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沙發入座,許聽和謝淑君坐在正對著電視機的長沙發上,沈言禮坐在左手邊的單人沙發上,氣氛略有些怪異。</br> 謝淑君先支開許聽,“聽聽,你去把剛買的蘋果洗了。”</br> 許聽站起來的動作有點猶豫:“噢。”本來還想著如果謝淑君為難沈言禮,她也許大概可能會幫忙說話吧……</br> 沈言禮坐姿端正,神色淡定,但只有他知道從進門后他便開始緊張了,現在放在膝蓋上的手掌已經冒出一層手汗。</br> 在和許聽進劇組之前,沈言禮經常來許聽家串門蹭飯,和謝淑君相處的還不錯,但那也只是之前作為鄰居相處。</br> 現在他拱了人家的小白菜,人家能有好臉色才怪呢。</br> 廚房的推拉門沒有關嚴,嘩啦啦的水聲傳了出來。</br> 客廳還在沉默著,謝淑君視線落在沈言禮身上,認真打量著,亦或是已經開始在心里衡量、評估計分了。</br> 沈言禮有點不自在,調整了坐姿,主動開口,“外婆,我和許聽正在交往。”</br> 沒有直接說婚姻關系,是因為會牽扯到許鴻光一家,雖然許聽沒有和他提過這些,不過沈言禮感覺得到許聽只想將他們作為陌生人,而且并不想讓謝淑君知道許家所做的事情,讓她來擔心。</br> 另外,沈言禮覺得他和許聽的開端并不好,他以前對許聽很壞,在這場婚姻中沒有留下一丁點美好的回憶,哪怕是在領證那天,他還在和許聽鬧冷戰。</br> 而現在兩人的狀態,更像是在進行著不急不緩的戀愛進度。</br> 沈言禮:“我有一個哥哥,父母都很喜歡許聽。我今年27,比許聽大七歲,職業是導演,偶爾會做一些投資,沒什么不良嗜好,名下有幾套房子和幾輛車子,如果許聽愿意可以都改成她的名字……”</br> 他是頭一次見家長,不知道該怎么讓對方放心,像被查戶口似的,將和自己相關的所有信息都復述了遍。</br> 又過了許久,謝淑君終于開口,不是和沈言禮聊天,而是單方面講著她想說的話。</br> “許聽是我在福利院收養的小孩,當時她已經八歲了,小小一團,已經記得很多事情。她跟我回家后非常懂事,我沒有開口她主動拿著抹布做家務,和那個年紀的小孩子完全不同,懂事得讓人心疼,應該是怕被拋棄吧。”</br> “因為我要她好好學習,她學習特別認真,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是年級第一,為了維持這個成績,別人在玩的時候她在看書在做額外的輔導資料。”</br> “她小時候很少主動問我要東西,我給她買裙子買玩具,也是糾結很久才接下。”</br> “去年她親生父母找到她,雖然許聽一直說不想回到父母身邊,但我看得出她其實是高興的,別的小孩兒都有父母,她也有了。”</br> “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許聽現在已經很久沒有和父母聯系,也下意識回避和父母相關的話題。她以為瞞著過我就不會擔心,但是她是我從小帶大的,我其實早就發現了,只是順著她的意思。她一直都是這樣,不給別人添麻煩,不讓別人擔心她,特別乖。”</br> ……</br> 謝淑君斷斷續續說了許多關于許聽的事情,有沈言禮知道的,有沈言禮不知道的,每一件都讓沈言禮覺得心疼,后悔當初怎么沒有直接將許聽從福利院接走,將所有糖果所有娃娃所有皇冠寶石公主裙全都放在許聽面前,將她寵成公主。</br> 謝淑君看著沈言禮的眼睛,話音突轉。</br> “許聽十一歲時就喜歡你,一直看你的電影,每次在電視機上看到你出現都很開心,長大后情緒收斂,喜歡的不那么明顯,但房間貼的全是你的海報和貼紙。”</br> “高三那年,她學習壓力重,我偶爾幫她整理房間,看到草稿紙上寫著你的名字,和溪城大學。”</br> “州城的房子已經賣了,不過她房間里的東西我都整理了,全都保存下來帶來這邊,現在在她床下放著。”</br> 頓了下,謝淑君說,“我不知道她對你是哪種喜歡,是對偶像的崇拜,亦或是其他。許聽真的很乖很懂事,我不反對你們交往,但我希望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對她好一些,以后分開也不要傷害她。”</br> 此刻,沈言禮心里除了震撼還是震撼。</br> 他原以為他與許聽只是曾經短暫相交過的兩段軌跡,許聽只是記得他認出他,但沒想到這些年許聽竟然一直一直在記著他……</br> 喉頭發干,沈言禮有些說不出話。</br> 許久,他開口,“不會分開,不會傷害她。”</br> 他鄭重承諾:“我會對許聽好,會一直對她好。”</br> 聽到沈言禮最后那句話,謝淑君的心微微放下。</br> 至于不會分開這種話,這都是以后的事情,人生多變,沒必要現在下結論,謝淑君并未在意。</br> 她生命無多,陪伴不了許聽多久,至于許聽的父母,更不必提。</br> 可能在一年后,在兩年后,在不久的將來,要留許聽自己生活,想想就很不忍心,為許聽感到心疼,但別無他法。</br> 謝淑君希望許聽開心,希望有人能陪著許聽能照顧許聽能對許聽好。</br> ……</br> 進了廚房,許聽便聽不太清楚外面的交談聲。</br> 水流聲嘩嘩的響著,更是壓蓋過所有的聲音,許聽知道謝淑君不想讓她在場,她刻意放慢動作,認真細致的沖洗蘋果,又削了皮,切成塊,放進玻璃容器中。</br> 等她出去的時候,沈言禮和謝淑君已經結束對話,一片沉默。</br> 許聽放下小盤子,從旁邊的牙簽盒倒出幾根牙簽,插在蘋果塊上,然后推到謝淑君面前,又摁開旁邊的燒水開關,問他們要不要喝熱水。</br> 沈言禮恍神,知道不便多留,道別后從沙發上起身。</br> 見兩人情緒都不是很好,許聽有些茫然不安,以為謝淑君反對,幾秒時間里她已經腦補出質疑和沈言禮在一起以至于和謝淑君吵架起爭執的畫面,還有聽謝淑君的話和沈言禮分開的畫面。</br> 就在許聽開始斟酌詞句,準備詢問謝淑君態度,然后再考慮說服她的時候。</br> 謝淑君開口:“你去送送小沈。”</br> 許聽愣住:“?”</br> 過了半秒,許聽愣愣點頭,“好。”</br> 身后房門半掩,許聽跟著出門,站在走廊外面。</br> 她伸手拽了拽沈言禮衣角,小聲問,“外婆……說你了嗎?”</br> 沈言禮垂著頭,看著許聽白嫩的手指,而后將她抱在懷中,抱得很緊很緊,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肉中似的,聲音悶悶的,“沒有,外婆很好。”</br> 許聽臉頰緊貼著沈言禮胸膛,隔著薄薄的布料,清晰地聽到后面一下一下怦怦跳動的聲音,她不知道沈言禮為何這么反常,身體僵了瞬,很快放松下來。</br> 沈言禮手掌覆在許聽后頸處,輕撫摩挲著那片肌膚。</br> 在許聽耳邊低喃:“我會對你好的,以后一直對你好,一輩子都對你好。”</br>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際,變得滾燙,許聽耳尖不自覺泛紅。</br> 沈言禮抱得更緊:“聽聽,你不要喜歡我了,以后換我愛你為你癡迷,將缺席的全都補償給你好不好。”</br> 許聽視野內光線昏暗,目光所及處是沈言禮衣服的紋路,她掙了下,將沈言禮推開,剛才那會兒臉頰都悶紅了,聲音也有點悶。</br> 她仰頭看著沈言禮,眼睛澄凈,“不好。”</br> 許聽神色認真:“不需要補償,你之前是對我有點壞,但是也有對我很好時候,不過都已經成為過去了,我已經原諒你了,你不要覺得虧欠我,這樣讓我覺得很不舒服,我們應該是平等的關系。而且在一起應該是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是雙方輸出,不然干嘛要在一起?”</br> 停頓了一秒,許聽突然笑了,燦如暖陽,臉頰浮現著淺淺的梨渦,“不過,你可以更喜歡我一些,讓喜歡值無限增大,讓我超越不了。”</br> 沈言禮微怔,是啊,這才是他的小姑娘。</br> 又乖又懂事,怎么可能心安理得接受別人的好。</br> 從方才得知那一切,知道在很早很早許聽便關注著他,他心頭如扎了無數根細針,一點點刺痛著,又痛又甜。</br> 見沈言禮愣神,許聽踢了踢他鞋尖,有點不滿,“喂,你不愿意啊?”</br> “愿意,我會永遠愛你。”</br> “更加愛你。”</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72600:59:112020072623:11: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5948335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