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緊，斷氣了？</br> 沒等我多問，馮屈就語速飛快地繼續(xù)說，他們之前在路上的時候，這苗經(jīng)綸呼吸還比較平穩(wěn)，勉強能吊住命，護士也說能撐到進醫(yī)院做手術。</br> 可半路上好巧不巧的，救護車竟然出了故障，耽擱了時間。</br> 臨近醫(yī)院的時候，又出了車禍。</br> 苗經(jīng)綸承受不住這樣的顛簸，才一命嗚呼。</br> 我告訴馮屈，還是照常報警，其他的不用多管。</br> 電話掛斷后，我也將苗經(jīng)綸斷氣的事兒說了出來。</br> 劉文三吧嗒吧嗒地抽煙，沒開口多說。</br> 商匠反倒是笑了起來，他笑得有點兒猙獰，說了個死得好。</br> 對于商匠來說，這苗經(jīng)綸就是他的噩夢。</br> 攪亂他的生活，毀了他的家庭，他如此反應，也是理所當然。</br> 我也才明白，陰胎能出生的原因。</br> 苗經(jīng)綸死了，就是苗靜殺人。</br> 也怪不得苗靜會朝著青尸轉(zhuǎn)變。</br> 當初的小囡，不就是殺了她母親之后，直接從血煞化青尸，還成了活尸的么。她也自己生下來了陰胎。</br> 若不是小囡沒有要我命的意思，只是殺了害他的周彬就離開，恐怕也沒人能保得住我。</br> 將苗靜的尸體放進銅棺，緊跟著，直接就在院子里焚燒了陰胎。</br> 我也才說了安排，直接連夜安葬苗靜，以免夜長夢多。</br> 此刻年關已經(jīng)過了，因為李德賢的突如其來，我和奶奶連年都沒能過上。</br> 不只是陽歷到了2018年，農(nóng)歷也到了戊戌年。</br> 在宅經(jīng)所說的六十仙命之中，戊戌年亡命，忌葬卯酉乙辛庚甲。</br> 宜葬寅申戌辰干巽六山。</br> 我稍作思索，就做好了打算，要將苗靜葬入寅山。</br> 長卦之中有解，陰漸長，陽漸生謂之長，又有陰消陽漸長，其中一陽為寅卦，寅卦也是人元卦。</br> 本身這宜葬六山，就有葬后子孫發(fā)達，丁財大旺，房房均出名人秀士，名揚四海，富貴永久的風水好處。</br> 加上寅卦之中一陽人元之象征，或許可以改變一些商匠的命數(shù)。</br> 這也是我的嘗試。</br> 當初馮志榮喪獨子，我給馮家遷墳也有注意選址讓馮家丁財兩旺。</br> 不過當時的馮志榮，陰鷙宮還代表會有子嗣，商匠則是很干癟，直接是命中無子。</br> 只是這對于他來說，以后的晚年未免太過凄涼。</br> 骨相可改命數(shù)，我已經(jīng)在羅建樹身上得到答案。</br> 這也算是我另一個嘗試，若是能改變，那就是皆大歡喜。</br> 想清楚了這些，我也示意商匠去開車，我和劉文三則是推著擔架車出去。</br> 這銅棺的重量可不輕。</br> 單憑我們，哪兒能送上車？</br> 商匠打電話叫來了平時給他抬貨卸貨的一群工人，這才將銅棺弄上一輛皮卡車。</br> 劉文三也皺眉說，還得去馮家把陳瞎子弄過來，不然貿(mào)然上路，也會出問題。</br> 我鄭重搖了搖頭，說暫時不用。</br> 劉文三詫異，說雖然苗靜咽氣不鬧了，但這尸體還是不簡單，萬一路上招惹什么鬼鬼祟祟的，也是大麻煩。</br> 我笑了笑，問劉文三是不是忘了。</br> 當初去茍家之前那半個月，陳瞎子傳授我哭喪棒更多的使用技巧，同時也教了我很多神婆路數(shù)，八字命理，訃文，斷生辰，合婚，點卯陰陽。</br> 其中開陰路，便是點卯陰陽之中的術法。</br> 劉文三一拍大腿，砸吧了嘴，問我這些學精了沒？</br> 我沉凝了一下，說不敢打包票，不過可以一試。</br> 其實這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嘗試，我已經(jīng)不止一次想過，我不能總靠著別人幫忙。</br> 我的確還是經(jīng)驗不足，昨夜在朝陽宅外面，不知道直接開陰路，那樣必定也會減少一些麻煩。</br> 當時陳瞎子這樣做了，也給過我提醒。</br> 我思緒間，劉文三也點頭和商匠上了車的前排，另外幾個工人則是在后排坐著。</br> 至于我，則是直接在皮卡車后頭站著，站在棺材旁邊。</br> 低頭看了一眼時間，此刻是午夜三點，剛好也是寅時。</br> 我拉長呼吸，來回平穩(wěn)了足足幾分鐘，才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沉聲吆喝道。</br> “死人過棺不沾地，活人夜行莫回頭！”</br> “寅時已到，百鬼夜行。”</br> “陰陽指路，魑魅退避。”</br> “開陰路勒！”這一嗓子喊出來，我渾身都是細密的雞皮疙瘩，嗓音也是不受控制地變得細長尖銳。</br> 話音落下的瞬間，皮卡車也上了路。</br> 我忽而覺得，自己的意識思緒格外地清明。</br> 這種清明，就像是周遭的冷風灌入我的身體，那種意識的清涼感。</br> 雙目似乎也銳利了不少。</br> 肉眼可見的，兩側(cè)的路邊開始起霧，隱隱約約似乎有人在走近。</br> 隨著車往城外開去，霧氣則是越來越多。</br> 那些人仿佛每一個都想要靠近，耳邊能逐漸聽到他們的低語呢喃，格外地嘈雜。</br> 大致聽清楚一些了，就是讓我停車，載他們一程。</br> 也有一些尖銳點兒的，說車上的姑娘漂亮得緊，干嘛扣在棺材里頭，跟他們?nèi)ミ^日子。</br> 我這才明白，陳瞎子每次開陰路之后，面臨的是什么。</br> 若是在以前，看見這些人，這些場景，我必定會雙腿顫栗。</br> 現(xiàn)在，我的承受力也不同以往了。</br> 同樣，我也發(fā)現(xiàn)一點好處。</br> 陳瞎子雖然目障，但是也因為這樣，他的眼睛可以過濾很多不用看見的東西，對于他這神婆一行，也有純粹性。</br> 這一程陰路送下來，沒有出現(xiàn)絲毫的意外。</br> 我也在城外找到了合適的寅山，讓苗靜入葬，其中也未曾發(fā)生波折。</br> 當苗靜下葬之后，我們又沿路回返。</br> 商匠的面相，有了肉眼可見的變化！</br> 他本身干癟的陰鷙宮，竟然充盈了起來！</br> 這種充盈還略有幾分眼熟，竟然和苗靜的長相有所相似……</br> 好似兩人的夫妻相重疊了似的。</br> 陰鷙宮的充盈，就代表商匠的命數(shù)得到了改變，他不再是命中無子嗣。</br> 這絕對和苗靜下葬有直接關系，甚至我更覺得，是苗靜極力想要彌補商匠，才有的結(jié)果。</br> 我也將這件事情，直接告訴商匠。</br> 商匠卻哭得像是個孩子，一直抹眼淚，最后他才說，他現(xiàn)在不想考慮這些，他要將仿制羅盤給我做好，再嘗試復刻定羅盤。</br> 并且他也將沒用上的仿制羅盤交給了我。</br> 商匠先送了我和劉文三到馮家，然后他才開車離去。</br> 此時，已經(jīng)過了五六點，天都亮了。</br> 我也和劉文三說先去休息，估計馮志榮和陳叔已經(jīng)商量好了怎么對付李德賢。</br> 先睡一覺，我們養(yǎng)精蓄銳，就準備收拾那老東西。</br> 劉文三也呸了口唾沫，說了個行字。</br> 不過進院子的時候，劉文三又猶疑了一下。</br> 我馬上看出來，問他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不好開口？</br> 劉文三的性格太過粗獷，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來問題。</br> 他還是猶豫了一下，才苦笑著說，這事兒本來是和陳瞎子商量好，暫時瞞著我的。</br> 不過他這性格，的確是藏不住事情，打算先告訴我，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