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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葉卿懵了,回過神來抬起爪子就想往皇帝臉上招呼,卻又給生生忍住了。
雖然被皇帝這樣簡單粗暴的扛回去很丟人,但大庭廣眾之下,她若是再手腳并用的掙扎,只怕更丟人。
回到寢房,被皇帝一把按在床榻上,她蓄謀已久的爪子也兇悍揚了出去。
奈何輕易就被皇帝伸手截住。
她手腕骨骼纖細,長了一圈肉也絲毫看不顯粗胖。唯有握上去的時候才會發現那只手臂胖嘟嘟,觸感軟滑,堪比御膳房的廚子做出的那道最嫩的豆腐腦。
蕭玨沒忍住上手掐了兩下,他暗暗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得自己觸碰的仿佛是一團凝固的牛乳,那是一種帶著彈性的綿軟和滑膩,叫人愛不釋手。
“張牙舞爪作甚?”他清冽的嗓音有點低沉,聽起來像是呵斥的話,被他說出來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旖旎味道。
“陛下捏得我手疼。”葉卿蹙著眉咕隆。
她縱使再遲鈍,也看得出皇帝看她的眼神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今日這番舉動更是有些孟浪。
皇帝不是不行么?這又是鬧的哪出?
葉卿狐疑把皇帝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她那充滿懷疑的小眼神,叫蕭玨想忽視都難。
他眼皮垂下,那長的過分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好看的陰影:“皇后在看什么?”
葉卿咳嗽兩聲:“臣妾是怕陛下在兩軍對壘中有傷到。”
“沒有受傷。”他答。
葉卿一時間又找不到話說,她瞄了一眼這極其尷尬的床咚姿勢,試圖爬起來:“臣妾給陛下倒杯茶?”
蕭玨按在她肩膀處的那只手沒有收回的意思,他不收手,葉卿還真爬不起來。
她擰著眉頭喚了一聲:“陛下?”
蕭玨居高臨下睨著她,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聽到她第二次喚他時,那壓在她肩頭的手才緩緩上移,粗糲的拇指摩挲了一下她淡粉的唇。
她沒上唇脂,這淡淡的粉色反而更襯她素顏,清水出芙蓉一般,是一種天然的美。恍若名家筆下一副山河寫意的畫作,一眼望去是驚艷,細細揣摩時,又能品出那一筆一畫中暗藏的韻味。
蕭玨突然就覺得喉嚨有些干,他嗓音微啞:“確實有些渴,但不想喝茶。”
摩挲葉卿唇的手指順著她臉頰的肌膚緩緩滑向她耳后,拖住了她后頸。他低頭,輕易就吻上了那叫他惦記已久的粉唇。
葉卿又陷入了當機狀態,她整個人是懵逼的,腦子里卻不合時宜的思考起來,自己是該三貞九烈的掙扎一番,還是配合一點,或者說一動不動當個木頭人?
沒等她思考完,蕭玨已經結束了這一吻。
他久久沒說話,只是抱著她,再無其他動作,唯有呼吸并不像他臉上的表情那般平靜。
葉卿能感覺到他在努力克制著什么。
“以后那姓方的再向你要血,別給他。”蕭玨執起葉卿那只纏著紗布的手,眼中有疼惜也有懊惱。
葉卿之前被蕭玨咬到的是左手,方神醫找她要的血雖不多,可這古代又沒針管取血技術,只能劃道口子讓血流出來。
葉卿為了方便有一只手能活動,就讓方神醫劃的左手。
因此在蕭玨留下的那個牙印上方,又多了一道疤。
“臣妾的血不能救治陛下?”葉卿有些疑惑。
“不能。”這兩個字從蕭玨口中說出來,有些死氣沉沉的感覺。
他閉上眼,似乎不愿再叫葉卿窺見他眸中半分情緒。
想起方神醫說的他體內的蠱蟲怕是快到壽命盡頭了,葉卿也有些擔心,方神醫只說用她的血試試能不能研制解藥,結果尚未可知。
蕭玨是個好皇帝,先帝留下的這些爛攤子,他繼位不到兩年,就已經在慢慢把大翰朝扳回正軌。
楊相倒臺,藩王中手握兵權的安王也落網,而今大翰朝只要休養生息,再集中火力對準關外的蠻夷,收復失地不過早晚的事。
他若是能活得長久些,將來必定是一代有著豐功偉績的賢明君主。
葉卿想問關于他體內蠱蟲的事,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蕭玨這般,顯然不愿意過多提及關于自己的身體狀況,她還是尋機會問方神醫。
“陛下,天下之大,什么奇花異草沒有,那曼羅果也不是什么奇珍異果,肯定能找到的,只不過是機緣未到而已。”這番安慰,聽起來有些蒼白。
蕭玨笑了笑,并未搭話。
不多時,門外響起敲門聲,跟著傳來墨竹略帶躊躇的嗓音:“陛下,方神醫求見。”
“讓他在偏廳等著。”
聽見蕭玨聲音并無異樣,墨竹才松了一口氣,還好她沒趕上壞陛下的好事。
不過墨竹心中也有些疑惑,方神醫早不過來晚不過來,偏偏在陛下帶皇后回房后過來,仿佛就是故意的一般。
方神醫在偏廳等了半刻鐘才等來蕭玨,他見蕭玨已經換了一襲黑緞為底的龍袍,心底還一個咯噔,猶豫著開口:“陛下……您這病情還未穩定,雖然皇后娘娘曾吃過曼羅果,可那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您切忌不可沖動……”
蕭玨冷冷打斷他的話:“朕有分寸。”
有了蕭玨這句話,方神醫心中才有了底。
他今日也聽見了狼嚎,猜測蕭玨必然又被催發過一次蠱毒,便問:“今日毒發,陛下可是飲了皇后的血才控制住的?”
蕭玨點頭,但他臉色十分不好看:“這不是長久之計。”
方神醫察覺到了蕭玨話中的一絲異常,追問:“飲血之后有后遺癥?”
蕭玨沉默了一會兒,才點了一下頭。
他知曉方神醫接下來必定會問他是何后遺癥,便直接道:“神醫莫忘了這本就是一種淫毒。”
狼荼蠱,是選用野狼身上的寄生蟲,以毒藥培育,最后活下來的蟲子便是母蠱。
母蠱產卵孵化出子蠱,母蠱種在野狼身上,子蠱種在人身上。
這蠱蟲最初是蕭玨母妃用來報復先帝的。蠱毒發作之時,子蠱的寄生體渾身有如被萬蟲噬咬,痛苦萬分。而種下母蠱的野狼則是相當于處在發情期。因為子母蠱的關聯,子蠱的寄生體也可通過交合緩解痛苦,只不過每交合一次,身體的敗壞程度就會越快。
而且一旦子蠱的寄生體選擇交合,不僅會在交合時發狂咬死自己的伴侶,第二次毒發時的痛苦還會加劇數倍。
這就是一個要么忍痛活得長久些,要么尋快活死得也快的選擇題。
蕭玨這幾次之所以頻發毒發,就是因為有人控制了那頭種下母蠱的野狼,母蠱的寄生體發情,子蠱的寄生體必然會受到影響。
他先前就發現了呆在葉卿身邊能緩解蠱毒之痛。這次喝下葉卿的血之后,噬心之痛雖沒有了。
他不敢想象長此以往,那股藥性在自己體內積累,最終會演變成什么樣。
躺在葉卿身邊他的心跳從來都沒規律過。
他似乎慢慢體會到所謂的女人對男人的那股天生的吸引力。
那是他的姑娘,他曾經失去過,現在只想捧在手心給她一切恩寵的姑娘。
若是有一天他控制不住自己,咬斷了她的脖子……他不敢想象。
方神醫聽了蕭玨的話,也是一陣沉默,最終他只道:“老朽再回去好生琢磨琢磨,萬事總有解決之法的。”
蕭玨微垂著眼皮,卻給人一股壓迫感:“莫要再找皇后取血。”
“這……”方神醫有些猶豫。
蕭玨眼神微寒:“傷了鳳體,唯你是問。”
“老朽不敢!”方神醫看出他是動真格的,忙躬身應了句。
“下去吧。”蕭玨道。
方神醫猶豫片刻,還是道:“那……陛下,之前老朽送過來的那瓶子,能還給老朽嗎?”
不能再找葉卿要血,那瓶子里哪怕還剩一滴血,他也得寶貝著用。
蕭玨盯了他一眼,答:“扔路上了。”
方神醫頓時一臉肉痛,只得躬身告退。
待方神醫退出房門,蕭玨才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那枚玉瓶就放在那里。
他自嘲似的笑了一聲:“其實死也沒什么可怕的。”
只是不知從何時起,因為那個笑面如靨的女子,他也開始慢慢的畏懼死亡。
他們相遇很早,至少,是上輩子就相識了。
只怪動心太遲。
安王的軍隊大敗,兩日后,王荊帶著人在懸崖下方找到了安王的尸體。
身中六箭,整具身體泡得浮腫發白,但還是能認出那就是安王。
潁州那邊蕭玨早派了節度使前去捉拿安王余孽。
聽說州府的官兵圍了王府時,唯有安王的王妃抱著三歲的幼子等在院中。府上的姬妾下人早就聞風而逃,好在最終也全被抓了回來。
唯一的漏網之魚便是安王的長子蕭元慶,聽說當初安王發兵揚州時,他混在軍中一同前來,后被安王發現,攆了回去。
不過蕭元慶最終也沒潁州,當時兵荒馬亂的,也不知他跑哪兒去了。
謀逆之罪,得押送至京城處決,安王府上的人全都用囚車押往京城。
比起那些一路哭哭啼啼的姬妾,安王妃這一路上都安安靜靜的。但是在聽聞安王死訊的那個夜里,她一頭撞死在臨時歇腳的驛站客房中。
后來婆子在收拾安王妃的遺物時,才發現她貼身藏了一封和離書。
落款的日期是安王起兵造反前。
安王已休了她。安王犯下的謀逆大罪,若是沒有找到能證明她母族參與這場謀逆的證據,那么她母族便可安然無恙,她自己舍了孩子,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她沒有。
葉卿聽說了安王妃的事,一時間也是唏噓不已。
安王妃明顯是為安王殉情而去。
在她印象里,原著中的安王就不是個好東西,姬妾成群,跟女主也不清不楚的。
可是他在謀逆前寫好了和離書,這到底是當時為了討好蘇如意,還是擔心自己會敗,提前給發妻鋪好路,讓她哪怕在自己死后也能好好活著?
安王對安王妃到底有沒有情,葉卿說不清楚。
這二人的故事,或許也只有他們自己才知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