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爸爸……”清歡揉了揉眼睛,佯作剛剛醒來的樣子,她的所有表現都是無比純真的,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樣。順著蔣濯的視線往下看,見自己胸脯露著,便笑了:“啊,衣服開了。”</br> 說完,光明磊落地當著蔣濯的面又準本把睡衣系上。蔣濯看著那雙纖細白嫩的小手抓住系帶,鬼使神差地握住了,然后聲音沙啞道:“爸爸幫你系。”</br> 清歡毫不矯情地挺起胸膛,蔣濯捏著兩根薄薄的帶子,帶子是絲綢質地的,可這和她的肌膚比起來仍然太過粗糙。修長的指尖狀似不經意地劃過頂端一點嫣紅,清歡的身子輕輕哆嗦了一下,往后退一退。</br> 意外的敏感啊……蔣濯的眸子更深了。</br> 挑逗他,戲弄他,調戲他,可不代表現在就要把自己給他。對清歡來說,和蔣濯這樣英俊出色的男人春風一度并不是不可以,但不是現在。想吃的東西立刻就能送到嘴邊,和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得到,本質上就是不一樣的。如果蔣濯想要她,就必須付出更多的真心和精力來。</br> 睡衣系好后,清歡又摟住了蔣濯的脖子,嬌滴滴道:“爸爸背我下去。”</br> 蔣濯失笑:“都多大的人了,還纏著爸爸。”</br> “嗯……要纏一輩子呢。”她用嫩嫩的小臉磨蹭蔣濯的脖子。“爸爸背我嘛。”</br> 蔣濯到底是沒拗過她,其實他本身也是很想背的,小丫頭身子柔軟又有彈性,嫩乎乎的,誰不喜歡。但下去之前得先穿衣服吧,他就想讓賴著的小頑皮下來,奈何好說歹說都不行,小丫頭非要黏著他。</br> 別看蔣濯一副無奈至極的模樣,其實他心底可喜歡清歡這樣了。跟蔣濯在一起沒多久清歡就摸遍了他的性子,用她剛學會的詞來形容,那就是悶騷。外表冷淡的好像生人勿進,其實骨子里特別熱情。看似不喜歡與人有肢體上的接觸,可一旦你打破了他的心防,他就恨不得時時刻刻跟你在一起。兩年里清歡與蔣濯朝夕相處,就是養條狗吧,這會兒感情也該深厚起來了。</br> 清歡沒養過狗,但這不妨礙讓狗對她產生感情。</br> 伸胳膊蹬腿兒的,清歡都非常配合,表現的像個芭比娃娃十分盡職。自從她跟蔣濯搞好關系后,就已經很久沒穿那些浮夸綴滿蝴蝶結的公主裙了,興許蔣濯也看出來那種裙子不適合她,現在的衣服清歡穿起來都非常合身。</br> 一條純棉的及膝白裙子,足以把她干凈的氣質和甜美的微笑展現的淋漓盡致。就算是不喜歡她,看到這樣的女孩,也不會有人舍得對她說一句嚴厲的話的。烏黑的頭發斜斜地編成松散的辮子垂在一邊肩頭——蔣濯現在扎頭發的功力見長,蜈蚣辮難不倒他。</br> 真是好看,渾身都散發著青春的蓬勃與活力,就是眉宇間有股揮之不去的病氣,還有唇瓣偏白,沒什么血色,但也因此沖淡了略顯艷麗的容貌所帶來的侵略感,讓她的美在奪目之外又格外的柔和,沒有那么強的攻擊性。</br> 像是芍藥。美,但又純。</br> 相比較蔣濯極其喜愛的這種美,蔣謙是完全get不到的。他不明白怎么就過了兩年,父親和大哥就對這個小東西予取予求了,瞧這架勢,儼然是要把她凌駕到真正的珍寶之上,難道是要將魚目當珍珠?</br> 這也是清歡刻意形成的局勢。她越是努力和蔣濯蔣瑾親近,就越是要刻意挑起蔣謙的不高興與憤怒。可以說兩年里她對蔣謙非但沒有親近,還會特地去刺激他脆弱的神經。如果這三個男人都喜歡她,那么到時候她和蔣家小姐的對決,給他們就只會帶來為難。而如果在這之前有人大力反對……</br> 就好像是墨澤給她找來的心理學書里頭的案例。本來沒那么喜歡的東西,如果有人一直在你眼前指指點點說三道四,你就越會升起一種逆反心理。你不喜歡是嗎?那我就偏要喜歡。</br> 蔣謙越是反對,蔣濯和蔣瑾就越是離不開她,到那個時候,清歡真的很想知道,一個兒子的反對,寶貝女兒的命,和一個喜歡的女人比起來,蔣濯到底會選擇哪一個。</br> 當看到蔣濯背著清歡下樓的時候,正優雅將煎蛋送入口中的蔣謙眉頭微微一皺:“媛兒,你年紀也不小了,不應該再這樣黏著父親。”</br> 聽了這話,蔣濯還沒說什么呢,就感到背上的小家伙輕輕抖了一下,然后就要從他身上掙扎著下去。他一惱,厲聲道:“乖乖的!”萬一從上面摔下去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黑眸瞟了蔣謙一眼,既為蔣謙這樣說感到不悅,又因為清歡這樣聽蔣謙的話感到不滿。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最后要責怪的自然是蔣謙。</br> 背上這個是他寵了兩年的,蔣謙雖然是他的兒子,但父子間的關系其實并沒有多么親密。如果沒有女兒的存在,他們頂多算個點頭之交。“好好說話,別嚇著媛兒。”</br> 蔣謙一抬頭,冷笑,這丫頭臉色十年如一日的蒼白帶著病氣,就算嚇一嚇又能怎么著?父親這么顧惜著她,心里還有沒有宛兒的存在?“膽子這么小,是屬老鼠的不成?”</br> 充滿惡意的諷刺讓清歡有些難堪,但她抿了抿嘴,細聲細氣地說:“屬兔子的。”</br> 蔣濯輕笑,蔣瑾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也道:“好了,你就別欺負媛兒了,媛兒,到大哥這里來。”</br> 于是清歡雙腳沾地后第一時間就啪嗒啪嗒踩著小兔子拖鞋朝蔣瑾懷里跑。鑒于她動不動就親親抱抱,如今蔣瑾也早習慣了和她有肢體上的親密接觸。時間一長,自然而然地就上了心。他性格比較溫柔,但冷酷起來決不下于蔣濯,可以說是蔣家清心寡欲的第一人了。</br> 蔣濯頓覺懷里空蕩蕩的,以往他也不是沒看過清歡跟蔣瑾親近的樣子,但現在,他突然覺得心口有點堵得慌。半晌,笑了一笑,喊清歡:“快過來吃早餐,否則一會兒你又要喊胃痛了。”</br> 蔣瑾卻示意傭人把清歡的早餐端到自己身邊:“我來喂她。”</br> 紅潤的小口,粉色的舌頭,嬌嫩的口腔內壁,當她吃下一口培根時,小腮幫子就一鼓一鼓的,分外可愛。不知不覺間,蔣瑾就喂上了癮,一口接一口的,直到清歡揉著小肚肚哼唧起來:“大、大哥,不、不吃了……”說著,眼里就有了淚花。</br> 目睹了一切的墨澤表示,主人你很快就能拿奧斯卡了,太雞賊了!</br> 蔣瑾一句怎么了還沒來得及問出口,那邊蔣濯就冷了臉:“你喂的太多了!”又不是養兔子,這可是活生生的人!</br> 要是清歡探知了他此刻的想法,肯定會諷刺的問一句,敢情現在你想起人家是人了,之前把人領養回來挖心怎么沒想到這個?當然,現下她表現的還是非常嬌弱,捂著肚子難受,臉色都白了,抓過蔣瑾的手就撒嬌:“大哥……揉揉。”</br> 溫熱的掌心貼著圓滾滾的小肚皮,好像真的好了那么一點。蔣瑾就著這姿勢給清歡揉了起來,一邊揉,心底不由得又有了內疚感。想來也是,她個兒小小的,人也小小的,想當然胃口也小,平常吃早餐都是小鳥食量,他的確是喂得太多了。</br> 撇去蔣濯內心不爽不談,蔣謙冷眼看著這一幕,不知怎地,就覺得特別刺眼。眼角余光瞟見清歡怯怯地看向自己,就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等到她不看自己了,心里卻又有點失落。臭丫頭!仗著父親跟大哥疼她,都快上天了!天天就知道撒嬌賣癡,就不知道來討好下自己嗎?!</br> 說到這里,就不能不再次贊嘆一下清歡的未卜先知。墨澤給的主線任務是——得到蔣家男人的心,蔣謙自然也是蔣家男人,她可沒想過要跟他恩斷義絕,真鬧成仇人,未免不美。綜合看了無數本心理學還有各色愛情小說后,清歡也制定了一條拿捏蔣謙的路線。</br> 越是喜歡一個人,就越是想要欺負她,她越是不理會自己,就越是想要跟她作對。就跟小男孩喜歡某個小女孩就特別愛扯人家辮子一樣,都是一個道理。</br> 揉了會肚子還是沒見好轉,清歡臉色疼的發白,蔣瑾這會兒是真急了,趕緊叫家庭醫生。正想把清歡抱到樓上,蔣濯卻搶先了一步,還冷冰冰地看著他。蔣瑾自知理虧,便往后退了一步,仍舊眼巴巴盯著清歡瞅,看到她眉宇間揮散不去的病氣,心口一疼。</br> 要不是為了宛兒的病,她也不會變成這樣。蔣瑾心頭涌過一絲奇怪的感覺,但就目前為止,他還沒有要放過清歡的意圖。</br> 當然不能有,要是他們都不想要挖她的心了,她怎么去虐他們的心?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她不干,不是出自真誠的感情她接收起來毫不費力,但這不妨礙她再刷一刷蔣瑾的愧疚值:“大哥……你別放在心上,是我不好,明知道吃不下,應該說的……”</br> 蔣濯噓了她一聲:“不許說話。”</br> 她就乖乖閉上了嘴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