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這是千百年來誰都無法解答的難題。有的人在困境中也可以逆流直上,有的人生活優渥卻仍然每天無病呻吟,壞人跟好人的定義從來不局限于他們的生存環境。郝鷗的扭曲程度遠遠超出了周秋蕊的預期,她到死也想不到,她心心念念著想的女兒,會是那個送她上西天的人。</br> 郝鷗的前十二年過得太順遂太舒服太奢侈,所以當她失去的時候,整個人就已經徹底失去了控制。她只想把生命中所有不確定的,不穩定的因素消除,任何讓她陷入這樣悲慘境地的人都是她的敵人,包括周秋蕊。</br> 她對周秋蕊也是真沒什么感情,如果她現在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岑家小公主的話,說不定她愿意跟周秋蕊演一場母女情深,但現在,她一無所有,她只想讓這個給她的生活帶來變故的人徹底消失。</br> 但周秋蕊消失了,她就能回到過去了嗎?</br> 恐怕不見得。</br> 當所有人都死了過后,郝鷗坐在地上,整個人都慌了神。她望著那滿地蔓延的鮮血,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么魔,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但奇妙的是,最開始的慌張過后,她感到了說不出的快感與興奮!</br> 就好像這陣子所有的不安跟恐慌,都隨著滿地的鮮血消失了。</br> 嘻嘻,她想,她找到減壓的方法了。</br> 她冷靜的不像個十二歲的少女。她先是將郝家人的尸體搬運到地窖,然后把地窖封死,又回到屋子里,將房子上上下下打掃的干干凈凈——打掃的活兒她以前是不會做的,但在郝家這幾個月,經過郝夫人的刻薄訓練,她駕輕就熟。唔,她還得謝謝郝夫人,否則這活兒誰能替她干?</br> 打掃完屋子,郝鷗找出了郝夫人的香水噴灑,房間里瞬間充滿了甜美柔和的味道,沒有人能看出來就在幾個小時前這里還是一個人間地獄。然后郝鷗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志得意滿的笑了。</br> 誰敢對不起她,她就要誰的命。誰敢欺負她,她就叫誰好看,誰都不能對她不好!</br> 她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殺了,也不會在乎手頭多出幾條人命來。郝鷗抓起一個洗的干干凈凈的蘋果,咔嚓咬了一口,漂亮的小臉上露出詭異而又可怕的笑容,就好像在期待即將到來的大屠殺一樣。</br> 岑寧。</br> 這個讓她咬牙切齒的名字。</br> 你為什么要回來?為什么要搶我的東西?你以為你是誰?岑家的小公主是我,我才是名正言順的岑家小姐,你算個什么東西,你不過是被郝家人踩在腳底下的一只狗!以為回到了岑家,你的人生就能夠徹底改變?做夢去吧!</br> 郝鷗的思緒清晰而冷靜,在殺死郝家人跟周秋蕊以后,她最想殺死的就是岑寧。如果沒有岑寧,岑其不會挖出貍貓換太子的秘密,如果沒有岑寧,周秋蕊不會出現在她的世界,如果沒有岑寧,她一定還是那個驕傲美麗的岑家小公主!</br> 這一切都是誰帶給她的?是誰搶走了她的一切?都是岑寧!她要岑寧把偷走她的東西都還回來!</br> 郝鷗精心制定了一個計劃。</br> 下午,傭人們回來后,她流著眼淚告訴他們說自己一回來就發現沒有人,他們房間的東西也都整理的整整齊齊,家里的現金和值錢的首飾全都沒有了。傭人們一聽,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這陣子主人家被打壓的腰都直不起來,想來是郝先生帶著妻子女兒卷款跑路了。</br> 真可憐,連小三都帶走了,卻根本不在乎這個女兒。最重要的是,還欠著他們三個月的工資沒有發!</br> 可逼郝鷗也沒有用,因為郝鷗根本就沒錢。</br> 郝鷗的表現倒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第二天開始,她就認認真真地上學去了,學校里不管面對什么樣的辱罵欺凌她都不在乎。因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最想做的是什么,和岑寧比起來,這些欺負她的人真什么都不算。</br> 她現在只想要岑寧的命。等岑寧死了,說不定她就能重新回到岑家,就算不能,死了一個岑寧,能換來那么多給他陪葬,郝鷗覺得也是值了!岑寧如果死了,岑夫人一定會很傷心吧?還有岑其跟岑加,他們都不喜歡她,喜歡岑寧,那她倒是要看看,死了的岑寧他們喜不喜歡!</br> 當天中午放學,郝鷗特地在門口等候岑寧出來。經過小半年的調養,岑寧早就不是當初那個灰蒙蒙可憐巴巴的小老鼠了。現在的她個子雖然嬌小纖細,但卻濃纖合度,尤其是皮膚細嫩白皙,小臉也長了些肉,顯得格外可愛動人。即使是在人群中也是極其扎眼的。</br> 郝鷗握了握袖子里的水果刀,盯緊了岑寧走過去。</br> 清歡正四處張望著,今天據說是衛攝來接她,這人停車從來都很任性,每次都得勞煩她抻著個脖子像長頸鹿一樣四下尋找。誒……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那個有點像……啊,也不是。</br> 就在她看見衛攝的時候,卻看見他臉色大變朝自己沖了過來,清歡愣了一下,不知道對方那焦急的表情和手勢是在表達什么意思。真是好笑,萬年面癱衛攝露出這樣的表情好好笑啊!</br> 可是沒等她笑出來,就覺得危險來臨了。清歡身手何等敏捷,在察覺到有人攻擊自己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蹲下去躲開來。郝鷗一擊不中,殺紅了眼,也不管周圍還擠了很多同學,只要是擋到她的人,她全不放過,一時間慘叫聲尖叫聲響徹云霄。當鮮血遮蓋住郝鷗眼睛的一瞬間,她感到了快意!</br> 并不是只有殺死岑寧才能讓她快樂!只要是血,只要殺人,她就很高興!</br> 郝鷗瘋了!</br> 清歡本想離她遠些,懶得跟這瘋子計較,可郝鷗完全不管不顧,對著人就揮刀,清歡皺了下眉,幾步沖上前去,利落的一腳踢倒郝鷗,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踩住她手腕,又將刀子踢得遠遠的,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問:“你瘋了嗎?”</br> 太、太帥了!</br> 衛攝正狂奔到她面前,還沒來得及英雄救美,美人就已經自救了,甚至還救了其他人。衛攝滿頭滿臉的黑線,能不能給他一點表現的機會了?這丫頭,哪來這么大的膽子,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br> 可是現在不是責備她的時候,還是要先解決郝鷗。</br> 郝鷗躺在地上,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前一刻還享受得很,下一秒就天璇地轉地躺到了地上。恍惚中,郝鷗看見了衛攝的臉,她立刻精神起來,想要過去,卻被保安扭住了手臂反剪在身后。m.</br> 一句攝哥還沒叫出來,就看見衛攝攬住了清歡的肩膀轉身離去,連看她一眼都不曾。</br> 郝鷗終于明白,自己才是徹頭徹尾的輸家。</br> 第二天中午午餐的時候,岑其在餐桌上感慨:“你說郝鷗是發了什么瘋,原本以為她就是純粹的心里不平衡,所以才想傷害寧寧,沒想到她竟然把郝家人全殺了!連她親媽都沒剩下!”</br> “太可怕了。”岑加說,一想到這樣的人曾經和她朝夕相處了十二年,她就渾身發抖。要是以前自己也欺負郝鷗的話,郝鷗會不會把她們也殺死啊?</br> “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清歡夾了塊勁道十足的牛腩咀嚼,吃了一口香噴噴的白米飯。“她就算有天大的理由,殺人也是不對的,她自己選了這條路,就應該受到懲罰。”</br> 殺人犯背后的故事沒人想知道,反正她是連聽都懶得聽,既然有膽子犯錯,自然也得有膽子受罰。郝鷗身上背了那么多條人命,但她卻還沒滿十八周歲。</br> 說來也奇怪,未成年人保護法沒能保護那些沒到十八歲就遭受過嚴重傷害的孩子們,卻保護了這些惡魔一般的未成年人渣,真是本末倒置。</br> 不過沒關系,郝鷗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對勁,就算不進勞改所,也得在精神病院待個幾年。</br> 既然要瘋,那就真瘋好了。</br> 既之前的換女兒事件后,岑家再次火了一把。也不知道是誰,郝鷗在學校門口亂砍亂殺那天,竟然有人用手機錄了像。視頻里清歡帥氣利落的一踢讓廣大群主紛紛豎起大拇指,這妹子看著嬌嬌軟軟可愛的要命,沒想到還是個高手!那一腳踢的,太帥太帶勁兒了!</br> 清歡又火了。</br> 雖然命運坎坷,但好在最后結局圓滿,除此之外,她也別無所求了。</br> 將郝鷗送去了精神病院以后,她重新回到了學校,這一次的世界讓她對數學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么高深莫測的東西,她一定要鉆研透徹才可以。從十二歲到二十二歲,清歡一直沉浸于學業中,她以全國第一的成績考上了最高學府,后來成為了一名光榮的數學家,在國際上都享有盛譽。</br> 而衛攝也在她二十五歲拿到某數學獎的那天向她表白了。</br> 清歡對衛攝的感覺還不錯,她也很久沒人陪伴,衛攝很疼她,跟他在一起的話,家長放心,兄姐放心,她自己也放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