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清歡跟她們打了個賭。</br> 所有人都知道,熾焰對他那滿臉的大胡子非常非常非常的在意,和襠下那二兩肉比起來都不少多少。誰要是敢他胡子的主意,他能把人給生吃了!以前不是沒有過此等例子,有人想對他的胡子“不利”,最后的下場是被熾焰扭斷了兩只胳膊,就差沒挫骨揚灰了。</br> 指望熾焰刮胡子,倒不如指望太陽從西邊升起來。</br> 到底是日子過得太無聊,總得找點事兒做,女官們都只看到了清歡對熾焰畢恭畢敬溫柔體貼的一面,誰都不信這個看起來脾氣好到爆的清歡城主能把熾焰征服。清歡也沒有把閨房之事拿出來說的意思,她能告訴她們說一關上門熾焰連個梳子都不舍得她拿嗎?</br> 還是算了吧。</br> 目標是熾焰的胡子,為期十天。其實用不了十天,但眾女官實在是太擔心了,甚至認為十天都不夠,清歡也就接受了。</br> 主要是她也很好奇熾焰那一臉絡腮胡下面的臉到底長得是什么樣子,看他的骨相生得很好,就算不是絕頂的美男子,也絕對不丑。而且清歡覺得他留胡子絕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說他極易害羞,一害羞連耳朵尖尖都紅了,要是沒有絡腮胡擋的話,是不是臉也會紅?這點她不知道,有待商榷,但是沒見過人不臉紅只紅耳朵的。</br> 她在每個世界的身體都是擬態,準確點來說,她是沒有實體的。擬態出來的身體根據所在世界的情況轉化,這個世界的女子大多纖細柔弱,她化出來的身體更是如此。也因為皮膚太過柔嫩細致,而熾焰又太喜歡啃她,所以每次完了身上都是一片痕跡。那一臉胡子扎的人實在難受,要是有人不能理解的話,大概跟砂紙刮在身上的感覺差不多。</br> 每次晚上燭影搖紅,帳子一放下來就朦朦朧朧了,熾焰又是個猴急的,清歡身上的痕跡就沒完全退下過,于是他也沒注意到。雖然他已經下意識放輕了動作,但以他的力氣而言,對她嬌嫩的肌膚仍然是一種折磨。</br> 要不是這天白天熾焰休班沒有事要處理待在府里,他也不會注意到。說來也是好笑,都成親快一個月了,他還不知道她是何方人士,打哪兒來又要往哪兒去呢,甚至連新婚妻子芳齡幾何都不曉得。但熾焰并非不想知道,而是他總忘記問……是真的忘。</br> 熱氣騰騰中,他又動了心思,只是將人抓過來的時候突然看見雪白的藕臂上有星星點點的小紅痕,那肯定不是他吻過的,那是哪里來的?</br> 熾焰沒有直接問,而是仔細觀察了一番,待到鴛鴦浴結束到了床上,他的唇舌一路輾轉過去,才發現是他的胡子惹的禍。清歡的皮膚本就細嫩潔白,他親過去后自然就留下了痕跡,而且還很清晰。</br> 抬頭無意間看見了清歡的表情,雖然帶著淡淡沉醉,但卻皺著眉頭,肯定是不舒服的,熾焰想。要是有人拿個砂紙朝自己身上蹭,他是肯定會發火的。</br> 他默默地不再去親她了,可是只用雙手感受她的溫度遠遠不夠,抱著揉著,熾焰就無法控制想要把嘴巴湊過去的渴望。這種感覺簡直能把人逼瘋,尤其是在這種緊要關頭。該死的,她怎么從來不說呢?都快一個月了,基本上是每天他都要對她這樣那樣,她難受很久了吧?自己居然這么粗心,直到今天才看到,難道真的跟人說的那樣,男人天生在某些方面就不如女人?</br> 熾焰摸了把自己的胡子,嗯……雜草一樣又厚又多,而且還粗,刺撓人,他自己都摸的不舒服。</br> 懷抱嬌妻睡去那會兒,熾焰在心底給自己說了無數遍,反正這鬼胡子也留的夠長了,剃了就剃了吧,他自己都要不記得自己長什么樣了……</br> 接連休沐三日,第二天一早,清歡醒來時就發現熾焰不在床上了。這可真是稀奇,平日他要去軍營都沒她醒得早,今兒是刮了什么風,他居然起早了?她摸過衣裳穿上,掀開帳子穿繡鞋,一抬頭就看見熾焰坐在她的梳妝臺前,手上拿著把剃刀正在對自己的胡子下手,偏偏他脾氣又急又暴躁,沒一會兒就受不了了,抓起一把胡子就是一割——他以為是割韭菜呢?</br> 連梳理一下打濕一下都沒有,難怪要疼的齜牙咧嘴的,這人不會是從來都沒剃過胡子所以不知道該怎么辦吧?</br> 每當清歡認為熾焰有點高大上的時候他就會迅速以自己的蠢告知她那只是一個錯覺。</br> “城主?”</br> 專心致志剃胡子的熾焰城主被身后這溫柔的一聲嚇了一跳,手一抖,一道血痕頓時出現在臉上。他低咒了一聲,清歡見自己嚇到他,連忙請罪:“是我不好,讓城主受驚了,請城主責罰。”</br> “不是你的錯。”熾焰說。“清歡,你我是夫妻,不要對我總是如此生疏。”越跟清歡在一起久了,熾焰越是認識到彼此之間的差距。想起剛認識的時候他還敢在她面前咆哮,自稱老子,甚至威脅要揍她,現在想想盡是黑歷史,要是時間可以倒流,他一定會狠狠給自己一巴掌!在自己妻子面前樹立起那么一個形象,他要到什么時候才能解除啊?現在她總是對他戰戰兢兢的,是不是就是因為心底認為他是個粗魯不文一言不合就會大打出手的男人?</br> 可是熾焰又不好意思直接問清歡,總覺得這個女人雖然跟了他,身子給了他,心卻仍然離他很遠很遠。他要怎么做才能讓她變得自然一點呢?她跟那個小鬼,哪怕是跟那匹叫吉光的馬,都比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柔和自然。</br> “以夫為天,這是應該的,還是我來吧。”清歡走過去,接過熾焰手里的剃刀,莞爾,“瞧你,臉上多了好幾道口子。”原本濃密的大胡子現在剃的跟狗啃一樣,不剃都不行了,因為有的地方已經露出肉,有的地方卻還很茂密,東禿一塊西禿一塊,真是難看死了。</br> 熾焰也知道自己不會這玩意兒,就默認給了清歡。清歡伸手從梳妝臺的一個小瓶子倒出一些液體狀的東西,在熾焰瞪大的眼睛中給他抹在了臉上。“這是什么?”</br> “做潤滑的,否則該把你的臉都劃花了。”清歡輕輕推著,又轉身去取了水盆過來,一點點把水混合,形成類似刮胡泡沫的東西。然后把熾焰往后拉,讓他的上半身倚在自己腿上。“城主閉眼。”</br> 他乖乖地閉眼。</br> 清歡的動作可比熾焰自己來好多了,又輕又柔,他躺在這個女人的懷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幸福和滿足。熾焰的喉結動了兩下,悄悄撐開一條縫去打量清歡,她面色恬淡,正專心地給他剃胡子。熾焰活了快三十歲了,可從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娶到這樣的嬌妻。</br> 唉,可惜自己年輕時不愛念書,雖然不到大字不識的地步,但也僅限于此了,稍微深一點的書他都是有看沒有懂,但他的這個妻子卻不一樣,熾焰知道她是極愛看書的,要是有書的話,她可以一個人待著一天也不嫌悶。</br> 你說這人跟人之間差別怎么就那么大呢,他真不知她為什么要嫁給他。</br> 慢慢地,熾焰的真容呈現在清歡眼中。她幾乎是有些傻眼的望著這張臉,心里總算是明白熾焰為何看不上那生得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錦幽了。</br> 廢話,他自己長得比錦幽還美!</br> 是真的美,而且是極其女性化的美,單看這張臉你會以為這是舉世罕見的美人兒,可是配上他這鐵塔一樣的身形,你就想想吧,一頭熊長了個美人臉是種什么感受?更別提熾焰一雙眼睛又大又圓,清澈如水,給人一種異樣的楚楚可憐感——哪怕他是在生氣。要是不留胡子,他怎么統領手下?就算實力超群,頂著這樣一張臉也夠難受的了。</br> 清歡在心里給這頭熊點了個蠟。“……好了。”</br> 熾焰有點不舍得從清歡腿上起來,他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嘆了口氣,道:“老子……我都忘了自己長啥模樣了。”</br> 清歡忍著不笑:“……很好看。”</br> “是嗎?”熾焰本來極其厭惡自己的臉,這會兒被清歡一夸,頓時有點飄飄然。“真的很好看?”</br> “嗯。”要是生在女人身上的話一定完美。男人味十足的熊居然長了這么一張柳眉杏眼的臉,清歡伸出拳頭抵在唇瓣輕輕咳了一下,道:“城主,梳洗一下用早膳吧。”</br> 熾焰也是餓了,他老早就起來折騰胡子,這會兒才算完,肚子早咕咕叫了,就是在清歡面前沒好意思說,不想讓她認為自己是個只知道吃的家伙。眼下清歡一提,他就點頭如搗蒜:“好的,吃飯,吃飯。”</br> 端早膳進來的婢女和小廝都被嚇了一跳,站在原地,嘴巴張成一個o,完全不知道這是誰。當聽到清歡言辭間叫城主的時候,他們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