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雨幕打濕了擋風玻璃。車內(nèi)十分安靜,葉涼在副駕駛上睡的很沉。
她身上蓋著一條煙灰色薄毯,衣服幾乎已經(jīng)濕透。臉色蒼白得有些憔悴,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拓下一層陰影。
這番慘兮兮的模樣像個我見猶憐的落難公主。
沈逐溪沉默地開車,余光注意到她拽毯子的動作,加大了車里的暖氣。
一路穩(wěn)速行駛。沒多久,車子開進了地下停車場。
猶豫了許久,還是帶她來了自己的住處。
酒店肯定是不能去,那里布滿了鄭女士的爪牙。如果被她知道帶葉涼去了那種地方,無論發(fā)沒發(fā)生什么,估計訂婚儀式都要提上日程。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思來想去,沈逐溪選擇把這個喝得爛醉的女人帶到這里。
停好車,沈逐溪沒急著叫醒葉涼,先下車抽了根煙。快要抽完的時候車門忽然被打開,葉涼一臉恍惚地望著他。
“醒了?”
她懵懵地問:“這是哪里?”
沈逐溪笑了聲,“怕我把你賣了?”
“問問都不行嗎,小氣。”
葉涼很少喝酒,酒量自然不怎么樣。頭暈腦脹地跟著沈逐溪走了一會兒,人就開始跑偏。
沈逐溪察覺到身后沒有了腳步聲,轉身找人。他擰了擰眉頭,目光掃了一圈,瞧見葉涼在四十五度的方向正圍著一根柱子轉圈。
她從一面繞到另一面,因為看到一模一樣的畫面而感到震驚。她低聲嘟囔了一句繼續(xù)拐過去,終于一臉懵逼地停下腳步。
“你贏了。”她放棄治療地嘟囔一句,竟直接靠著柱子蹲了下來。
反正也走不出這個鬼打墻的地方。不如認命,這樣還能省點力氣。
沈逐溪笑得臉頰發(fā)酸。錄完這詭異的一幕他收好手機,抬腳走了過去。
“喂,站起來。”
葉涼的視線沿著仿佛沒有盡頭的長腿往上,最后定在他的臉上。
兩人無聲對視片刻,沈逐溪虎著臉到:“再不起來我走了。”
葉涼委屈巴巴,“我腿麻了。”說著她伸出一只手,“你拉我一把。”
沈逐溪轉開臉撓了撓眉毛,無奈地嘆口氣,伸手握住她白皙的手。
她的手很涼也很軟,嫩得仿佛用力一捏就會碎。
等她站好,沈逐溪立刻過電似的放開手。
起身太猛加重了暈眩的程度。葉涼難受地揉了揉太陽穴,目光忽然落在沈逐溪的頭頂。
她的眼神充滿了好奇和不可思議,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沈逐溪瞇了瞇眼:“你看什么?”
“你的頭為什么介么大?”葉涼踮起腳在他的頭頂虛抓一把,“怎么還帶著光圈。”
沈逐溪一把將她手腕收進掌心,兇巴巴威脅到:“再胡鬧就把你丟進垃圾桶里。”
葉涼的情緒仿佛一瞬間低落下來,呢喃到:“你們都喜歡威脅人。虛張聲勢的騙子。”
今天的葉涼跟平時相差太多。
沈逐溪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導致她變成這樣,但是大概率應該不會是什么好事。
他難得發(fā)一次善心,也算是為數(shù)不多的給自己積德。他無聲嘆口氣,背著她彎下腰,“上來,我背你。”
……
葉涼很輕,這會兒也安靜下來。沈逐溪腳步平穩(wěn)得仿佛馱的是輕飄飄的羽毛。
耳邊傳來溫熱的呼吸,混著淡淡的酒氣有些擾人。背后柔軟的觸感更是讓他身體都緊繃了起來。
沈逐溪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管這種閑事。
……
進門后他直接把葉涼送進了浴室。淋了這么久的雨不洗個熱水澡可能會生病。
他回房間找了一件沒穿過的浴袍送過去。敲了半天門也沒得到回應。
“葉涼你開門。”
“……”
不耐爬上眼底,“再不說話我進去了。”
“……”
等了片刻依舊沒人說話。沈逐溪耐心耗盡,直接拉開門走了進去。
淅瀝水聲進入耳中,地面被水淹沒。葉涼站在花灑下方,身上的衣服還沒有脫掉。她低著頭似乎在發(fā)呆,任由水流沖刷著身體。
“浴袍在這,你洗完澡換上。”
沈逐溪轉身欲走,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的地方。眉間溝壑漸深,他伸手接水,臉色瞬間陰沉下去。
“淋了雨還洗冷水,你瘋了是不是?!”
他關掉水閥,把毛巾扔到葉涼臉上,“想死走遠點。”
水順著發(fā)尾滴落,葉涼嘴唇發(fā)白,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靜立半晌,拿下毛巾放好,提步往出走,“對不起,打擾了。”
她頭微垂,脊背卻一如既往挺得筆直,即便這樣狼狽也不肯放下自己的驕傲。
沈逐溪磨了磨牙,在她即將踏出浴室之際,一把將她拽了回來。
輾轉之間,葉涼被抵在浴室的墻壁上。沈逐溪單手扣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哭出來。”
葉涼看著他,沒吭聲。
“我他媽讓你哭!”
冷硬的觸感激得葉涼身子一抖,她茫然地眨著眼睛,似懂非懂:“怎么哭?”
莫名的,沈逐溪的心被扎了一下。
他身邊女人不多,但是鄭聽薇是個戲精。愛撒嬌還玻璃心,碰上一點小事就跟沈長興賣慘。當面哭的那叫一個我見猶憐,非要連哄帶抱才能好。
我哭了,我裝的。說的就是她本人。
他以為女人都該是這樣的。水一般,柔弱并且需要呵護。可以自我,在適當?shù)臅r候懂得示弱。
有人說太強勢的女人不配被憐惜,沈逐溪覺得都是屁話。
強不強勢她都是女人,這些辣雞言辭都是弱雞廢物給自己找的借口。
他緩緩放開葉涼,定定看她幾秒忽然后退一步。
葉涼眼中的驚慌一閃而過,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剛才的事情她依舊很憤怒,心里也清楚跟葉文彥的關系很難再修復。但是她不應該給別人添這么多麻煩。
親人尚有私心,何況他們非親非故。
“謝謝你收留我……”
話沒來得及說完,她被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淡淡的薄荷香闖進鼻腔,神奇般的讓她的情緒一點點穩(wěn)定下來。
“你可別誤會,這個地方是借給你的。就這么一次。”沈逐溪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fā),安撫似的拍著她的后背,“我把你剛才圍著柱子轉圈的視頻拍下來了,看著特別傻。”
葉涼額頭低著他的肩膀,身體慢慢放松下來,“本來他們就說我呆,你就好心不要發(fā)朋友圈了。”
沈逐溪彎了彎唇,低聲:“你求我我就不發(fā)。”
“嗯,我求你。”
“看你表現(xiàn)得這么好,我保證你現(xiàn)在多丑我都不會再拍下來。”
他聲音很輕,像在哄一個孩子。
葉涼閉著眼睛,能感覺到他脖頸上脈搏的跳動。
地面反著水光,燈光下他們相擁而立。這個懷抱雖然陌生,卻透著說不出的安全感。
時間在沉默中一分一分走過。
沈逐溪腰側的衣服忽然被一只手緊緊抓住,片刻后,溫熱的液體沾濕了他的肩膀。
一滴水從花灑墜落,啪嗒一聲砸到地面,蕩出細小的漣漪。
耳邊是輕微的抽泣聲。
哭聲小心翼翼的有些克制,但沈逐溪心頭沒由來一松。堵在心口的沒由來的氣就這樣一點點煙消云散。
他沉默著,低下頭正要措辭安慰,恰逢此刻葉涼仰起臉。
柔軟的紅唇擦過喉結。
酥麻感通電似的傳遍全身。
浴室里靜的針落可聞。
沈逐溪呼吸一窒,喉頭失控地滾了滾。
“我要洗澡了。”葉涼從他懷里退出來,囊著鼻子說。
沈逐溪眼皮痙攣似的一跳,放開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浴室。
……
回到房間,他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猛灌了幾口。那股難耐的感覺依舊難以疏解。
他低聲罵了一句,轉身進了浴室。
熱氣繚繞,水霧下身影朦朧。沈逐溪閉眼站在花灑下,呼吸粗重。
柔軟的觸感,曼妙的身姿,還有她紅唇無意擦過喉結的癢。
他一定是太久沒碰過女人,才會覺得連這些都勾人。
沈逐溪靠著墻壁,綿長地舒了口氣。淡淡的白色融進水流,不久便被沖刷干凈。
—
沈逐溪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有個女人與他抵死纏綿,各種高難度的姿勢都來了一遍。等第二天醒過來他發(fā)現(xiàn)床單濕了一片。
他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冷著臉看著床上的痕跡,好像想放把火毀尸滅跡。
他一把抽掉床單狠狠扔進垃圾桶,轉身進了浴室。還不忘摔門泄憤。
洗完澡心情好了一些,來到客廳被飯香勾得饑腸轆轆。
他原本以為人已經(jīng)走了。
心情忽然愉悅起來。沈逐溪放下水杯悠然走到廚房,靠著門框觀賞這副畫面。
葉涼圍著那條丑兮兮的圍裙正在煎蛋。旁邊擺著牛奶和已經(jīng)考好的面包。
她換上了自己的衣服,頭發(fā)隨便扎了個馬尾,隨著動作一晃一晃,十分有活力。
葉涼關掉火,轉身看到沈逐溪后動作微微一頓,然后神情淡然地問了句早安。
沈逐溪挑了挑眉,這是翻臉不認人了。
“睡的好嗎?”
葉涼垂著眼眸,點點頭,“浴袍我已經(jīng)晾起來了。”
沈逐溪不太在意,拉開椅子坐到位置上,“你今天休息?”說完喝了一口牛奶。
“輪休。”
“嗯。”
葉涼以為他會提及昨天的事情,但是并沒有。閑閑聊完這幾句話,沈逐溪就安靜地吃早餐了。
他用刀叉的姿勢非常優(yōu)雅,一頓尋常的早飯硬是吃成了米其林大餐。
葉涼心中了然,沈逐溪并不像初始印象里那樣離經(jīng)叛道。
手機振動幾聲,是葉文彥發(fā)來的信息。葉涼看也沒看,直接全部清空。
沈逐溪注意到她的舉動,但沒有多問。
吃完飯,葉涼跟沈逐溪提了一件事情。
“你今天有空嗎?”
沈逐溪不正經(jīng)地挑了下眉梢,“怎么,想約我?”
葉涼扯扯嘴角,“我想跟你一起去找一下伯母。”
“找她做什么?”
上次談話的時候,鄭聽薇表明了不會勉強自己。而顧安璇也表示過如果要退婚也站在她這邊。
所以——
“我想跟伯母談一下退婚的事。”
———
葉涼說完話,餐廳里安靜了很久。沈逐溪放下刀叉,仿佛才回過神,一臉探究地看著她:“為什么這么突然?”
他的反應讓葉涼一怔,本以為他會很高興的。
“突然嗎?我們不是一直在做這件事嗎?”她低下頭淡淡說,“其實伯母之前說過,如果我們實在不合適,她也不會勉強。”
一開始是想在不跟葉文彥撕破臉的情況下把退婚的事解決。可現(xiàn)在沒必要了,她不會當葉文彥的籌碼,顧寧的囑托也不再是一道枷鎖。她自己的事要自己決定,不想再被任何人束縛。
沈逐溪盤起雙臂,下顎微微抬起,“你覺得我們哪不合適?”
葉涼主動提出退婚,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可是不知為什么,他就是特別不爽。
他們哪不合適了?性別還是品種?
搞笑。
葉涼一時被問住了,有些搞不懂沈逐溪的態(tài)度。她奇怪地看著他,“你是認真的在問嗎?”
“不然呢?”
葉涼微微一頓,直言:“性格吧,你挺幼稚的。”M.XζéwéN.℃ōΜ
他?幼稚?
沈逐溪氣笑了。
也不知道誰昨天像個小孩一樣又是求拉手又是讓背背。還要哄著才能哭出來。
他要是幼稚,那葉涼是啥?嬰兒嗎。
他冷笑一聲,開始翻舊賬:“我昨天做你溫暖的港灣時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男人永遠可以有童心,但是不影響你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葉涼起身將餐盤拿到廚房,“你考慮一下,是跟我一起去還是我一個人去。”
沈逐溪以為自己對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的手段早就免疫,可是沒想到這次他竟然吃了這套。
心情因為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就愉悅起來。
廚房里隱約傳來碗碟碰撞的聲音,伴隨著淅淅瀝瀝的水聲,意外的有些悅耳。
沈逐溪竟然真的在思考他和葉涼的適配性。
片刻他倏而一笑。
自己可能真的有點不正常了。
恰巧這時鄭聽薇打來電話。沈逐溪回神,任電話鈴狂響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接通。
鄭聽薇在電話里提醒他今天是去看爺爺?shù)娜兆樱又终f現(xiàn)在自己在去機場的路上。
沈逐溪很快抓住重點:“你要去哪里?”
那邊甜蜜蜜地說出三個字:“度蜜月。”
沈長興雖然是個專斷的父親,但是對鄭聽薇沒得說。兩人結婚三十多年,每一年的結婚紀念日都要出去度蜜月。無論手上有多少工作,在這種日子里他都能神奇的抽出時間滿足鄭聽薇的任何要求。沈長興做老公比做父親稱職得多。
“你們可以多玩幾天。”沈逐溪心里的郁悶煙消云散,甚至有一種暗爽的感覺,“家里沒事不用急著回來。”
葉涼從廚房里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沈逐溪坐在沙發(fā)上打游戲,嘴里還悠哉地哼著歌。
“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他放下手機,開成扇的桃花眼盈著光,“鄭女士剛打來電話,說她出國了。”
居然這么不湊巧。
葉涼有些苦惱:“什么時候能回來?”
“這我就不清楚了。短則一個月,長的話那就三五個月都有可能。”
葉涼頭疼地擰了擰眉。
本來打算今天就把話說清楚的,看來只能在電話里說了。
沈逐溪看出她的想法,悠悠說到:“鄭女士出國是去度蜜月。你覺得這個時候跟她說這件事好嗎?”
人家開開心心的進行甜蜜旅程,她橫插一腳提退婚的事情。好像……確實不太好。
葉涼嘆了口,看來只能再等時機了。
“那我先回去了。”
既然這樣她就不準備再叨擾了。
沈逐溪看出她有些失落,嘴角抬了抬,從沙發(fā)上起身,插著口袋慢悠悠走到她面前,“你一會兒還有別的事嗎?”
葉涼想了想,搖頭:“沒有。”
“那你回家要做什么?”
“看書。”
沈逐溪露出“你的世界真貧瘠真單調真無聊”的表情:“別看了,我?guī)闳ヒ粋€地方。”
她意興闌珊:“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葉涼不想知道,她想回去考慮一下接下來的事該怎么辦。
“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那行吧。”沈逐溪點點頭,“我去了也只是跟老頭子大眼瞪小眼,不如把昨天拍的視頻拿出來逗他開開心。”
葉涼:“……”
“你能不能別這么幼稚?”
“你都這么說了,我還不得坐實一下。”沈逐溪眨了下眼睛,“我覺得投屏效果會更好,你說呢?”
……
車子在明媚的陽光中穩(wěn)速行駛。
三年前,沈老夫人去世后老爺子獨自搬到了鄉(xiāng)下的一處宅子里。
老人喜靜,愛好養(yǎng)花弄草。年歲大了特別向往世外桃源的生活。所以沈長興給他置辦了這處宅子,除了看護之外很少有人來打擾。
車子在圍墻外面停下,葉涼和沈逐溪先后下了車。入眼便是枝葉繁茂的榕樹還有曲折藤繞的牽牛花。
雞叫蟬鳴在不知名的地方響起,風一吹樹葉沙沙作響,伴隨著芳草的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碧藍的天空下,仿佛一卷色彩艷麗的油畫。
葉涼幾乎是第一眼就愛上了這個地方。
“想什么呢?”沈逐溪轉頭看她。
“覺得這里很好。”
“等你老了也可以在這安排個住處。”
到了門前,沈逐溪用指紋解開鎖,熟門熟路地帶著葉涼走了進去。
宅子是老北京四合院的風格,標準的二進院落。四個方向座落著青瓦紅磚的宅子,院中植樹栽花,池里金魚游蕩。
典雅大氣,又古色古香。給人一種經(jīng)歷過年代沉淀下來的氣息。
內(nèi)院往里,老人家正坐在雕花紅木椅上喝茶下棋。
枝丫錯落橫生,蝴蝶展翅翻飛,麻雀在地上啄食后一躍而起。
這副靜謐的場景不由讓葉涼放輕了腳步,就怕唐突打擾。
斗智斗勇半晌,老爺子棋子一扔,吹胡子瞪眼,“你怎么又贏了?是不是欺負我老眼昏花耍賴了?”
“我哪敢跟您耍賴,可能是今天運氣好才連續(xù)贏了三局。”
說話的人被伸展出來的桃花枝遮擋住了身影。再有光影落下,影影綽綽讓人看不清晰。
只是他一開口,葉涼忽然覺得有些耳熟。
似在印證她的猜想,那人緩緩起身,從桃花枝后走了出來。
葉涼驚訝,“真的是你。”
許修竹看到她也是一怔。隨即又敏銳地注意到旁邊的男人,身材挺拔,眉目清冷,眼底隱隱透著幾分輕狂。
“竟然在這遇到了,你說我們多有緣分。”許修竹回過神對葉涼笑了笑,接著不動聲色地站到了兩人中間。
沈逐溪淡淡一瞥,問葉涼:“你認識?”
“嗯,我朋友。”
“既然認識那就都留下吃飯。”沈老爺子起身,拄著拐杖走過來,一臉慈祥地說,“難得你帶了這么漂亮的女娃過來,是女朋友?”
“沈老,葉涼是我發(fā)小。您可不要亂點鴛鴦譜。”許修竹試圖打住這個話題。
男人看男人,從一兩句話一個眼神就能看明白打的什么算盤。
沈逐溪眼色淡淡,嗤了聲:“您老還沒老眼昏花。她是我的聯(lián)姻對象。”
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壓低聲音問:“挺好的,能成嗎?”
沈逐溪沒答,扭頭沖葉涼挑眉,“問你呢,能成嗎?”
葉涼直言:“爺爺,沈逐溪不喜歡我這樣的。”
“是么。那他大概是個傻子。”
葉涼彎了彎嘴角,“是呢。”
沈逐溪瞥她一眼,“誰傻?”
老爺子年歲已高,坐久了會累,聊了一會兒便獨自進去休息了。
院子里只剩他們?nèi)恕1緛砟械目∨那慰胺Q顏狗的天堂,可奇怪的是每個人看起來都像多余的。
葉涼夾在兩個一八五的大個子中間感覺空氣都變得稀薄了。獨自躲到一旁去喂兔子了。
天邊云卷云舒,地面上的影子隨光移動。葉涼蹲在那里,只留個背影,看上去小小一團,有點可愛。
兩個男人站在后面,沉默地看著她用菜葉逗兔子。
末幾,許修竹開口到:“你喜歡葉涼嗎?”
沈逐溪看他一眼,表情漫不經(jīng)心,“跟你有關系嗎?”
“你剛才那個問題,我看成不了。我出生就認識葉涼,算她半個親人,她不想結婚,你也不適合她。”
許修竹臉上風輕云淡,語氣卻很篤定。好像他對葉涼了如指掌,任何人都進入不了他們中間。
這份莫名其妙的自信令沈逐溪反感。他扯扯嘴角,目光始終落在那團身影上,眼里浸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占有欲,“我和她的事連她親爹都管不了。”
更沒有你這半個親人嘰歪的余地。
……
沈老爺子到吃午飯的時候才出來。睡了一覺精氣神好了不少,還有心情跟他們開玩笑。
飯后沈逐溪被叫進書房談話,葉涼和許修竹坐在院子的長椅上聊天。
天高云淡,風中帶著一股干凈的味道,這里到處都是歲月靜好的安逸。
“你怎么會認識沈老先生?”
許修竹指著遠處的高山,“你看那里。被云霧繚繞的地方有一座廟,我之前就在那里住。”
葉涼依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隱隱約約能看到寺廟的影子。
“沈老偶爾會去吃齋上香,慢慢我們就認識了。后來我下山的時間比較多,一有空就來找他下棋。”
他們兩個算是忘年交,只談天不談**。沒想到這么巧,此沈會是跟葉涼有關的那個沈家。
葉涼羨慕道:“看來你這幾個月過的很舒坦。”
許修竹輕笑,“我怎么聽出嫉妒的味道。”
“我每天在急診忙的暈頭轉向,你卻在這人間仙境享清福,能不嫉妒嗎。”
說話間一陣風吹來,卷起了地上的落葉。沙子飛進了葉涼眼睛里。
她難受閉上了眼。
許修竹急問:“吹眼睛里了?”
葉涼點頭,“嗯。”
“別揉,轉過來我?guī)湍愦荡怠!?br/>
走廊的長椅上,葉涼仰頭閉著眼,許修竹捧著她的臉緩緩傾下身。
沈逐溪出來看見的正是這個畫面。
陽光清澈,幾片花瓣被風吹落。置身其中的男人和女人顏值爆表。
本該是十分養(yǎng)眼的一幕,沈逐溪卻覺得無比刺眼。
他忽然間就想起來為什么會覺得許修竹眼熟。徐朔發(fā)來的那張照片上的男人不就是他。
沈逐溪磨了磨牙,下顎線緊緊繃起。想也沒想地邁著大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