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迎琴尖聲哭泣,整個人都崩潰了。中秋夜,她親見著老爺回了自己的院子,按照規(guī)矩,今兒個老爺是該去夫人那的,可老爺沒有,冉迎琴就想著自己過去陪他度過這中秋佳節(jié),也好互訴情衷。這幾年來她覺得老爺?shù)男囊呀?jīng)回到了自己身上,今晚不正是水到渠成的好火候么。</br> 誰知她見著的竟是這樣一幕。</br> 完全顛覆了冉迎琴的大腦,震驚恐懼絕望種種情緒接踵而來,怕是當年她眼睜睜看著表哥另娶他人,也不曾如此憤恨過。</br> 那是她的女兒嗎?</br> 那是嗎?!</br> 冉迎琴這才明白自己是給他人做了嫁衣裳。怪不得老爺每次來自己院子里都是陪著邱素白,她心中還想著叫他們父女好好培養(yǎng)一下感情,也是給自己的助力,如何能想到這感情培養(yǎng)到這份上去了!這個女兒越發(fā)的不聽話,同她也越來越不親近,甚至有的時候還會露出敵意,冉迎琴一直以為是自己照顧的不周到,叫她委屈了,哪里知道原因竟然出在這兒!</br> 和冉迎琴的尖叫哭喊比起來,清歡的反應(yīng)就淡定多了。她懶得去看那交纏的一雙人影,太過辣眼睛,到了這個世界后她就過得很自在,壓根兒沒把心思放在邱廣泉身上,沒想到邱廣泉竟是如此的葷素不忌,這二人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誰也別怪罪誰,平白惡心了她這個看客,還有倆沒成年的孩子。</br> 順手捂住蘇昔我的眼睛將她推出去,又捂住邱束元,這事兒可甭想捂住,哪家出了這樣的丑事,除非是把在場的人全部杖斃,否則早晚傳的滿城風雨。更何況……清歡不經(jīng)意看了邱束元一眼,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吧,今日之事,哪怕邱廣泉想隱瞞,邱束元也不答應(yīng)。</br> 當然不會落井下石,只是說出去一個事實而已,讓大家茶余飯后多點談資豈不美哉,畢竟這種事可沒人逼著他們?nèi)プ觯热豁樦拘呐鲞@檔令人不恥的事,就應(yīng)該做好與全世界為敵也要維護這份感情的準備吧?</br> 只不過這所謂的感情有幾分真幾分假,就不得而知了。</br> 蘇昔我在正經(jīng)碼字寫清水虐文的時候,還在某大尺度網(wǎng)站開了個小號寫點刺激的減壓,各種放飛各種沒節(jié)操,但寫歸寫,像這樣的事兒,在現(xiàn)實中,她還只在新聞報道上看到過,真是漲姿勢。她是萬萬沒想到邱素白會被逼到這個地步,居然用自己做籌碼來換取機會,蘇昔我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br> 眼角余光卻瞧見邱束元冷淡的神色一如既往,蘇昔我先是一愣,隨即暗忖:該不會邱束元早就知道這事兒了吧,所以他才不急著對付邱素白,也不在意她折騰出什么花樣來?最近幾年他的確是對邱素白撒手不管,怕也是為了給邱素白這么個機會動歪心思。</br> 419自己知道自己不是邱素白,可旁人不知道啊,她穿越前就對道德倫理沒有概念,穿越后更是厭惡極了這樣的時代,迫不及待想做出一番事業(yè)來證明自己,只可惜四處受制,做什么都束手束腳的,施展不出本領(lǐng)。她曾經(jīng)能徒手扭斷一個成年人的脖子,可這具身體身嬌體軟,捧個碗都覺得吃力,更別提她沒有錢也沒有資源,當真是被困在總督府寸步難行。</br> 不過選擇邱廣泉她也不甚后悔,畢竟邱廣泉高大英武又貴為總督,她最后悔的是沒有早點除掉冉迎琴。就知道這個女人會是個禍害,本來留著她是為了掩人耳目,現(xiàn)在可好,若非冉迎琴突然闖進來,也不至于鬧出這番動靜。</br> 因為平日幽會怕被人發(fā)覺,邱廣泉會摒退下人,今兒個中秋夜,他理所當然地給下人們允了假,哪里知曉冉迎琴會膽大包天的跑過來,這才將此事撞破,還惹來了其他人。</br> 清歡對于這件事唯一的要求就是和離,邱廣泉內(nèi)心有鬼,不敢不應(yīng),他將和離書交給清歡時,她連看都不愿看他一眼。蘇昔我?guī)兔舆^和離書,這薄薄一張紙在她手中簡直如同燙手山芋,被邱廣泉碰過,她嫌棄得很,用兩根手指頭捏著,心想幸好娘已經(jīng)去了,否則若是還活著,怕也是要被邱廣泉惡心死。</br> 邱束元早在外頭尋好了宅子,比總督府也差不了多少,此事鬧完后,帶著清歡跟蘇昔我馬不停蹄地搬了出去,順便還清走了總督府大部分財產(chǎn)——用蘇昔我的話說這叫精神損失費,想堵住他們的嘴,邱廣泉總得付出點什么吧。總督府富裕,是富裕在皇商出身的羅如螢身上,羅如螢父母早亡,又是獨女,因此繼承的家業(yè)十分龐大,近些年來邱廣泉更是將生意做大,日進斗金,可總督府并非如此,清歡一走,嫁妝自然也跟著帶走,總督府還能剩下個什么?</br> 邱廣泉父女的丑事很快就在京城傳揚開來,雖說沒有證據(jù),這都是傳聞,可要不是真的,那總督夫人是怎么和離的?又是怎么拿走總督府一大半家產(chǎn)的?怕是此事**不離十哦。</br> 清歡他們離開總督府后,沒幾天就傳來了冉迎琴的死訊,說是自個兒服毒自盡了。蘇昔我不以為然,他們走的時候冉迎琴不肯走,非要留下討說法,這才幾天啊就死了,邱素白殺人手段多著呢,沒有邱束元在總督府治她,她怕不是將總督府當成自己地盤任意妄為了,畢竟本身就是不將他人生死看在眼里的人,除了她自己,眾生皆可死。</br> 不過能離開總督府真是太好了!</br> 再后來,皇子奪位,邱束元毫不猶豫地站在了太子這一邊,邱廣泉不知為何站在其他皇子那頭,就在邱素白做著叱咤風云的美夢時,已經(jīng)被逼入絕境的太子卻絕地反撲,原來他才是那躲在最后的黃雀!</br> 新帝一登基,其他皇子能有什么好下場?流放的流放圈禁的圈禁,這還是看在他們與新帝有血緣的關(guān)系上。而皇子們的幕僚可就沒有這樣的好事了,總督府被抄家滅族,邱素白黃粱夢尚未醒,就被綁了押解到鬧市口,鍘刀一落,頭身分家,腦袋咕嚕嚕滾了數(shù)圈,竟就這般香消玉殞了!</br> 已經(jīng)拿了和離書跟總督府毫無干系的清歡自在逍遙,她得知總督府的下場時并不驚訝,邱廣泉站在太子對立面的原因其實不難猜。太子因為他品行有虧,不肯重用他也還罷了,甚至十分厭惡他,這樣的話,假如太子登基,等待邱廣泉的絕不是平步青云。為了搏一個前程,他便聽了邱素白的話,選擇了和邱素白相識的皇子,滿心想著扶持皇子上位,日后也能洗清污名,青云直上,哪里知道自己的一切動作都在邱束元的預(yù)料跟監(jiān)控中,最后落得逼宮被當場誅殺的下場,實在也是他咎由自取。</br> 邱廣泉唯一不明白的就是,明明他得到了第二次機會,明明沒有死于冉迎琴和那一雙兒女之手,明明眼看著就要登頂巔峰,為何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自己便這樣被砍了頭?這和他記憶中的前世大相徑庭,完全不同啊!</br> 這個問題,他就是死了,也沒人告訴他答案。</br> 此后的事情蘇昔我就記不大清楚了,她只隱約還有些記憶,在她書里的那個世界,她待了數(shù)十年,夫人先他們二人一步離去,蘇昔我站在床邊,看到邱束元低著頭,眼睛通紅卻不掉一滴眼淚。他當著她的面,第一次在夫人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問她。</br> “你知道人分為幾個部分嗎?”</br> 這問題問的沒來由,蘇昔我不知要如何回答。她看得出邱束元對夫人的心意,也知道他終身不娶是為了什么,可她實在是無法搞懂這個男人心里在想的又是什么,她到現(xiàn)在也看不透。</br> 邱束元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便又守在了夫人靈前。</br> 再后來蘇昔我就記不大清楚了,因為她突然驚醒的時候身在醫(yī)院,醫(yī)生告訴她,她在騎馬的時候摔下來,因為腦部受到重擊所以陷入昏迷,已經(jīng)好幾個月了,之前大家都以為她再也醒不過來呢。</br> 蘇昔我最后的記憶就停留在那片雪白的奠堂,還有一片鮮紅的……鮮紅的什么?</br> 仿佛是黑漆漆的世界中,怒放的一片血色花海,但是她真的記不大清楚了,而且她都不知道那是真實的還是只是一場夢,因為醒來后,那些記憶變得十分模糊,似有若無,沒有絲毫的真實感。</br> 大概……不是真的吧?</br> 可是有個人很難過,她直到現(xiàn)在想起來都還覺得心酸。</br> 蘇昔我回家養(yǎng)了很久的傷,這段期間沒有寫文,讀者們都很是關(guān)心,直到她覺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才在微博上發(fā)布了要開新文的消息,爽文不寫了,還是回歸最擅長的清水虐文。</br> 在取書名的時候,蘇昔我鬼使神差地輸入了兩個字。</br> 長生。</br> 這并不是壽命上的無窮盡,而是另外一種永恒。就好像那片血紅色的花海,盛開在黑暗的世界里,迎風招展,輕輕搖曳,毫無記憶,毫無執(zhí)念,因此長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