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一度擔憂清歡在鄉下過不慣,畢竟在一起這么久了,他也是知道這姑娘有多嬌氣的。但出乎他的意料,她跟他父母相處的特別好,也不挑剔不找麻煩了,就是偶爾還會喜歡揪他耳朵教訓他。但雷霆不以為意,他皮糙肉厚的,只怕弄疼了小媳婦兒的手。</br> 大晚上的,雷母用曬干的野菜拌涼菜,開胃又清爽,清歡很喜歡這個菜,可惜沒醋了,于是雷父踢了雷霆一腳催他去村里的小賣部買醋。雷霆拿了五塊錢揣兜里,就著月色出了家門。m.</br> 明天就是中秋節,所以月亮又圓又大,照的路上一片明亮。雷霆哼著小曲兒,輕松自在的朝小賣部去。他們家住在最里頭,離小賣部有段距離,得走上個兩三分鐘。</br> 買了醋,開小賣部的是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小學畢業就沒再上,借錢開了這小賣部,這些年下來也有了不少積蓄,娶了媳婦生了孩子還翻新了房子,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見雷霆來買醋,死活不肯收錢,雷霆無奈,當兵的時候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這規矩他一直死死記著,所以趁玩伴沒注意,他偷偷給塞他們家孩子兜里了。</br> 玩伴點了根煙,羨慕地說:“大慶啊,你媳婦可真俊,又時髦,我媳婦兒自打見了她,一直訛著我叫我去給買新裙子呢!不過我瞧你媳婦身上那裙子不好買,鎮上都沒有,挺貴吧?”</br> 雷霆無奈地笑了:“她啊,年紀不大,特別愛美,我那老丈人又寵著慣著的,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你瞧她身上那裙子,就那么一件,得這個數。”說完比了個三。</br> “三百?!”玩伴倒抽了口氣,這三百都能抵得上他一個月的盈利了。</br> 雷霆搖頭:“是三千。”</br> 玩伴險些沒抽過去,說話聲音都抖了:“你、你就眼睜睜看著她花錢呀?!這也太敗家了,以后咋過日子啊?!你能賺多少錢,供她揮霍的?大慶,不是我說,你得好好說說你媳婦兒,這以后是得過日子的,不能這樣慣著。”</br> “沒事兒,她能花多少啊,她自己賺錢都比她花的多,給她花錢,我心里高興。”雷霆傻呵呵的笑了,他這是說真話呢,他自己丟雙破洞襪子都心疼,但給清歡買幾千塊的裙子那是眼都不眨一下的。之所以他這么拼命的工作學習,也是為了能給媳婦買更好的東西。男人嘛,自然是要養家的,那是他未來媳婦,總不能讓她都花她自己跟岳父的錢。雷霆有信心有朝一日能讓清歡揮金如土!</br> 玩伴的眼神中帶了敬佩:“行啊你小子……志向挺遠大的啊?沒看出來,你還挺疼媳婦。”</br> “沒辦法啊,她歲數小,又嬌氣,我要娶了人家,總不能讓她過比當姑娘時更差的生活吧?”雷霆滿臉甜蜜蜜,那膩歪樣兒,叫玩伴很想把那瓶醋拍碎在他那張大臉上。媳婦漂亮了不起啊,有什么好得意的哼!</br> “也是,我媳婦要是那么俊,我也寵著哎哎哎!”玩伴慘叫著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媳婦兒叉著腰站在后頭河東獅吼,“別以為我沒聽見啊,人家大慶是軍官,從小有義氣也有本事,你呢?一天天就知道抽抽抽,哪天不抽死你!我說了,要是再給我瞅著你抽煙就把你耳朵擰下來你忘了嗎!”</br> 玩伴連聲討饒,雷霆看得呵呵笑起來,禁不住也開始幻想哪天清歡這樣揪自己耳朵河東獅吼的樣子。她現在就挺喜歡揪他耳朵的,可惜人小小的,力氣也不大,說話也斯文,有時候她損他,雷霆聽得頭暈腦脹,人家語氣不變語速不變還特溫柔,忒折磨人了,但雷霆心里仍然跟拌了糖似的。哎呦……他咋就那么喜歡他小媳婦兒呢?</br> 看著兩口子吵吵鬧鬧,雷霆笑著跟玩伴告了別,出了小賣部的門還聽見玩伴媳婦說要罰他給買裙子的事兒,雷霆笑意更深,走過橋頭,正要拐彎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白色人影,把曾經的威武軍官如今的成功商人嚇了一大跳。</br> 他還以為是撞鬼了……都怪那丫頭,成天愛抓著他看恐怖片,她膽子大沒被嚇著,反倒是雷霆,人高馬大的,記憶力好的要死,看完了片兒絕對忘不掉,分分鐘想起來。</br> 這大晚上的還穿白裙子……雷霆定睛一看,是魏亞安。</br> “大慶哥……”魏亞安如泣如訴地凝視著他,輕輕吸了吸鼻子,月光下她的臉美麗動人,也難怪他們村有那么多小伙兒惦記著。</br> 雷霆警覺地后退一步:“我現在改名叫雷霆了,你別瞎叫的這么親熱,我媳婦聽見了可不好。”</br> 改名?!魏亞安一愣,上一世他沒有改名啊?!但她很快把這個問題拋在了腦后,繼續悠悠地說道:“我知道你還在怨我……”</br> “我沒怨你,真的。”雷霆只差挖出自己的心來表示真誠了。“我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當時退婚,我哪有機會跟冉冉在一起啊?謝謝了啊。”說完繞過魏亞安大步朝前走。</br> 誰知魏亞安卻追了上來,她知道雷大慶是個善良的人,絕對不會把她推開的,然而這一次魏亞安估計錯誤,雷霆的確沒推開她,而是輕輕一抖就抖開了他,開玩笑,好歹也是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人,難道還躲不過一個女人?</br> “大慶哥!你站住!你聽我說啊!”魏亞安也顧不上氣質了,提起裙子跑到雷霆身前,伸展開雙臂再次擋住他。“我真的知道錯了,當初我不該那樣對你,讓你在戰友面前沒面子……嗚嗚,那時候我年紀小不懂事,你、你還在怪我嗎?”</br> 雷霆面部表情扭曲沒說話,魏亞安自動腦補他還在怪她,于是眼淚掉了下來:“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仍然在怪我……是我的錯,不過沒有關系,我會補償你的,無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請你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好嗎?!”</br> 雷霆不知為什么傻了幾秒,為什么會傻這幾秒呢?因為前段時間他一直被清歡抓著看偶像劇,里頭軟趴趴惡心人的女主角好像也說過這樣的臺詞……什么錯都朝自己身上攬,可要是有人真的怪罪于她,那么其他人都會一起出來討伐,女主角仍舊是哭哭哭。</br> 別開玩笑了,年紀小就是傷害別人求取原諒的借口了嗎?還挺理直氣壯呢,他家小媳婦兒比魏亞安年紀還小,但比她懂事多了,未成年就出國留學,人家怎么沒做過什么壞事也沒被帶壞更沒傷害過人?而且年紀小小就能自己賺錢,還在國際上有名望,是出名的鋼琴家。別的不說,魏亞安這自以為是偶像劇女主角的毛病,他家小媳婦可沒有,小媳婦可以說是真正的公主了吧?出身顯赫天生麗質聰明絕頂,年紀輕輕就聞名國際……雷霆想不到什么詞能來形容魏亞安,但十幾年過后,他聽到了一個叫“公主病”的詞。</br> 人家真正的公主都沒公主病,你說你一氣量狹窄鼠目寸光的公主玩什么西子捧心啊?</br> 見雷霆一直沒回應,魏亞安還以為是自己的話奏效了。她不知道雷霆到底喜歡什么樣的女人,但那天看見清歡柔柔弱弱的,估計雷霆就好這口,所以她也特別表現的很惹人憐愛。</br> 她哪里知道,清歡柔弱那全是假象,雷霆快被她欺負死了。</br> 要不是及時回神,在魏亞安伸手扯自己的那一刻,雷霆肯定會把手里的醋瓶子朝她頭上劈過去。這女人怎么回事啊,當年跪在他面前求他成全她的愛情,口口聲聲說他可怕自私,包辦婚姻違法,現在又一往情深的站在他面前。他雷霆得有多饑不擇食,才會去吃一棵并不是那么美味的回頭草?!</br> 正在這時,一個嬌滴滴又清脆脆的聲音傳了過來:“你要是再敢碰我的男人,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br> 是清歡。</br> 明明沒干啥虧心事,可是一對上清歡的視線雷霆就莫名覺得心虛。他乖巧躲進清歡身后,讓清歡出頭。</br> “這位小姐,你要不要臉哪?當初是你求著雷霆別娶你的,現在你這副模樣又算什么?真要想贖罪,別在雷家人面前出現惡心他們,我就謝謝你全家了。”</br> “你、你……”魏亞安繼續保持著羞澀和可憐,她無措滴望向雷霆,希望對方能幫自己出頭。雷霆從小就有正義感,最討厭仗勢欺人的人了。“大慶哥……”</br> “大慶哥?叫的那么親熱做什么?你那男朋友知道你想腳踩兩條船嗎?”清歡雙手環胸的冷笑。“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不是你的你想要也沒用,趕緊麻溜的給我滾,否則別怪我教訓你。”</br> “這是我跟大慶哥的事兒……要你管嗎?”魏亞安吸吸鼻子,仍舊一派柔弱相。</br> 清歡冷笑:“雷大慶,你說要不要我管?我管不管得了?”</br> 她一生氣就叫他本命,雷霆立馬立正站好,“管管管,都你管,你想咋管就咋管,我都聽你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