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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朋友嗎?
譚佑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玩。
成年之后,特別是踏入社會,很少有人會問你,我們是朋友嗎?
利益相關(guān)的難交心,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
要是幸嘉心不是幸嘉心,只是汪琪,那她們只是客戶而已,真算不上朋友。
但幸嘉心是幸嘉心啊,譚佑想起那些年少時的沖動和熱血,怎么能不算是朋友呢?
那是永遠(yuǎn)都忘不了的,最單純真心的朋友啊。
但是她可不像幸嘉心,能把這么肉麻的話說出口。譚佑轉(zhuǎn)頭想找點紙,發(fā)現(xiàn)剛才買的生活用品還沒添置上來,于是道:“稍等一下。”
她想下樓去拿盒紙上來,但剛走到門口,便聽身后一個栽倒,幸嘉心又埋在了被子里,細(xì)窄的肩膀動啊動,動啊動,很難過的模樣。
“哎……”譚佑長嘆了一口氣,她重新走回去,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將人提了起來,“是,是,怎么不是了。”
語氣不太好,但立刻就讓幸嘉心破涕為笑。
“好啊。”她抬手抹了把臉,眼睛周圍黑乎乎的。
譚佑彎下腰看著她:“別動。”
幸嘉心一動不動,眼睛都不眨一下。
譚佑和她的距離極近,她原本只是想去看看幸嘉心眼睛上面翹起的是什么東西,但挨得實在太近了,幸嘉心身上好聞的味道簡直要淹沒她了。
譚佑猛得直起了腰,指了指:“眼睛上有東西,你自己去看一下,洗把臉,飯好了。”
譚佑出了屋子,幸嘉心立馬撲到了鏡子前,眼睛上面何止有東西啊,她的妝花完了!
眼睫毛暈了,黑乎乎的,眼影也蹭得臟兮兮的,譚佑說的東西,是她的自然版假睫毛,邊邊已經(jīng)翹起來了!
真是慘不忍睹,幸嘉心趕緊喪喪地卸妝洗臉,但一想起譚佑剛才的回答,又高興起來。
窗外淅淅瀝瀝地又下起了雨,南方的冬天一不小心就開啟了陰冷模式。
房間里的中央空調(diào)打開了,屋子的溫度上來,幸嘉心卸完妝,跑去換了件彩色條紋的薄款緊身毛衣。
她白,穿色彩鮮亮的衣服會襯得氣色很好,幸嘉心盯著自己的胸瞅了瞅,曲線玲瓏,還是很好看的嘛。
她猶豫著要不要再上個素顏妝,畢竟這可是譚佑為她做的第一頓飯,但是樓下的人已經(jīng)等不及,大聲地叫她:“好了沒啊,菜要涼了!”
“好了好了!”幸嘉心生怕她生氣,趕緊往樓下跑。
譚佑的脾氣可不好了,能提板凳砸人的那種呢。
飯廳里的燈光很溫馨,譚佑大大咧咧地坐在一端,桌上的菜雖然都很日常,但到底也比這個人精致多了。
幸嘉心想坐得離她近一些,但譚佑把碗筷擺在另一端,幸嘉心只好坐到對面。
有一瞬間的靜默,譚佑看著主人也沒有招待的意思,只得自己開了口:“吃吧。”
幸嘉心倒是聽話,乖乖地端起飯碗,夾了一筷子菜:“好吃!”
酸辣土豆絲有什么好吃的,譚佑做飯的水準(zhǔn),也就是能吃而已。
但幸嘉心夸得可走心:“超好吃!”
又夾了兩筷子塞嘴里,大口吃飯的樣子倒是一點都不像一個精致女博士該有的樣子。
塞臘肉:“這個也好吃!”舀一小勺青豆:“哇!好香!”端起湯碗喝口湯:“啊啊,好舒服!”
譚佑終于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
她沖著飯碗笑了好一會兒,再抬頭的時候,幸嘉心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
“你不問我笑什么嗎?”譚佑問她。
“你笑什么?”幸嘉心從善如流。
“你太夸張了。”譚佑指著菜,眼睛彎得像月牙,“這些哪有你說得那么好吃。”
“我說的是真心話!”幸嘉心瞪著眼睛,為譚佑的懷疑很不開心,“你還沒嘗了,你怎么知道不好吃,你嘗嘗看,真的超好吃!”
譚佑伸出筷子:“我自己做的我不知道……”
筷子塞進(jìn)嘴里,她不說話了。
幸嘉心直勾勾地盯著她,嘗口菜而已,一臉緊張。
譚佑的表情變啊變,變啊變,逗夠了這個小傻子,才開口道:“真的很一般。”
她這說的是真話,太一般了,一般地讓人覺得這頓飯只是為了填飽肚子,并不是為了享受食物。
但幸嘉心居然為這句話生氣了。
譚佑低頭吃了會飯,抬頭才發(fā)現(xiàn)她真生氣了,飯也不吃了,腮幫子還氣鼓鼓的。
“呦,你咋了啊?”譚佑想不通。
“不許你說很一般。”幸嘉心可委屈,“超好吃。”
“天吶……”譚佑很想湊過去摸摸這人額頭,是不是發(fā)燒燒傻了,記不得這飯是她做的。
她自己做的飯,她還沒資格評價一般般了?
譚佑停了筷子,皺起了眉:“你要干什么?”
她聲音冷了下來,幸嘉心一下子就慫了:“沒,干什么。”
“吃飯。”譚佑命令道。
幸嘉心乖乖地拿起了筷子。
兩人進(jìn)入到了食不言寢不語的狀態(tài),兩菜一湯,吃得精光。
譚佑站起身收拾碗筷,幸嘉心抱著自己的碗筷跟在她身后進(jìn)了廚房:“我就是好久沒吃過這種味道的飯了……”
這是在解釋?多大的事啊。
譚佑轉(zhuǎn)身接過她手中的碗筷,扔進(jìn)洗碗池里開始動手洗碗:“什么味道啊?”
“就……”幸嘉心頓了頓,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不是零食的味道,也不是外賣的味道……”
譚佑的手停下來了,她轉(zhuǎn)身看著幸嘉心,很是驚奇:“你自己不會做飯,就沒有其他人會做飯嗎?”
“其他人也不會給我做飯呀。”幸嘉心說。
譚佑一時有些恍惚,她沾著水的手指轉(zhuǎn)悠了一圈:“你,你多久沒吃這種味道的飯了?”
幸嘉心咬了咬嘴唇:“九,九年?上大學(xué)就沒吃過了。”
你都不回家嗎?譚佑沒有問出這句話。
幸嘉心的家非常有錢,在初三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件事。
那時她騎著那輛破破爛爛的自行車送幸嘉心回家,她的家在他們城里最豪華的小區(qū),那時譚佑就在想,這么有錢的人家,為什么不早早地給孩子做手術(shù),為什么不派個小汽車來接送幸嘉心呢?
譚佑想起自己家,那個她從來不會帶同學(xué)去的家。突然就意識到,不管有錢沒錢,每個家庭都是有秘密的。
譚佑不愿意其他人知道自己家的秘密,也感同身受地不會去探求別人家的秘密。
于是她沒再問,只是語重心長地道:“要自己學(xué)做飯啊,外賣吃多了會變丑的。”
自己做飯省錢這種最關(guān)鍵的原因?qū)τ谛壹涡膩碚f肯定是不關(guān)鍵的,所以譚佑選擇了幸嘉心這種小姑娘一看就很在乎的東西。
果然,幸嘉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半晌,呆呆地“哦”了一聲。
譚佑沖她揮揮手:“出去吧,別在這站著了,礙事。”
幸嘉心乖乖地出了廚房,譚佑又道:“去把桌子擦一下!”
“好。”幸嘉心跑去收拾桌子。
跟養(yǎng)了個什么都不會的女兒似的,譚佑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等她洗完碗出來,一看窗外,天色竟然已經(jīng)黑了。
冬日里白天短,這會又下起了雨,譚佑真不敢相信,出了趟搬家的活,竟然生生地從早上干到了晚上。
她預(yù)備走,看一看這空蕩蕩的大屋子,又有些不放心。
于是停下來,把之前該裝的燈泡裝了,甚至把家居用品都?xì)w了位。
搞得跟是自己家似的。
譚佑又嘆了口氣,要是自己有這么大的房子就好了,她一定賣了換錢。
最后,當(dāng)天色完全黑下來時,她終于要走了。
幸嘉心跟在她屁股后面,一直跟到了玄關(guān):“天好黑,還下雨……”
譚佑挑挑眉:“你怕?”
“我不怕。”幸嘉心挺誠實,“我怕你……”
“怕我什么?”
“開車危險。”
“這點雨算什么。”譚佑笑了笑,“凌晨一點,暴雨,我上過盤山路。”
“唔。”幸嘉心的嘴巴癟起來,一低頭,委屈吧啦的模樣。
譚佑沒忍住,抬手摸了下她腦袋:“不要隨便留人在家里住,晚上關(guān)好門窗。”
“你不是隨便,你是朋友。”幸嘉心就著這個姿勢,將自己栽進(jìn)了譚佑懷里,“再見。”
漂亮姑娘的身子軟乎乎熱乎乎的,頭發(fā)絲在譚佑脖子上搔動,跟撓癢似的。
譚佑的手還在她腦袋上,順著頭發(fā)滑下去,落在背上,掌心溫?zé)帷?br/>
小時候她沒擁抱過幸嘉心,沒想到多年后,竟然這樣接二連三,承受了這膩人的親密。
小傻子到底是不一樣了,譚佑用力摟了摟她:“好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