔽。</br> 一開始見面的次數少,因為云執人小腿短跑不快,雖然鬼點子一籮筐,但總是容易露馬腳。但隨著他武功的精進,現在他完全可以來去如無物。</br> 小的時候不覺得什么,長大了云執就感覺到不對了,陸儂到底是什么人?她為何會武功?還有那么多的武林秘籍……雖然云執不在江湖,但他因為好玩建立了一個情報網,每天都把江湖八卦日報送上來供他審閱。所以,少林寺的苦逼大師跟隔壁山頭峨眉派的大奶師太之間有奸情,崆峒派的首席大弟子其實是掌門人跟武當派綠毛龜道人的媳婦生的私生子之類的新聞,云執如數家珍。</br> 所以他當然知道陸儂交給自己的這些武功秘籍是多么珍貴的東西,這么地跟讀者們說吧,天底下如果云執說自己武功第二的話,那沒人敢說第一。</br> 陸儂總是有很多很多的寶貝,而她的這些寶貝全用在云執自己身上,再加上相處了這么多年,云執就是懷疑他親爹都不會懷疑陸儂,因此奇怪也就偶爾奇怪一下,大多數時候云執根本不在乎。陸儂是為什么進的冷宮,她跟父皇之間有什么關系,她的這些寶貝是哪里來的……他都不想知道。</br> 如果她不主動告訴他的話,他就不問。</br> 雖然有的時候云執也會奇怪,陸儂生得這樣美,比父皇最寵愛的容妃都要美好幾個度,她又這么有本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做得一手好女工,比尚衣局的女官們手藝還巧!現在云執身上穿的基本上全是陸儂的手工作品。</br> 這樣好的女子,父皇怎么能不珍惜?陸儂這樣厲害,如果她想要爭得寵愛的話,云執相信她肯定能成功!但是她沒有,而是永遠都安安靜靜地待在冷宮里,只有自己出現的時候,她才會露出笑容與溫柔。</br> 慢慢地云執就醉了。他早就到了該娶親的年紀,父皇也不止一次提出過要為他挑選妻子。但不知為什么,云執總是不肯答應,可現在他都十八了,大皇兄已經兒女雙全,而他還是孑然一身。因為子嗣凋零,所以兩個皇子迄今仍然沒有開府,仍然留在宮中居住,所以皇帝的一看到可愛的孫子孫女,就想到不省心的小兒子。</br> 云執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肯娶妻,他甚至不愿意在陸儂的面前談論到這些事,雖然他們總是無所不談,但是……云執感到自己扭捏得很,而且三觀都碎了,喜歡上父皇的女人,他是不是腦子有坑?!</br> 情報樓不定期給他掃蕩民間的小說話本之類的來看,所以云執早早地在弱冠那年,睡夢中交代了自己的第一次后,醒過來看見臟了的床褥,又想起夢中看到的那個如夢似幻的身影,他就又……硬了。</br> 這是開始,從這以后蠢萌出現的次數就不受控制的瘋長。云執的**很強烈,但除了陸儂之外,他對任何女人提不起興趣,就連從小看著他長大的素環跟嬤嬤現在都不貼身伺候了。</br> 每天夜里,每個夢中,他都纏綿而癡迷地擁抱著那個女人,每天晚上,他都做不一樣的香艷夢境。姿勢地點各有不同,但主角永遠是他跟陸儂。陸儂的臉上總是帶著笑,軟軟的任由他擺布,好乖好乖,她的表情跟平時不一樣。平時,她看他的時候總像是在看一個孩子,以長輩的身份照料愛護他。但在夢里,她繾綣纏綿,輾轉承歡,吟哦不斷。完全如同柔弱的菟絲花一般依附著他,好像他就是她的天,她的神,她的一切。</br> 只是,這些夢除了美好與親密之外,還帶著淡淡的壓抑,云執認為是自己的問題,因為這種背德的快感,所以他在夢中都感到不安和惶恐,但也許是因為夢中的陸儂眼睛雖然看著他,卻仿佛又透過了他。</br> 他覺得自己真是瘋了。云執知道這樣不對,但他無法控制,陸儂雖然在冷宮這么多年,但她仍然是父王的妃子啊!即使父王沒有碰過她,她也不能屬于自己!</br> 可是……為什么不能屬于他?為什么陸儂不能是他的?父皇把陸儂打入冷宮濕巾不聞不問,難道要讓陸儂就此老死冷宮嗎?</br> 云執擔心,害怕,不安。他有心表白心意,又怕陸儂拒絕,甚至用生疏和失望的眼神看自己,那樣的話他一定會崩潰的。他希望陸儂為自己驕傲,卻不希望她因為自己感到悲傷和幻滅。</br> 剛開始發覺自己對陸儂的感情時云執嚇壞了,他甚至主動請纓上戰場。熱血沸騰的廝殺給予了他傷疤和戰功,卻沒有讓他為愛燃燒的心臟冷卻下來,事實上……他媽的在外兩年他快想死陸儂了!</br> 十六歲勝利歸來后云執就沒再離開過皇宮,有時候他也想,要是陸儂對自己有意的話,他干脆就帶她離開,做對普通夫妻,管別人怎么樣呢?他就是想跟她在一起。</br> 可是如果陸儂不肯朝他走來,如果陸儂并不喜歡他……這樣的假設讓云執不敢對陸儂說實話,于是他打算旁敲側擊。</br> 剛巧又被父皇劈頭蓋臉的熊了一頓,就因為他不肯成親,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父皇指著他的鼻子罵難道是仙女你才看得上嗎?!</br> 云執在心里默默回道:其實不用這么麻煩的父皇,你把你的妃子給我一個就行。</br> ……這樣說的話,父皇會不會被氣得七竅噴血?</br> 唔,還是算了。</br> 陸儂端出剛做好沒多久,云執最愛吃的豌豆黃放在桌上,見他一臉神游天外,便好笑地戳戳他的俊臉:“發什么呆呀?”</br> “啊?哦……”云執正在心里組織語言,突然就被嚇了一跳,趕緊拿起一塊香甜的豌豆黃咬了一口,然后狀似無意地問道,“儂儂,父皇今天跟我說,給我相中了宰相家和首輔家的兩個女兒,問我喜歡哪一個,就娶哪一個做皇子妃耶。”</br> 陸儂微笑以對,也很為他考慮:“那很好呀,不過你一定要考慮清楚,這可是終身大事。只要你能過得好,幸幸福福的,我也就滿足了。”</br> 她的笑容那么慈愛那么溫柔,云執嘴里的豌豆黃瞬間沒了味道。他一改平日的吊兒郎當,有點陰郁地問道:“你真的是這么想的嗎?”</br> “當然呀,你算是我養大的,如今你要成親,我自然也要為你參謀參謀。”陸儂像是沒注意到云執的不對勁兒似的,只是一味地笑,“只可惜我只能待在冷宮,怕是看不見執兒成親了,這戴罪之身,也沒有資格受執兒一杯水酒。”</br> 云執騰的也下站了起來,陸儂露出訝異之色:“執兒?”</br> 他攥緊了拳頭,松開,攥緊,松開……如此來來回回好幾次,才甕聲甕氣地道:“我突然想起有點事情要做,我先走了。”</br> 說完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活似后頭有什么洪水猛獸一般。</br> 沒了云執,陸儂也沒了胃口。她坐了下來,殿堂里有冷風吹拂,似乎是在問她:明明你那樣愛他,為何不告訴他?</br> 陸儂笑了,我愛他呀,我不想離開他,但是如果他能幸福的話,跟他在一起的人不是我也沒有關系呀。</br> 我只是想要他快活。</br> 云執這一走就好幾天沒過來,陸儂心如止水,平靜無波,那頭的云執卻是在埋頭研究情報樓上交來的小讀物。什么《我與姐姐二三事》,《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姐姐》,《我想讓你懷我的孩子,姐姐》,《姐弟大作戰》……諸如此類,看得云執熱血沸騰,豪情萬丈!</br> 他都沒有問過陸儂到底是不是父皇的妃子呢!先問了再說!不是最好,如果是……如果是的話,他、他也不會就這么放棄的,他會把她綁起來遠走高飛,然后再也不回來了!</br> 越想越對味,云執一掃三天前的萎靡不振,熬夜看話本的黑眼圈在這一刻都顯得分外英俊瀟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